7、讽刺 ...
-
第七章
【“啊，是吗……”他双臂紧了紧，垂下眼帘，似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可是亦儿，我有一个好消息，想要告诉你……”】
寂澜放开了双手，抬眼笑问道：“什么好消息？”
深呼了一口气，他扭过头去不看她，低沉地说到：“我要成亲了。我觉得作为朋友，应该第一个让你知道。这样的喜事，算是好消息么？”
他多么希望听到她说，不是，然后再将自己怒斥一顿。
“是嘛，”她明丽的笑容尴尬地僵持住了，不过仅是片刻，“恭喜了。难为你这么想着我，第一个告诉我。”
凌傲然握紧了双拳，指甲狠狠刺进了手掌却感不到丝毫的疼痛。对啊，这才对嘛，这才是他认识的童亦，她向来都有她的骄傲。他既已下了决心，就不能在这时心软了，至少现在的痛，远好过以后。
“就在这个月，到时候，我希望你能来，你会祝福我们的对吗？”鲜血顺着指节滴滴滑落，滴，答，滴，答……他的心跳，也是同样的频率。
没有让他失望，“会啊，为什么不呢？你拿我当这么好的朋友……”她根本就不想问他何时成亲，新娘是谁，她只想好好地反省，什么时候自己会傻到这种任人欺骗的程度。她为他放弃了一切，他就拿婚讯来回报自己……
她笑着，眼神却深幽得望不到底。
是啊，她从来都是孤身一人，没有人会为她真心付出，是她自己在犯傻……她竟然傻到为他以性命相搏，甚至还做好了丧命的觉悟。
他就是这样回报自己的，真好。
“我很爱她。”
是的，他只要再多强调几次，就能彻底粉碎她这颗本就不该萌动的心。寂澜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呆滞的眼神已经看不见什么，耳边回绕着他的话语，格外清晰：
“我要成亲了。”
“到时候，我希望你能来，你会祝福我们的对吗？”
“我很爱她……”
是啊，是她自己太幼稚，这本就是一个荒诞的赌局。他们只不过是在普通不过的萍水相逢罢了？他随口的话，也只有她会傻到放在心上。她竟然会相信他真的喜欢自己……更可笑的是，她竟倾尽所有去回应……
现在多好啊，他随口几句话，轻轻松松地了结了一切。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陌生女人，硬生生却又顺理成章地隔断了他们之间的一切交集，仿佛这根本不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对他们来说，她可有可无得像一个路人。
这场赌局，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可他连自己的战果都不屑于要，直接云淡风轻地遣她出局。
多讽刺！
也许“相信”这种东西，本就不适合她吧？信得全心全意，伤得体无完肤……
算了，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她的感受，那么她还有什么悲哀的意义？她再也不要相信任何人，她不要为任何人伤怀为任何人付出为任何人哭！
轻风拂过她的脸颊，让她想起了他温存的吻。无言地背过身，轻轻拂去眉心的痕迹，从此，她不要任何记忆。
“傲然！”爽朗明亮的女声不合时宜地响起，老天真的要挑战她的极限么？
凌傲然呆愣住了，“晨……儿？你怎么来了？”他神色不太自在地望了望身旁的寂澜，“这位是……童姑娘。”
童……姑娘……寂澜却是笑了起来，连忙转过身，“这位，想必就是凌夫人了吧，凌公子？”
凌傲然没有言语，只是默默抓起了沐晨的手。亦儿，对不起。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是我真的不能负她，我更不愿将来负你！那么，就由你离开我吧，也许这样，你的痛会少一些……
沐晨感到了手掌的湿热与他的僵直，不觉咬住了下唇。原来，他的心里真的有别人……“傲然，你先回去好吗？童姑娘，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凌傲然像是突然回过了神，惊异地望向沐晨。
她微笑着，眼神中是不容置疑的平静，淡然地问道：“怎么，你信不过我？”
垂下了眼帘，凌傲然松开了手，“我在那边等你。”
沐晨见他走远，扭头望了望寂澜，道：“我看得出来，他心里有你。”
寂澜不动声色，不言不语。
“童姑娘，对不起，我在现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沐晨说着，低下了头，“但他真的是我最爱的人，为了他，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可以为他去死！应该说，为了他，我已经死过一回了。”
冷笑一声，转过身慵懒地望着她，“你的意思是，我没有为他死过，所以根本没有资格跟你争，是么？”
听她如此说，沐晨赶紧摇头想要分辩，“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够了。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可我告诉你，现在他要娶的人是你，你已经拿到离王妃的名分了，你觉得以你的身份在这里向我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宣示主权合适么？不会太跌份了吗？”寂澜被她莫名其妙的一席话刺激，失控地冲她说道，“你才是赢家，按照常理，你应该趾高气昂地对我冷嘲热讽，而我才该向你讲述着我有多在乎他，乞求你不要抢走他才是啊！”
“不……在他心里，我从来没有赢过你。”沐晨直视着她敌意的目光，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是那么伤，“你在他的心里，而我只是在他的心门外徘徊。”
被她的话弄得不明所以，寂澜有些茫然了起来。
“我单独找你并不是想向你宣示什么主权，我是腆着脸乞求你。我为他付出了一切，但我并没有那么伟大，我是那么渴求他的回报！
“虽然如此，但他心里的人俨然是你，为了他，我想求你别离开他。我知道我这样说很自私，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答应我。
“只要一个月，一个月就好！一个月之后，他会回到你身边的。”
一个月？寂澜冷酷地抬眸瞥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挥手在她过分苍白的面颊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五指印记。“你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么？在你眼里，我就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是吗？现在好了，你大可以带着它回去告诉凌傲然我是怎样欺侮你的，让他知道我的真面目就是一个不堪的泼妇。别说一个月，一辈子他都是你的了。”
沐晨被她一记耳光扇得火辣辣得疼，发髻也散乱地垂了下来。可她硬是强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倔强地望着寂澜，“真的，只要一个月！”
她大可以再可憎些，或者盛气凌人，或者虚伪矫情，也许她倒可以给自己找一个不跟她一般见识的理由了。可就是这份自己所没有的纯净和与自己同样的执拗，让她觉得她是那样讨厌！
“晨儿！”凌傲然远远地看见了那一幕，赶紧跑了过来，“晨儿你没事吧，快让我看看！”他细心地捧起她的脸，生怕碰触了她面颊上凸起的红肿。沐晨只说自己没事，推开了他。
眼前的一切，在她眼里是那般刺眼。她总是多余的。
隐隐的，情势仿佛有所改变，方才凌傲然还对她满怀愧疚，此刻早已怒气冲冲。“你做什么要对晨儿动手！”他急红了眼，质问道。
此刻的她还需要顾及什么？“想打便打了，凌公子若是心疼夫人，还回来便是。”云淡风轻的语气，谁能知晓她心里的痛？唯一对她好过的男人，此刻正在向她为另一个女人讨回公道。
“你！……”不曾料想，他竟然真的扬起了手向她挥去！
“傲然！”他的手掌还未触及她的面颊，沐晨制止性地冲他喊道。
他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眼神没有了焦距，自己是疯了么？他竟然想要打她……是的，他一定是被她逼疯了。
寂澜眯眼望着他，叹道：“凌公子可真是个好丈夫！”
他回了回神，急喘了几口气，转过身握住沐晨的肩，“晨儿，走吧，我们回去了。”
沐晨点了点头，跟随他走开了。
“知道你们恩爱，这又是做给谁看……”望着他们相扶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寂澜有些恨恨地喃道。等到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时，她瞬间软瘫地躺倒了草地上。一切都来得快，去得快。清晨他们互相袒露心迹，上午她作出了可能影响自己一生的重大抉择，午后他为别的女人跟她剑拔弩张……多讽刺？
虽是平躺着，总觉得眼角的液体就要突出重围。她明白，为了情爱这种小事流泪是件多么窝囊，多么懦弱的事，但她能不能放纵一次？只这一次……
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讽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