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昭漓箴》正电荷

5、丞相府

　　“宋婶，开开门，丞相回来了。”子俨粗厚的声音传入颜兮言的耳中，伴随着“咚咚”的敲门声，颜兮言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慕容昭的榻上。
　　“穴道解开了。”颜兮言抬头循声望去，只见慕容昭白衣飘飘，站在马车口，笑吟吟地对她说道，清晨的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在晶莹剔透的肌肤上反射出淡淡的金芒。
　　　“什么时候解开的？”颜兮言顺口问道。
　　　“昭怕姑娘穴道被封过久导致血液不畅，在姑娘睡着后替姑娘解开的。”慕容昭嘴角上翘，噙笑答道。
　　　“哦。”颜兮言点点头，突然有些恼怒地盯住慕容昭，“那么，我是怎样到你的榻上的？”
　　　“姑娘放心……昭还没无耻到姑娘想象的地步，现下昭内心坦荡，也请姑娘不要细究此事。”慕容昭也不恼，似是不在意颜兮言眼中的利芒，微笑道。
　　算了，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自己再多问什么到会显得小心眼了，颜兮言利落地整理好衣发，走下了马车。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府邸，淡青色围墙，朱漆的大门，上方书了三个龙飞凤舞大字：丞相府，一位妇人垂首站在大开的门口，旁边立着子俨。
　　那妇人约莫四十岁，白净的皮肤，平常相貌，黑发在脑后绾了个髻，端端正正插一根簪子，一身天青色衣裙，穿着打扮朴素，自内而外散发出端庄内敛的气质，让颜兮言心中不禁暗暗称奇。
　　“宋婶，”慕容昭脸上一片亲切，“这位姑娘是我的客人，你先安排她住在静月斋吧！”又对她低声叮嘱了几句，才转头对颜兮言说道：“你先跟宋婶去安顿一下。”宋婶这才微微抬头，轻扫颜兮言一眼，身体一震，显然对她怪异的服装发式感到惊讶，却涵养很好的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恭敬地说道：“姑娘，请跟我来。”
　　颜兮言随宋婶跨进府内，里面的景象让她大为赞叹，白墙青瓦，镂窗雕檐，一草一木仿佛随心而生，岸边垂柳伴着水中莲花，栏内翠竹隐着墙外蕙兰，清雅中带着大气，潇洒里含着写意，如同从丹青好手笔下晕染开。这栋府邸占地很广，却是处处都不含糊，步步都可入画。
　　跟着宋婶走了一会，路上看到零零星星的下人，个个都是气质内敛宁静，对颜兮言和宋婶二人不多看一眼，只是专心致志，或打扫庭院，或浣洗衣裳，各司其职，显然受到了极好的训教，就是子俨，也算不上有多么肆意随性。
　　不久，宋婶停在了一座楼阁前，飞翘的檐角，朱红色门框，镂空雕花的雕窗，应是慕容昭口中的静月斋，宋婶恭敬退到一旁，对颜兮言说道：“这就静月斋了，姑娘请进。”
　　刚踏入这座楼阁，凉爽的气息扑面而来，颜兮言环视四周，这楼阁内部结构精巧，风格清逸大气，让她眼前不由得一亮。
　　宋婶垂首立于一旁，低声问道：“姑娘可要去沐浴？”
　　颜兮言一听，这才想起自己已有一晚没洗澡，连忙笑着对宋婶说：“那还要请宋婶帮忙带路了。”
　　转了两个弯，宋婶推开一扇门，转身对颜兮言说道：“姑娘可在这里沐浴，衣物已经准备好了。”
　　颜兮言一边专注地听宋婶说话，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这的确是一间美丽的浴室，白纱层层叠叠，围绕着中间一方浴池，蒸腾的水汽弥漫了整个房间，朦朦胧胧，温温软软，她合上门，缓缓步入水中。
　　从浴室中走出来的颜兮言一袭雪白长裙，裙裾微摆，广袖飘飘，腰间系一根白色腰带，更显得身形窈窕，黑发长长地垂下来，刘海齐齐遮住额头，清纯而又甜美。向侯在一旁的宋婶点点头，宋婶立刻轻声说道：“姑娘，请跟我来。”
　　颜兮言没有多问，安静地跟在宋婶身后，心里暗自思忖，皇上要慕容昭寻找罂粟花，他却找来了自己相抵，就算从子俨口中得知皇上对他有万分宠爱，可这毕竟没有完成皇上的任务，万一皇上龙颜大怒，自己肯定也没有好果子吃，昨晚在马车上她没有办法静下心来考虑情况，只能在今天好好思量，眼下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只有拼尽全力是皇上相信自己的价值要远远超过罂粟花。心里打定了主意，她便开始斟酌自己进宫面圣时要表演的魔术，不能太复杂，而且效果一定要繁复华丽。她想到了昨晚给慕容昭表演的“空手出牌”，只要把牌换成其他东西就可以了，不如就换成花，但有些动作要稍稍改动一下……
　　“姑娘，到了。”宋婶的声音打断了颜兮言的思路，她笑着问宋婶：“请问这是哪儿？”
　　宋婶垂眸答道：“这里是丞相的洗玉阁。”
　　颜兮言微微凝神望去，只见幽长的走廊旁是一座凉亭，亭建于水上，莲花朵朵，荷叶团团，粉白映着碧绿，蓝天衬着绿水，池中既有含苞待放花骨朵儿，粉嫩鲜妍，又有肆意绽放的粉红花朵，熠熠生辉，耀花了人的眼。
　　然而这荷塘景色再美，也美不过亭中逆光而立的那人，从颜兮言的角度，只能看见他颀长的背影，白衫飘动，被阳光模糊了质感，乌发随风飘浮，似乎随时要乘风而去，像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挽唇一笑，瞬间，这张面孔变得真实起来，雪肤黑瞳，极是清朗又极是妖异，连他身上的那袭白衣也是，本是世间至纯至清之色，却不知怎的魅得令人移不开眼。
　　“姑娘可来了。”慕容昭笑意盈盈，一双眼也晕染上了笑意，看着不远处怔怔立着的颜兮言。
　　颜兮言连忙移开眼睛，生怕自己再一次被扰了心神，低头细声询问：“不知昭找我来有什么事？”
　　慕容昭眼光淡淡滑过亭中石桌：“如此美景……姑娘可愿与昭共享美食？”
　　颜兮言这才觉得肚子有些饿，声音不由得欢快不少：“那可真是太好了！”
　　石桌上的菜肴一律的卖相诱人，香气扑鼻，颜兮言坐在慕容昭的对面，提筷细细品尝，动作优雅，比那些官家千金做起来还要斯文娴美。
　　远远相望，亭中两个白衣翩然的身影，连同身后一望无际的湖景，的确是赏心悦目。
　　吃过饭，颜兮言在下人的服侍下用茶漱了口，才正视着慕容昭，等他开口说话，慕容昭微微一笑：“明日昭就要带姑娘进宫觐见，姑娘对此有何打算？”
　　就算我不说你也会有打算的。颜兮言腹诽，绽唇笑得甜蜜：“兮言还听丞相指点！”
　　慕容昭弯起眉毛：“昨夜姑娘不是答应直呼在下的名讳吗？”不等颜兮言开口，又深深地看着她：“姑娘所会的魔术不止一种吧？”
　　颜兮言垂睫：“的确，只不过不多。”
　　慕容昭笑得越发愉悦：“姑娘昨晚所现已是惊心动魄，美不胜收，只要姑娘在殿上为圣上表演这一招就好了。不过，还请姑娘把手中之物换成牡丹。”
　　“为什么是牡丹？”颜兮言不解。
　　“因为，牡丹是我漓国圣花。”慕容昭淡淡笑着。
　　这一点倒和中国是一样的，颜兮言有些讶异，她沉吟了一会，才开了口：“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慕容昭和蔼可亲地说：“姑娘但问无妨，昭一定会尽力解答。”
　　“为什么皇上只给你三天时间寻找罂粟？”
　　慕容昭怔一怔，开始有些相信颜兮言的身份，他和气地一笑：“因为二十日后便是两国结亲之日，而太子只在四天前才得知罂粟是邯锜公主最爱之花，若昭寻得了这花，皇上定要将其融入两国宴会之中，这演练最少也要二十多天，所以皇上能给三天时间，已是十分宽限。”颜兮言对慕容昭并不了解，所以才会问他这个问题。这位少年丞相，在朝堂之上，有个绰号，叫“半日清”，据说当日慕容昭并不是一入朝堂就任丞相，而是做了个小小的县令，只用半天，便将前任积压的所有公务完成，从此便得了这么个绰号，三日对他来说，的确是绰绰有余。
　　“还有，邯锜公主是个怎样的人？”颜兮言支起下颌，认真地望着慕容昭。
　　“兰非羽公主……”慕容昭想了想，才缓声说道，“是邯锜国二公主，从小便颇有才名，善琴，善歌，可以说是才貌俱全，很受邯锜国王的宠爱。”
　　“我国太子也是如此出色的人物吗？”颜兮言眉眼弯弯，笑着问道。
　　“漓国皇子，皆是人中龙凤。”慕容昭真诚地赞美道，嘴角的弧度却怎么看都像噙着一抹嘲讽。
　　“哦。”颜兮言低低应道，突然甜甜地开口：“昭真的认为，以我代替，是好的方法？”
　　“昭可以保证，姑娘的表演，能让皇上耳目一新。”
　　“如果没有我，你也会有其他的办法，是吗？”颜兮言淡淡重复子俨的话。
　　“但姑娘是昭心中最完美的选择。”慕容昭情真意切。
　　这话怎么听得怪怪的？颜兮言扶额无语，她微微抬头，问出了心中最担心的问题：“等我表演完成，还能住在这里吗？”
　　慕容昭笑意盈盈：“姑娘若是愿意，可在丞相府长居下去。”
　　颜兮言愕然，不禁脱口问道：“为什么？”
　　慕容昭笑着站起身：“姑娘不愿意？”
　　颜兮言连忙答道：“当然愿意！”又对慕容昭欠欠腰：“多谢丞相！”
　　慕容昭淡淡一笑，领了她的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