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中旅途，让我遇见你》絮猫

9、晚餐

　　回到家，韩未夕就被尹蒙维检查了好几遍。
　　韩未夕被他的“有没有事？有没有事？”弄得头都大了，拉过在旁边看好戏的荀寒，让他解释解释。
　　当荀寒把事情的经过，很明显地加上自己的感情色彩，详详细细地解释清楚后，当韩未夕看到尹蒙维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又要开口的时候，韩未夕当机立断马上拉上傅昸瀚冲进房间。
　　碰。
　　很响的关门声。
　　“我怎么觉得这情景那么亲切？”荀寒摸着下巴疑惑道。
　　“校长。”
　　“校长。”
　　苏炫墨和萧雨漫相视而笑，不知道是为他们的不约而同，还是为这亲切的情景。
　　然后，萧雨漫拉过一脸莫名其妙尹蒙维进厨房，而苏炫墨拉着荀寒到大厅打机。韩未夕把傅昸瀚按在椅子上，推到书桌前。
　　“检查功课。”韩未夕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嚎叫的傅昸瀚。“都差不多半个月了还没有把握吗？”
　　“对于你的魔鬼训练，我觉得我对你魔鬼测试没有多大把握，对学校的反而多很多……”在韩未夕的怒目下，傅昸瀚越说底气越不足，底气越不足声音越小，最后变成喃喃自语，“前段时间，他昏迷了，你又病了，人家没心情复习嘛……”
　　“先检查一下，”韩未夕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根据你的情况改动复习方案吧。”
　　在傅昸瀚终于忍不住开始在心里呼叫救赎天使的时候，天使来了。
　　“姐姐，表哥，吃饭了。”尹蒙维推开门，红着脸微微喘着气，笑得一脸灿烂，身上大大的大白兔围裙也笑得没心没肺。
　　傅昸瀚丢下笔不顾一切地扑向尹蒙维，“天使！你是我的救赎天使。我爱你。”
　　紧紧抱着尹蒙维的傅昸瀚，听到背后传来一句听不出感情色彩的“你是在暗示我是你的魔鬼吗？”身体一僵。
　　吧唧。
　　傅昸瀚在尹蒙维脸上亲了一大口，然后转过身拉上韩未夕向外跑，跑到门边又拉上尹蒙维，“你不是天使也不是魔鬼，你是我的一切。”
　　饭菜已经摆满桌，远远就闻到浓浓的饭香。
　　三人眼中落满星星点点的笑意，一起冲向饭厅。
　　傅昸瀚帮韩未夕绅士的拉开椅子，等她坐好，才在她左边随意地坐下。
　　尹蒙维扁扁嘴，脱下围裙，在韩未夕对面坐下。他本来也想帮姐姐拉椅子的。
　　当初买饭桌的时候，尹蒙维特意叫妈妈买小一点精致一点的，这样会显得温馨一点，但是桌子再小对两个人来说还是很空旷。但是现在，第一次，小小的长方形饭桌两边都坐满了，充满了温馨……
　　“想什么呢？”韩未夕看着眼睛湿润的尹蒙维，夹了一块莲藕放在他的碗里。
　　“吃饭的时候要怀着感恩的心，不然不仅会浪费了食物也会消化不良。”傅昸瀚夹了很大一块红烧肉放到韩未夕碗里。
　　除了韩未夕外，其他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在你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怎么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荀寒抖了抖，斜睨着傅昸瀚。
　　“我也不想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这是族规，每个族人都要烂熟于心的。”傅昸瀚淡淡道。“对了，未夕，你打算让这家伙入族吗？”
　　“吃饭就吃饭，废话那么多。”韩未夕用一块莲藕塞住傅昸瀚的嘴巴。
　　尹蒙维美滋滋地吃着韩未夕夹给他的菜，根本不在意他们说的话，他对于现在已经很满足了。
　　“姐姐吃生菜。”尹蒙维帮韩未夕夹了一把生菜，又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傅昸瀚碗里，“表哥，吃鱼。姐姐买的三文鱼很新鲜的。”
　　“你居然买鱼？”傅昸瀚咬着筷子，皱着眉头，哀怨地看着韩未夕。韩未夕夹起傅昸瀚碗里的鱼，在空中顿了顿又放回去，直接把自己的碗跟他的碗换掉。然后低头吃鱼。
　　“你居然吃鱼？你不是说怎么煮鱼都有腥味吗？你不是从小就不吃的吗？每次他们逼你，你也就吃那么一小口，现在怎么回事？”傅昸瀚不敢置信道，“你不是明知道我吃鱼就会拉肚子的吗？你不也从来不买鱼的吗？”
　　“我买了又没让你吃。”韩未夕不耐道。
　　“姐姐为什么买鱼？”尹蒙维隐约觉得事情跟他有关，因为他很喜欢吃鱼……
　　“你不是喜欢吃吗？”韩未夕皱起眉头。
　　“姐姐怎么知道的？”尹蒙维很惊讶。　
　　“我说的。”荀寒在一旁咬着筷子含糊道。
　　傅昸瀚不干了，把筷子扔到桌子上，“你偏心！”
　　“这句话我也说过。”荀寒小声嘀咕。
　　“我跟你这么多年感情，竟然比不过一个哎呀弟弟！”傅昸瀚既生气又委屈，“以前也是这样，做安以皓喜欢吃的寿司，还为老古董熬夜做蛋糕，却从不主动为我煎牛排，就准安以皓撒娇就不准我撒娇……现在又多一个人出来跟我抢你……我总是你的最后选择……”
　　“你每次想吃我不都做给你吃吗？”
　　“这不一样！你时刻都为他们着想。”
　　“我不是买你喜欢的生菜了吗？”
　　“哼，我的是菜，他的却是肉！”傅昸瀚咬牙切齿地瞪了尹蒙维一眼。
　　韩未夕放下碗筷，目光萧瑟，面无表情地看着傅昸瀚。
　　傅昸瀚在韩未夕的注目下，慢慢的，慢慢的，软了下来。
　　傅昸瀚撇撇嘴，拿起筷子。“我知道是我无理取闹，反正每次都是我的错。”
　　“不是每个人都会陪你闹的。”萧雨漫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最后选择的。”苏炫墨也淡淡道。
　　“这个时候我是不是也该来一句煽情的？”荀寒也插了句。
　　尹蒙维紧张地看着傅昸瀚，眨眨眼，夹了一把生菜，小心翼翼地放到傅昸瀚碗里。
　　傅昸瀚瞪了尹蒙维一眼，把碗里的红烧肉夹道韩未夕碗里，然后低头吃生菜。
　　韩未夕拿起碗筷，看着碗里的红烧肉，平静地说：“你哪次犯错不是我帮你收拾烂摊子，我想到别人的时候哪次没有想到你，我没想到没人不还是想到你。”
　　“我知道，虽然我不是你的唯一选择，却是最优选择。”傅昸瀚抬起头看了眼荀寒，然后盯着尹蒙维，“我知道，并不代表别人也知道，我只是向外界宣示我在你心中的不可动摇不可取代独一无二的位置。”
　　“你可以更幼稚一点。”荀寒无视傅昸瀚，低头吃饭。
　　“有人吃不了葡萄说葡萄酸，好酸啊好酸……”
　　“闭嘴。”韩未夕塞了块红烧肉到傅昸瀚嘴里。
　　于是，世界安静了。
　　晚饭后，苏炫墨拦住韩未夕。
　　“可以聊几句吗？”
　　“迫不及待。”韩未夕微微一笑。
　　看着向阳台走去的两个身影，傅昸瀚不知是喜是悲，看来今晚得自己复习啦。
　　傅昸瀚转过头，微笑着说：“漫漫，我送你回去吧。”
　　韩未夕坐在白色的正方形的桌子上，双脚晃啊晃的，细看华灯初上。
　　苏炫墨背靠阳台，仰头寻找那颗最亮的星。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安静了整个阳台。
　　良久，韩未夕跳下桌子，优雅离去。
　　苏炫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转过身，看万家灯火璀璨一片夜。
　　手臂忽然传来的冰凉，让苏炫墨跳了起来，思绪也被打乱。
　　“哈哈，当初大舞也是这反应，也是这表情。”韩未夕眼角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把啤酒塞进苏炫墨的手里，韩未夕又坐上桌子，不过这次留出了个位置。
　　兹。
　　韩未夕打开啤酒，喝了一大口。
　　苏炫墨犹豫了一下，慢慢坐到她的身边，打开啤酒，灌了好几口。
　　“她……还好吗？”
　　“你是说哪方面？身体上，精神上？还是工作，生活，人际交往？或者人际交往中的同事，朋友……抑或那些所谓的家人？”韩未夕在笑，却没有一点笑意。
　　苏炫墨转过头看着韩未夕，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他们肩膀挨着肩膀，这么近的距离，可是他什么都看出来。
　　韩未夕依旧直视前方，语气平静，“她昨天晚上胃疼还要拍平面照，结果手不小心挥到道具上，进医院了，”转过头，看到他手中啤酒罐变扭曲，淡淡接道，“不知道这是不是你想听到的还好。”
　　苏炫墨低头，说不出话。
　　“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努力吗？或者说，为什么对摄影热爱到执着的童亦舞会改去唱歌，喜欢安静的她为什么跑去对一大堆陌生人微笑？”
　　“……她唱歌很好听，那是我听过最美丽的声音。”苏炫墨与其是对韩未夕说，不如说是自言自语。
　　“唱得好跟喜不喜欢唱，是两回事。”
　　“……”苏炫墨猛地看向韩未夕，仿佛她了什么惊人之语，“她以前跟我一起弹钢琴唱歌的时候，我感到她是快乐的。”
　　“那是因为你在。”
　　苏炫墨不敢置信。
　　“不过你也变了很多，她说你总是围绕着她叽叽喳喳，害得她一刻都不得安宁，大概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说起你的时候，脸上是那么怀念。你现在看起来并不多话，很难想象啊。”
　　“她都不在这里，我可以围着谁叽叽喳喳啊？”苏炫墨想起童亦舞皱着眉头听他叽叽喳喳的样子，不由得轻轻笑起来。
　　“为什么，”韩未夕沉下脸，“消失的杳无音讯？搬家连一点点信息都不留下？”
　　“你怎么……”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要么不哭，要么哭得……”韩未夕握紧拳头，“撕心裂肺。”
　　苏炫墨的心跳忽然慢了半拍。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韩未夕抬头一口气喝光整瓶啤酒。
　　“她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苏炫墨艰难地开口。
　　“你们给她选择的权利了吗？那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吗？”韩未夕低哄道。
　　不知道是啤酒的原因，还是压抑太久，韩未夕很激动，脸上浮着淡淡的红晕，眼睛湿润。
　　苏炫墨反而冷静下来，看着韩未夕，眼中有着淡淡的羡慕，“你一定对她很重要，不然她不会跟你说这么多。”
　　“你真残忍。她背负这么多，心早就不堪重负，你却还希望她自己独自沉埋腐烂。”韩未夕也冷静下来。
　　苏炫墨一直独自等待着，对荀寒和尹蒙维的关心也只是说自己等着一个女孩，他当然也会自私地想对方也会跟自己一样。但有时候他想到自己都这么辛苦，童亦舞会不会也更辛苦，想到这，他就希望她把自己忘掉，跟别人在一起，但想到她跟别人在一起他又会嫉妒地发疯。他是那么的矛盾，那么的自私。
　　“每次，大舞都要喝好几口烈酒才有勇气说说回忆，醉酒会醒，人沉浸在回忆却不一定会醒。”韩未夕跳下桌子，靠在阳台，风撩起她的浅金色发丝，“她很爱你。为了让你看到她，知道她生活的好不好，她把她的思念都写成歌。又怕你听不到，她就让自己站在世界巅峰，风头浪尖，让所有人都看到她，这样即使你看不到，你身边的人也会看到吧，他们会告诉你的吧……这笨蛋，就怀着这样的心思一直努力着，一直努力着……”
　　“她这么努力，你看到了吗？为什么你都不去找她？”
　　“你不懂，我们有约定……”
　　“去他的什么十年约定。你敢说十年后你们相遇还会有共同话题吗？当你们说起各自的过去，没有彼此的过去，难道就不会后悔？十年的洗涤之后，还会剩下多少共同回忆？感情说淡了就淡了，淡了就算遗憾，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各自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忽然多出个熟悉的陌生人，你说陌生了，还会再熟悉起来吗？重新认识的，还是当初的那个人吗？又不是看动漫，《世界第一初恋》的两人十年后重新爱上对方什么的都是奢望，现实就是现实。”韩未夕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说完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自己说的他听了多少，但是她已经尽自己的努力帮他们了。她不讨厌杯具，但她讨厌身边有杯具。
　　“她已经努力了，如果你重视这段感情，你是不是也该努力了。”韩未夕紧紧看着苏炫墨，“已经蹉跎了五年，或许曾经的你没有办法，但是现在，你还要继续蹉跎五年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们？”苏炫墨也看着韩未夕，不掩饰自己的试探。
　　“或许是因为重要的朋友，或许，我是在帮我自己。”
　　久久，苏炫墨才移开视线。
　　“我会努力的，但不是现在。我的家人……我不能太自私。我还要再准备一些时间。”　　
　　“再？你已经在准备了？你准备当歌手还是什么？”韩未夕抬头看天，月光泄满脸，“她的家人，不是简单的角色，不管你选择哪条路他们都会为你布下天罗地网。而且什么十年约定，我看是童家老爷化你们的。”
　　尹蒙维拿着水果盘站在不远处向韩未夕招手，身上还是那只大白兔围裙。
　　切水果也穿围裙？韩未夕觉得那大白兔的大牙十分碍眼。　　
　　“刚好我的家族有一点影响，而且酷爱挑战，而且刚好我的家族看她的家族不太顺眼，如果不介意，欢迎随时差遣。”
　　“有什么条件吗？”苏炫墨不认为韩未夕是爱吃亏的人。可能她真的想帮他们，但这份情太重。
　　“条件吗？”韩未夕走向尹蒙维，淡淡道，“你已经完成了。谢谢你们把小蒙照顾这么好。”
　　看到韩未夕走向自己，尹蒙维马上裂开嘴迎上去。“姐姐，桃子很甜呢。”
　　韩未夕抓住他用叉子叉着桃肉的手，就着他的手吃掉桃肉。　
　　“的确很甜。不过，以后不要穿这条围裙了。”韩未夕越过他走向房间。“兔子都蛀牙了。”
　　“啊？”尹蒙维没反应过来，低头一看，兔子的大牙上有个小黑点。　
　　“……”
　　苏炫墨看着眼前的情景，嘴角不觉上翘。
　　这个情还是欠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