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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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的公立医院，早晨，正是繁忙的时段。
精神科的办公室里中年医生一筹莫展对着一份病历，护士进来放下一些诊断书又出去，走到门口想了想，又回了头：难道那女孩又发病了？不会吧，上个阶段的治疗不是很有效的吗？
医生无比痛心地点头，这真的，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对话了。
他们口中的女孩，是这家医院最特殊的病患。她住进来的时候才十四岁，漂亮得像个洋娃娃，却耗费了三年的青春在医院。这种病，是习惯性失忆症。她总是会突然忘记身边的所有人，所有事，也可能突然一个瞬间就全部想起来了。大概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吧，才会被父母遗弃，如果不是孤儿院的院长偶然间发现这件事，拖到现在可能连一点治愈的希望都没有了。说明白一些，女孩是又失忆了。
护士无奈地叹口气，说：那孩子命太苦，我还是去看看她吧，她还能记得我也说不定。
医生推了推眼镜说：也好，小李，你去看看她吧，不过别吓着她了，想不起来就别逼她想。哦，对了，今天新来了一个医生，是研究这方面的，你待会带他过去看看。行了，先去吧。
护士小李走到女孩的病房外，敲了敲门，没人应，她便推门进去。
女孩正坐在床头，眯起眼睛望向窗外一片灰蓝色的天，她抬手整理一下，将纯黑发丝别在耳畔。小李柔声问：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如果没有反应也算有反应的话，那小李得到了回应。并不显得尴尬，小李继续问：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每次都不会回答的两个问题，小李决定要放弃，可是女孩却回过头来，说：岚，我叫，岚，雾气的意思。
小李吃了一惊，因为她从来不知道女孩是叫这个名字，他们都是叫她小妹妹什么的。她问道：那还记得别的事情吗？岚摇头。
好在小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向她稍微说明一些情况，小李走出病房决定去透透气，每隔几个月都要遇上这种事，身为护士的她觉得不能帮岚一丝一毫已经很挫败了。
请问，是小李护士吗？一个清凉温和的男声突然问。
啊，是。小李连忙抬头，见到一个清瘦温和的男子，穿着衬衫，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她连忙问：有事吗？
男子笑了笑，我是新来的医生，明天正式上班，听前辈说有个得了失忆症的女孩，就想先来看看。可以领我去吗？
小李转身领男子去了病房。
推开门的片刻阳光也仿佛一下子倾泻而出，岚的脸竟然有些模糊。岚看着窗外，没有回头。契非看着她，只觉得恍如隔世。
契非不由自主地喊她：岚。
岚回过头，满脸倦怠。但是契非看到了，小李也看到了，那一瞬间岚的表情是错愕。不过下一秒岚就平静地看着他们，问：护士姐姐，有事吗？
契非抢先回答：没事，我们来看看你，那你先休息吧，好好配合我们治疗。
说着就出了病房。小李看看岚又看看契非，觉得不可思议，这两个人，医生和病人，竟然好像认识一样。她这才想到，这个医生这么年轻啊，还这么好看，唉，上帝真不公平。想着想着，她出了岚的病房去查房了。
2
契非是岚的主治医生。每天清晨，总是他第一个来到岚的病房，跟她说话，给她讲报纸上的小笑话，就算每次岚都是呆滞的表情，空洞的眼神。
契非也不知道他是在坚持什么，只是有事没事就喜欢握住她的手，因为一直记得她说过喜欢他的手，那么纤细修长的手，指甲剪得恰到好处，总有一股好闻的清香味。
因为太长时间没下过床的原因，岚的行走能力近乎荒废。契非把她抱上轮椅，在她腿上盖一条毛毯，推她去医院外面的人行道走走。小李会陪着一起去，岚这时候会闭上眼睛，小李想给她描述一下此时小道上落英缤纷的美景，却被契非阻止。
契非想她一定闻得到。
这些都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还有很多他们看不到的。
比如，契非困倦地睡着了的时候，岚睁开眼睛侧过脸望向他，满脸疑惑。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这个医生给她的感觉这么熟悉。
比如，岚熟睡的时候，契非会抱着腿，默默地哭，泪水流满脸颊，再在护士来查房之前，岚醒来之前，换掉悲痛表情，换上满脸笑容。
如果故事就这样发展下去的话，会怎么样呢？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事实上，上天注定，他们不可以再这么沉默下去了吧。无论爱或不爱，我只要你给出一个结果。我全盘接受。
这天小李去查房，经过岚的病房的时候，竟然隐隐地听到有哭声。刚想敲门，想了想，手又放下了。她其实也好奇，契非每天都跟岚说什么。她透过玻璃，看到岚坐在轮椅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而契非，蹲在她的轮椅前，哭得泣不成声。
小李心下一惊，刚想推门，契非的声音响了起来：岚，对不起，可是，如果你清醒着，也会同意我的做法的吧，我们两个，彼此好好过活，好不好？
门内闪耀一束白光，仿佛是太阳的光芒，要将灵魂灼伤。
记忆的一块块碎片，呼啸着划过时间的耳边，遗忘的最初铭刻在最后的离别。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