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景终离去》君无瑕

6、Chapter6 何时良辰，何地美景

　　轩然大波起，随后平息。教导主任没必要为了杜小夭和两位校董公子过不去。
　　电视台说那年冬天的夜里会有一场流星雨。放假前老班挤眉弄眼地说，不反对我们去数有多少颗流星。所有人大呼万岁。姑姑不赞成也不反对，我披上大件的羽绒服来到护城河边。很多人聚集在那里，不过两个挺拔俊秀的少年站在一起实在是有够抢眼，我过去打招呼。
　　他们也回应，一个优雅，一个亲切。
　　到半夜流星都没有出现，我们已经冷得不行。秋顷说这样非得冻感冒了，我们还是去车上等吧。两个少年慢悠悠地走，男生转身朝我笑，不明含义。随后秋顷也回头皱着眉瞪我：你还愣在那里干吗？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小跑着赶上去。扯着笑脸。
　　车里的暖气很足，恹恹欲睡。理智沉浮间，忽然听到欣喜的声音，我倏然睁开眼仰起头，恰好与男生鼻尖对鼻尖。脸不红心不跳地移开，秋顷还在指点着车窗外不时划过的几抹亮色。面上镇定如常，手心全是汗。
　　秋顷不自觉地挑高了眉说，你们怎么都不激动？秋少爷难得显露的孩子气令我颇感欣慰。
　　默契地选择笑而不答。我心里一动，忽然问：“何时良辰，何地美景？”
　　秋少爷抢答：我们这个年龄就是良辰，我这张脸就是美景。怎么样，有见地吧？他自鸣得意。
　　啧，够自恋的。视线转向男生。他的侧脸有天边流星的色彩，朦胧而梦幻。他笑起来，这里就是良辰，这里就是美景啊。
　　那天晚上我们数着流星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在车里过了一夜。快天亮我忽然醒过来，立刻正襟危坐。秋顷夜里太激动，睡得很死，根本没反应。倒是男生被我的动作给吵醒了，揉着眼睛轻轻地问我，你怎么会想起那个问题的？
　　这个么——我略一沉吟，决定如实回答。
　　这是身为业余画家的父亲一直纠结执迷的问题。我知道如果不是那场他最接近成功的比赛，他不会如此固执地追寻答案。决赛的题目是良辰美景，父亲的画作当场就被评委扔到了地上。父亲不解，追问为什么，评委冷冷笑说：这就是你的良辰美景么？伤了心的父亲落魄离场。
　　大概是受了刺激的缘故，他一日日看相貌平凡的妈妈不顺眼，连带上我。那是他一生中最好的良辰，他再也无法忍受把这些时光浪费在我们母女身上，决意去寻找自己的良辰美景。后来，他就离开了呀，决绝地，再也不回头地。
　　我努力让声音听上去活力十足：那你为什么那么回答呢？
　　他说，因为你在这里呀。
　　黑暗中，我的眼泪哗啦啦地流。还有许多难以启齿的深埋在我的内心深处。不会有人知道当我看到狠心离开我的父亲宠溺地看着杜小夭时，是怎样一种近乎崩溃的愤怒。不会有人想去探寻几岁的小孩得知自己的母亲死在异国手术台上时，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变卖掉所有可以变卖的东西凑够了整容的钱，告别般亲着我的额头泪如雨下，她说如果我不回来了，一定要好好地记得爸爸的样子。那是她最深刻的爱情啊。我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走远还在不停地招手。
　　回来啊，不要走。
　　你不要你的爱情了好不好？其实忘记了也无所谓，我想我和你都已经足够卑微，不想再为了成全别人的光芒而甘愿牺牲。我想全身而退。
　　然而她为一生一次的爱情义无反顾地离去，直至倾尽所有，在所不惜。

　　风和日丽的早春午后，学生们去操场上体育课，老班坐在讲桌前备课。忽然，有人嘎吱一声推开了门，她看过去，西装革履的男子朝她点头自报家门：我姓杜。
　　是青菲的父亲吗？她喜笑颜开。
　　不。杜先生愣了一下，否认道。我只是有事来找你谈谈的。
　　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高声笑着：老班，不是我翘体育课啦，我忘带跳绳回来拿的。女孩低头笑得很好看，水墨画般清雅的眉眼，嘴唇红润胜过最娇嫩的花瓣。她抬头却怔了一下，像是不知道怎么安排表情似的，别扭地笑了，掩不住开心地说：爸爸，你怎么来了？你看到我的照片了吗？
　　好像仅仅是一弹指的功夫，男人目光一冷，抬手给了她两个耳光。太快太重，老班和女孩谁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摸着发烫的脸颊，眼冒金星，鼻腔内有液体不断地往下流。男人似是非常气愤恼怒地说：“谁允许你打我女儿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开始练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