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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二十二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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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岁的时候,齐桓度过了有生以来过的最憋屈的一段日子。因为那个当初对他青眼有加的老A袁朗,忽然之间变身成了人人憎恨的魔鬼教官。
齐桓那个时候刚被选进A大队,那么艰难的条件苛刻的选拔赛,他愣是生抗下来了,所有人中他是第一个到的,坐上了老A的车子,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
他本来是雄心万丈地跟着接他的人,准备去A大队当步兵的巅峰,谁知到了这里,却成了压在社会最底层,最没人在意的一个新兵蛋子。连名字都不能用,像犯人似的让人叫编号23,还有个倍儿难听的名字叫南瓜。
他们这一群人没有辜负这南瓜的名字,整天被袁朗这个魔鬼教官用尽千方百计,削得惨不忍睹。他们身上的衣服几乎没有干过,不是浸透了汗水,就是泥水。他们的精神时刻紧绷着,除了高强度的训练,各种不可思议的要求,还有教官不停的责骂,贬低和羞辱,不知道什么时候谁又会想出什么新鲜的花样来折磨他们的□□和精神。
二十三岁生日的那天,老天彷佛能感觉到齐桓的心情,铅云密布,淫雨霏霏。
袁朗把他们一群人带到了一座小山脚下,那座山山势不高,正面有好好的路不让人走,偏偏要绕到山背面来,这里山坡陡峭,刚下过雨,表层的泥土都已经湿得泥泞不堪了。
齐桓当时不知道这座小山就是那著名的375,他也不知道以后的岁月里他会无数次地在梦中重回到这里。
袁朗指着山顶,对大家说:“看见了吗?就这小山包,限你们三分钟之内,到达山顶。”说着按下秒表,大喊一声“开始!”南瓜们使劲往前冲,没跑几步,脚下的泥黏腻腻糊着在鞋上,甩也甩不掉。所有人都俯下身子,贴近地面,手脚并用,一步一滑,奋力地向上爬着。
当大家勉强冲上山顶的时候,早已经过了时限,他们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袁朗已经站在那里,喊着:“全体不合格!这么长时间的体能训练都白练了吗?都给我下去,再来一次。”
大家顺着泥泞重新返回山下,听见袁朗大喊:“再不合格,你们今天就准备住在这个山包上,准备,开始!”南瓜们第二次冲上去,山依然陡峭,路还是湿滑,所有人都使出吃奶的劲奋力向上。
“快点,快点!”袁朗站在山头上喊着,“尖子就你们这素质啊,叫你们南瓜,南瓜都嫌丢人。” 这一次仍然没有人按时间到达,大家早已经浑身是泥,却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又被袁朗轰下山重新开始。
就这样上上下下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仍然是不合格,大家都已经精疲力尽,也不管什么命令不命令的,横七竖八往地上随便一躺,远远看去,好像一大片兵都阵亡了一样。
军队里最重要的就是士气,如今这支队伍全体心情沮丧,士气低沉。
“你瞧瞧你们,都成什么样了,东倒西歪的,哪还有点军人的样子?简直是一堆垃圾。”袁朗一身迷彩服点尘不染地在他们身前晃,嘴里不停地奚落着他们。大家都怒火焚心,如果目光能传输能量,袁朗现在大概早已经被化成灰烬了。
齐桓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试过如此憎恨一个人,隔了几年再遇到,才知道他原来和自己印象中的人大相径庭,大概是和美好的想象差距太大,齐桓觉得失望又愤怒。看着那双本来明亮幽深的眼睛,现在带着满满的轻视看过来,他要拼命克制自己,才能忍住不冲过去一拳把他的脸打烂。
“起来,这样你们就怂了?这么简单个事都做不到,还是回老部队继续当‘尖子’吧。A大队不缺你们这些娘娘腔的精英。”
齐桓挣扎着站起来,他俯下身拉起来旁边的一个又一个同伴,南瓜们互相扶持着相继站起来,由齐桓带头,大家跌跌撞撞地再一次往山上冲去。
在山石上上下了无数次,一些石头已经被踏松了,这次就有块石头顺着山坡滚落下来,爬在齐桓上边的31号躲闪不及,手一滑,人顺着山梁就摔下去。齐桓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量伸手一抓,只捞着31的衣领,那股冲劲却把他也带得向下滑去。
齐桓慌乱当中就觉得自己的胳膊一紧,抬头一看是袁朗紧紧地拽住了他的右臂,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爬到他们身边的。三个人拉成摇摇晃晃的一串,等两个南瓜重新找到坚实的落脚点,战战兢兢地爬到山顶的时候,齐桓才觉出来自己双臂和双腿一直颤抖,手掌和胳膊被石头擦得都破了。
袁朗的胳膊也受了伤,他的伤口隐在迷彩服的袖子里,只看到血水顺着手指尖不停滴在地上,作训服的袖口染成一片通红,不知道有多严重。他却若无其事地撇着嘴说:“就爬这么个小山也能摔下去,我说出来都觉得没脸见人。你们想狂,可以啊,拿出点真的本事来。”齐桓心里些微的一点点感激,一下冲得无影无踪。
晚上睡觉前南瓜们互相处理身上的各种伤口,一边包裹上药,一边咬牙切齿地给袁朗起了各种各样的外号“丧门星”,“笑面虎”,“鬼见愁”,“变态狂”,却又觉得无论起怎样的外号也出不了心里窝着的一股怨气。
整理着胳膊上的纱布,揉着身上的淤青,齐桓这才想起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忽然冒出个念头,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人帮袁朗包扎胳膊上的伤口。
熄灯以后,齐桓坐在床上,暗暗握紧了双拳,指甲都嵌到了手心里,他一次次地告诉自己,要打起精神,不能让他看笑话!不能让他瞧不起!自己决不能输,尤其不能输给这样一个恶人,否则天理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