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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二十八章 湖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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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未反应过来,冰冷彻骨的湖水已从四面八方涌进了我的口鼻…
好冷…仙障一破,仙身根本无法承受这般的寒冷…
哆嗦间,忽地热源袭来,将我从水中带离,入了另一个…仙障?
我却无法顾及太多,只是下意识抱紧那个给我带来热源的人,任他将我紧揽着,沉向湖底。
“你要往何处去?”他声音略有些低沉。
我紧紧贴着他,指向一角落,颤声道:“那…那边…有一…石室…”
他将我带到湖底一洞门前,我哆嗦着念个咒,轻轻挥手一拂,洞门便开了。
洞中自别有天地。
因着姑姑在此长眠,阿爹为了让姑姑有个安宁的环境,早将空荡的此处翻了个新,再者这么些年来,便只是隔个三百年来一趟,我也是要自己住得舒爽的。
因而便有眼前的这番景象。
四座小桥从四个角落架起,桥底下流水潺潺,在洞中央摆放姑姑冰棺的平地处交接,各自小桥的另一边,有一处是床褥,另三处便是供我玩耍的地方。
如此洞中也算得有小桥流水,再加上棺中的美人姑姑,人家也勉强有了。
漓澈将我抱起放在床褥上,我抖着就要往被子里钻,他却皱了眉,扯了我的腰带就要扒我衣裳。
我愣了愣,反应过来时他已然将我外裳脱了,我忙死命挣扎,他却固住我双手,将我的中衣也扒了下来,眼神在我肩胛处凝了一凝。
我登时目瞪口呆,他却将我往被褥里一塞:“衣裳湿了。”
我紧紧抱着被褥直哆嗦,间或瞪他个一眼两眼。
可抖了好一会儿还是抖,他终是止不住皱眉了,掀开被褥一角就来握我的手。
我忙躲:“你又要作甚?”
“雪瑶湖之水不比平常雪水,你若是不能自行回暖,便要度你仙气。”
我狐疑地瞧着他。
他却看得我连天灵盖都发麻。
我妥协地叹口气,这点神情与一百年前的他一模一样。
强忍住心中的悸动,我将手伸出来,让他轻握了,暖和的气流开始在体中流淌,我稍好受了些。
只是没有过多久,却是更难熬。
“上…上神,怎…怎么还…还是冷…”
他皱了皱眉,问我:“你可曾受过什么伤?”
“我打…打小…身子…就不太好…”
“雪瑶湖湖水寒彻,对于身子有隐疾的诸神伤害更甚,度仙气也只能抵过一时,除非,”他垂了眼帘:“公主,我曾应过太子,要将你完好无损送回东海,此番,得罪了。”
得什么罪?我愣神的一刻,漓澈却已将外衫脱了,仅着中衣上了床。
“不…不必!”我将被褥捂得死紧,不让他靠近。
“公主,这时候耍性子,对你有害无益。”他坐在床上,侧对着我,颈脖间露出一小段玄色的细绳,其余的却被雪白中衣掩了个彻底。
我的心猛跳了一下,伸手过去想要看个清楚,漓澈却以为我默许了,闭了眼将我拉过去,隔着被褥将我从身后紧拥住。
我被他抱得似一个蛹,手脚挣不出来,唯有不停地拱着,双眼却不离他的颈脖。
他眼眸紧闭,愈发用力固住我的身子:“勿动。”
“还…还是冷…”
他一顿,轻声道:“得罪了。”
说完,将紧包着我的床褥扯开一隅,进来将我拥好。
我顾不得仅着兜衣的难堪,颤抖着手就靠近他的颈脖去寻那根玄绳,却被他一把按在胸口前。
我抬眸,他正睁着那双无波的墨眸将我看着。
我颤着身子,也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寒冷,还是心中的那份猜疑,我问他:“我…我能否看看…看看那个…”
他朝着我指尖的方向望去,墨眸中似有起伏。
半响,他松了我的手,从颈脖中将整条玄绳拉了出来。
我睁大了双眼,全身更颤得厉害,在他不解的眼神中,抬手轻轻抚着那颗月上石。
“你…回去过,对…不对?”我按捺住心绪,低沉着问他。
他却不答我,良久才开口:“在下可是与公主有过渊源?”
“公主?”我自嘲,苦笑道:“你该叫我小沉的,不是么?”
我握紧了月上石,将脸埋入他的胸膛,紧揽住他:“你也欠了我一辈子的,不是么?”
他呼吸似是一顿,重又绵长平静。
身子好受了许多,心中涌起的苦涩却将我从头到脚淹没。
在他深沉的呼吸声中,我终是抵不住身子的困乏,失了意识。
我睁眼,却仍觉疲惫。
坐起身来,昨日那人已不见踪影。
我松口气,着了衣裳掀开被子下床,来到姑姑的冰棺旁。
姑姑还是我第一次瞧见她时的模样,双手自然交叠在腹上,鼻翼轻轻煽动,沉沉睡着。
看着姑姑安静柔美的脸,我心中竟也宁和下来,我敲敲冰棺:“姑姑,阿沉来看你了,这三百年来过得可好?”
我知晓姑姑是答不了我的,于是转过身,背靠着冰棺坐下:“姑姑,你要睡到何时才愿醒过来?阿爹说当年天帝舅舅虽是怒极,却也是给东海留了些情面的,五万年上下你当可醒,而如今都七万年了…”
我叹口气:“姑姑你可好了,睡在湖底不问世事,清闲过日子,却难为这一两百年来小侄女我过得这般憋屈。”
我连带着头也靠向冰棺:“爹娘道我顽劣,下凡历劫也不失为一件大好事,正好磨一磨我的性子…”
我笑笑,摸爬着起来趴在冰棺上,瞧着姑姑的容颜:“姑姑,我听爹娘说,你是为了那一世没有状元命的凡人书呆子,强行改了他的命势,才经受这冰封之苦的,对不对?”
我自言自语道:“彼时我年纪小,只道姑姑是个傻姑姑,可若真是有个人在你无助无望的时候三番四次救你呵护你,谁又能不动心?就算为了他魂飞魄散了,怕也是心甘的。”
“阿娘说我这是随了姑姑你的性子,人家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但好歹撞一撞就回来了,我就是把头撞破了,血流不止也要继续撞下去的。”
我又敲了敲冰棺:“姑姑,真的是这样吗?”
她还是不理我,我又继续道:“可我撞痛了,很痛,不想再撞了,所以我回头了,姑姑,不若你也回头罢。早点醒过来,爹娘都很担心你的,这鬼地方好冷,阿沉下次也不想再来了…”
我不知不觉又絮絮叨叨了好一阵子,平日里来都没有像这次这般多话,也不知今次是怎的了。
我站起身来,才发觉身子冷得厉害。
我哆嗦着走到一角,点了个火堆,扒了扒,让火燃得更旺一些,却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当初救小妞的时候就想着这该是尾有良心的小黑蛇,没想到竟还是被他当时那可怜兮兮的表相给骗了。
不过想来我运气也是不差的,那农夫救了蛇是整条命都没了,我还好,仅折了半条命。
下次莫要再让我遇见他。我恶狠狠地想。
浑浑噩噩找了点东西吃,浑浑噩噩又找姑姑聊了会儿,浑浑噩噩两天就过去了。
这种日子其实也不错,熟睡前,我浑浑噩噩地想。
我醒来,打了个呵欠,却嗅得食物和着梨花酿的香味一点点一点点萦绕在鼻尖,不远处的角落里若有若无传来 “噼噼啪啪”的一阵声响。
我聚神细细听了听,却像是烧火的形容。
我愣了愣,掀开被子穿了衣裳慢吞吞挪了过去,却不是我预料中的青色身影。
漓澈今日换了一身玄衣,颜色稍显暗沉了些,衬出整个人也暗沉了些。
他就坐在火堆旁,轻轻转着手中的鱼,凝神不知在想着什么。似是觉察了我的存在,他清越开口:“正好可吃了。”
“你…”
“嗯?”
我在他对面坐下,狐疑问他:“你不是回去了吗?” 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睨我一眼:“我来接你回去。”
我打了个呵欠:“本公主有手有脚的,上神此番却是多虑了。”
他却不搭理我的挖苦,将手中已烤的差不多的鱼递给我。
我倒也不扭捏,接过他递来的鱼,说了声谢谢,虽然这声谢谢里也没有包含几分真诚。
轻轻咬了一口,梨花酿浓郁的酒香便窜上我的舌尖:“梨花酿?”我抬头,疑惑看向他。
“那边角落找到的。”
“你翻我东西?”我皱眉,那可是我上次来时偷藏的。
他抬眸看看我:“闻到的。”
闻到?他那鼻子也太灵光了些,我心中诽腹,却又忽然想起了小妞:“你说过,小妞身上有妖气?”
他皱眉,有些疑惑。
“就是藏在我荷包里的那尾小黑蛇。”
“小黑蛇?果真是他。”
“谁?”我冲口而出。
他看我一眼:“前些天闯进九重天上盗布阵图的小妖,后被我打成重伤,遁了。”
我被他那一眼瞧得有些心虚,我这救得…竟是妖界之人?
可细细想了想,又觉不对:“照你这般说,我与他处的这么些天,我早该发现才对,为何我就无所察觉?”
“他身上妖气敛了许多,若非与他打过一场,想必我也觉察不出。”
我开口又想问些什么,却又惊觉我与他此时气氛的融洽,一时半会欲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漓澈却又再次开口:“你还要在此待上几日?”
我耸耸肩,无所谓道:“你若有事可以先走的。”
他一挥手将火灭了,不说话。
气氛蓦地又沉闷了下来,我于是没话找话:“你衫袖处湿了一大块。”
他却一把站起身来瞧着我:“小沉,过去发生的事,你可否告知与我?”
我一口鱼肉卡在喉咙,咳了半天才将口气顺下来:“你、你方才唤我什么?”
“小沉。”他顿顿:“你让我唤的。”
我脑袋一热,将前日夜里做的荒唐事给想了起来,忙结结巴巴道:“你、你不必、不必当真,我、我只是…”
可“只是”了半天没有 “只是”出来,我于是淡定了,叹口气道:“上神,我既知道当年你曾回去过,那么过去的事,我不怨你了,你也莫要再提罢。”
他修长的身形很匀称,却似有点僵,站了一会儿,他道:“明日便回去罢。”
我直觉想说不,却又想到天后娘娘寿辰在即,早些回去也是好的,便也就勉强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