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贺梓赫

9、第9章

　　月亮你看，前方是夕阳。她走了，留下你的安详……

　　我跟小琳说我撑不下去了，我今儿夜里还想睡觉呢，我跟耶稣今儿得有个结论，我要是还能在装傻下去我就能直接进“北影”了。小琳乐了，说也够你受的了。我写了张条让小琳转给耶稣，上面写的特直白——就写着“听说你喜欢我”。过了一会儿，小琳乐这就回来了，说耶稣看完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上了，还直说要请我吃饭呢，说我可帮了他大忙了，他让我转告你，“明天中午礼堂门口，不见不散”。我心想，等明儿你见着我你可能就乐不出来了。
　　我们没天没地的背台词背到想吐，然后在走廊里随便拉个路人过来对戏。明天就要离开，所以我们疯狂地写留言、疯狂地签名，Michael身边的人永远不会少过3个。我们用大大地、崭新的横格本写留言，一遍一遍地说着我们永远是朋友，保持联络。我们把心里话写在本子上，把名字用五颜六色的水彩笔签在开营那天发下的那件印着绿色营徽的、大大的白T-shirt上……方块说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要发下这种大得能装下50斤大米的T-shirt了。
　　Mango说，方块，其实我一直没敢告诉你，让你当小美人鱼里的巫婆不是没道理的！你特有巫婆像，你每天早上起来顶着个“鸟窝”头，特像《101忠狗》里的“古莱拉”。于是我们一伙人就合计着怎么打造方块巫婆的完美形象，然后在费了五个黑色垃圾袋和半瓶发胶之后，方块老妖诞生了。
　　只有今晚男生才能进女生宿舍，所以晚上九点多女生宿舍里飘进了一股汗臭味，然后大部队就这末浩浩荡荡的进来了。我发现这些人好像这辈子头一次进女生宿舍，进来以后看见衣架都觉得新鲜。我问耶稣，佳楠呢？这热闹他怎么没来凑啊。他说佳楠在门口跟小e对戏呢。我说走，咱们出去看看。一出门正看见最经典的一幕：小e女奴哭着转头要走，佳楠国王一把拉住她，单膝跪地，两眼含情脉脉的看着小e，说，我爱你，嫁给我吧。小e说好，然后在旁边看热闹的人群疯子一样的笑声、掌声、口哨声中假里假气地说了声讨厌，推了佳楠一把，然后自己也笑摊在地上了。后来，真的是很久以后的后来，佳楠跟我说，他真的希望这一幕是真的，希望有朝一日他真的能跪在小e的石榴裙下说嫁给我吧，然后小e说好。
　　古人云“礼尚往来”，所以我、公主和小琳后来去了男生宿舍。一开门就看见小付带着一伙人打扑克，看见我们来了，马上收堆儿、让地儿。我坐在佳楠的床上，等着宿舍里的人一个一个的给我写留言。我问他们佳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捻儿了？从我们进来到现在一直趴在床上谁也不理。耶稣说，因为要离开了。我才明白，因为佳楠难受——心里难受，这个看上去最活泼、最“宝”的人却是全营里最脆弱、最感性的人。
　　最后一天，所有人的T-shirt都变了样，上面都签满了五颜六色的名字。我们在这最后一个上午里疯狂的演练，似乎希望这一刻时间能够冻结，就算也把我们冻结成冰也甘愿，可就像我们躲不过长大一样，我们躲不过时间。
　　中午我在礼堂门口见到耶稣，然后我们坐在图书馆高高的台阶上聊天。我说我家教很严，我说我们的家和学校离得太远，我晚上不能打电话，我的班主任没收我们班学生的信，说了好多好多，说到最后我都不知道我是在说服耶稣还是在说服我自己，因为听着耶稣说这一切都没关系，面包会有的、办法会有的的时候，我知道我自己在高兴。可我的理智告诉我，我说什么也不能答应，我说我初三了，我有我自己的原则，我也不知道在你看清了真正的我之后，还会不会继续喜欢我。后来家长们来了，来参加我们的毕营式，我们就分头去了礼堂。
　　我们的演出非常成功，我想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红豆、松鼠、水桶举着一面老大的党旗，叫嚷着从观众席后面跑上台的样子——好多家长都被吓呆了。在台下时小琳问我，你答应他了。我说没有。我不知道小琳为什么要用那么肯定的口气问我。我说我要是真喜欢他我就会为他吃醋吧？可我看见台上耶稣和樱桃抱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小琳说那是因为你知道这是在演戏。我说不是，我是个占有欲比谁都强的人。
　　从礼堂出来之后，我们又回到了那间大教室，小付站在讲台前发着优秀学员的奖状，台下谁也不说话，我们都知道再次走出这个教室的时候，就是我们背上行囊，再次走回北京不同蓝天下的时候。
　　小e站起来，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我相信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我们会叫着小付、叫着张姐姐出去聚会，明年的今天我们还会来这里相聚。她说在最后让我们一起唱那首周华健的朋友吧。她坐下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眼里的泪水，我知道她是真的把我们当成好朋友、真心的朋友。听着那一句句的歌词变得沙哑，我知道我们大家都当互相是真心的好朋友。我也是，可是我没哭，因为我在我爸妈面前永远是活泼开朗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