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鱼類

69、新奇交流

　　然后我就见到那女孩从怀里一样一样的掏东西。
　　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我没有什么反应。
　　总归不会又拿树枝和我换木柴吧？过来时我看到她之前和我换的还有一些堆在角落没有用呢。
　　女孩继续着她的动作，一开始掏的是树枝，也没有多少，几把过后掏出来的是一些黑乎乎的根块状东西，上面带着干枯的泥土，应该是吃的东西。
　　一样一样整齐的排放在她面前的雪地上。
　　这些就是他们的口粮吗？真是少的可怜。
　　女孩在饮食方面特别有戒备心，我尽管已经最大程度的窥视了人家的动态和隐私，但唯独吃食这一条她总能规避开，我几次特意观察都没有结果，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毕竟他们不可能米水不进的就能活，我自然也就明白女孩是特意模糊我的视线。
　　但这反而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本来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平时偶然想起也总是想有机会探试一下，但现在真看到了这些，我却哑然无语了。
　　能让女孩这么宝贝的东西如今我却是看不上眼的，但转念我又仿佛在女孩身上看见当初那个艰苦生存的自己，一时对女孩产生了浓浓的同情心。
　　女孩这时候停了一下，眼睛抬起看着我。她在雪洞里是没有带着面巾的，我可以清楚看到她略带恳求的表情。
　　她手指着那些东西，然后双手做虚捧状迎向我，就和平时她捧着树枝和我交换东西时一样。
　　我糊涂了，不明白她的意思，又怕胡乱猜会错意，只好抱歉的对她摇摇头。
　　她似乎理解错了，两条泪痕就这么唰唰掉了下来，倒把我吓得一呆，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是好。
　　那兽回头蹭了过来，拱了拱那女孩安慰她，嘴里发出轻缓的鸣声。
　　倒是没对我做什么，只是他往那一坐，这压迫感好强啊！
　　我也是无辜，怎么什么都没做就把人弄哭了？不会把事情搞僵了吧？我还想谈判啊喂……
　　我在那边风中凌乱，各种版本的结果全想了个遍，想过去安慰安慰那女孩，好歹补救一二，但那兽挤在一边又让我不敢，一时画面很尴尬。
　　女孩兀自哭了一会儿，慢慢收住了抽泣，眼泪一抹看向我。
　　那眼神恶狠狠的，让我心中一凛，我赶紧结结巴巴的开口：“啊你，你别误会，我没有恶，恶意的。”
　　但我没听懂她的语言，她自然也不可能听得懂我说的话。
　　女孩没有回应我什么，站起了身，正面对向洞口敞开了双手，停顿了下后开始叽里咕噜的说着一连串吟哦般的话语。
　　虽然听不懂，但她那动作和神情却让我不安。
　　我从地上爬起，有退缩的念头。今天算是出师不利，要铩羽而归了。想离开，但那兽和女孩刚好都堵在洞口的位置，我无从躲避。
　　这么大冷的天我竟冒出了一身冷汗，透湿的背没一会儿就冷得仿佛入了骨，一身的鸡皮疙瘩冒了起来。
　　我看着那女孩结束了神经兮兮的举止，向我转了过来，一步一步靠近。
　　我没有躲开，而是硬忍着捏紧拳头，等待着女孩接下来的举动。
　　我没有忘记我来此的目的，我不能任由自己令如今的局面继续恶化，即使我很想凑女孩一个措手不及掉头就跑。
　　但她身边还有那兽，而我也不一定能一举得手……
　　女孩终于来到了我面前，我们之间的距离不会有半臂之宽，彼此的呼吸都似乎感受得到。
　　然后她抬手伸向我，想执起我的手。
　　我瑟缩了一下，并不是故意的，只是自然反应，我立刻控制住自己没有反抗，任由女孩牵起我的双手，再将包裹在上面御寒的兽皮揭开。
　　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女孩并没有恶意，她的动作始终那么谨慎小心，嘴里吟哦着怪异的音节，向我倾述着什么，虽然还是听不懂，但缓和的音调让我不再害怕。
　　我们的双手终于接触到了一起。
　　我猛地抬头看向女孩，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石化了一般，半天做不出任何反应。
　　待缓了下，又“啊，啊，啊……”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仿佛失去了该有的语言能力。
　　神啊，我听到了！那女孩明明没张嘴，但是我听到了！我听到了！！！
　　“我是萨耶，请求你救救我们吧！我愿意倾尽所有，传授你重要的语言！”
　　之后每每回想起当时竟觉得滑稽不已，我在那傻楞半天，而萨耶不断不断的向我传达着同一句话，同一个请求。
　　这一刻我明白了女孩的到来确实对我没有任何恶意。不要问我为什么，我就是知道。
　　我不知道现在发生的事情该如何解释，那个什么，精神上的直接交流？这在我的认知里根本是天方夜谭，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但这个世界的太多事情和东西都需要我重新去认知，也许这也是其中一样？
　　我突然明白女孩用这样的方式就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此刻她所有的想法在我面前都是无法隐藏的，我甚至感受到了女孩请求背后隐含着害怕被拒绝的担忧和绝望。
　　我忍着惊讶新奇，试着向她传达过去我的善意。
　　额，这要怎么做？靠想？
　　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这种交流似乎是单方面的，我努力了好多次都没见女孩有任何反应，还是猛对着我轰炸她的请求。
　　我对着女孩一眨不眨看着我的专注眼神很有挫败感。
　　对于她的请求……我满含复杂的对她点了头。
　　那一刻女孩欢喜的双眸令我一生难忘。
　　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我的意料，但结果正是我要的不是吗。
　　后来我才明白女孩萨耶这一刻付出了多大的筹码，遇上完全不懂这个世界规则的我，可算是他们小倒霉了。
　　萨耶所谓的传授语言并不是口耳相传的那种，而是神奇的脑波对流。这么有技术含量的词语并不是她给我科普的，而是我自己的理解，因为她没有开口，但她想说和表达的意思却能通过肢体接触这种媒介在我脑海响起，这一切甚至忽略了语言和文字的障碍，自动翻译成我能理解的意思。
　　但我却没办法和她对向沟通，只能配合着手语表达我的不解，之后萨耶和我说是因为我没有学习过语言的原因。
　　好可怜，我居然是没有学习过语言的人……
　　从萨耶表达的意思来看，靠嘴说出来的语言不算真正的语言，只是日常方便劳作的一种久而久之的形式，各个部落间的惯常用语都是不一样的——是的，他们还有部落。
　　可这样的发展不同部落间就不能有良好的沟通，平常的接触都靠肢体语言和简单的一些惯用词汇在那互相猜来猜去。
　　而能学习到真正的语言是一件很光荣骄傲的事情，并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学习，通常都是要对部落有巨大贡献，之后由部落长亲自传授，萨耶就是这样学会的。
　　这似乎是一项了不得的技能，萨耶每次提起都满脸的自信爆棚，我也深以为然，尝过语言不通带来的痛苦，这样的技能简直是逆天的好
　　之后我了解了她在部落的贡就是找出了一种可供食用的植物根果——没错，就是前面她从怀里掏出来的那几块脏兮兮的东西。
　　在女孩自豪得有点忘我的感叹中，我意识到在简陋的生存条件下，这么基础的东西已经是了不得的重要发现，关系着整个部族的生死存亡。
　　我也是后来才明白女孩萨耶当时是想用仅剩的所有食物和我交换她和那兽在风旋期间的庇护，我竟一下就拒绝了她。
　　没理解过来真不是我的错啊，我真不是为了白捡便宜……
　　事实上萨耶能表达的东西都很简单，思绪简单的一览无余，很多东西都要靠我自己从她的一些话语中填补，慢慢的才整理出一套完整的思绪来。
　　然后我知道他们也是知道风旋的厉害的，正是这一天灾摧毁了他们原来的安身之所，飓风将他们的简陋木屋吹塌了，迫使他们大冬天的出外奔波，也因此我知道了北边山脉的那一端竟有人类居住着，萨耶他们就是从那来的。
　　雪崩将上山伐木准备重新建屋的他们冲到了平原上，萨耶着重描述了那一过程的各种惊险，他们很幸运捡回了一条命，寻找避难地时发现了我们。
　　我想的没错，他们早就在周围观察着我们，只是有鬼兽在，他们不敢太靠近。
　　萨耶的意思是他们曾经多次向鬼兽发出了求救信号，但鬼兽不是不予理会就是严厉拒绝，而没有主人的同意，其他里欧人不能在其领地逗留。
　　是的，他们这种族自称是里欧——音译产品，萨耶实在说不清这代称的由来和意义。
　　但他们家园已毁，山那边成了死亡之地，族人都不知道散去了哪里，他们没有地方可去，只好又回到平原来。
　　想跳过鬼兽与我取得联系更是屡屡受阻，鬼兽因此甚至将她的乌陆打伤了——她称那兽为乌陆。

作者有话说

　　这章是转折章，好多要解释的，鱼逼尽了脑细胞，希望顺利带出下面的故事，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