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烟云》归离

15、寒风舞绝冰雪冽，神仙眷侣天上人

　　二皇子蔚涧端起面前案上的酒杯向蔚寻夜遥遥相敬。遂即一口饮下，端起酒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头微微侧向门外，笑着饮了。
　　“下雪了。”

　　外面的旧雪还未除尽，新雪又飘然而至。寒风簌簌，夹杂着冰晶打在人脸上分外疼痛。那些因为身份卑贱而不得入殿的婢女和内侍们站在飘摇的风雪中，身体因寒冷而微微打颤。他们不比富家公子皇室贵胄，身上穿的只是极薄的夹袄肤色被冻的惨白。
　　华音殿内觥筹交错，轻歌曼舞。殿中央焚着伽南香，轻烟弥漫。地龙将整个屋子烧得暖烘烘的，很多权卿公子都只着锦衣长袍，更显潇洒风流之姿。大臣们互相低声谈笑着，乐伎坐在纱幕后淡淡的唱着尾音温软。殿中的舞伎都做盛装打扮，仿若九天玄女。缓缓的扭着腰肢，身体极其柔软的舒展着。
　　太子微叹了口气，拂去散落到耳边的发丝。眸中带着点愁苦。邻座在他右边的三皇子见了，眼角细微的抽了一下嘴角也勾起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只是一瞬间，眉头皱了起来眼睛里是深深的担忧和关心。他沉声问道：“太子这是怎么了？这大过年的，吐浑那边也一直大捷，还有什么令太子如此担忧。”
　　殿内的人一直顾忌着皇帝在场所以说话都是轻言细语，乐伎也在唱着温软的小调。三皇子这一句话的声音不可谓不大，一下子众人的焦点都集中在太子身上。
　　皇帝心中也生出微微的不悦，于是开口问道：“惇儿为何事如此忧心？”
　　太子抿了抿唇倏地起身来到殿中，那群舞伎急忙退到一旁。跪下行了叩拜大礼之后才沉痛道：“父皇，请恕儿臣失仪。只是儿臣见殿内温暖如春众人都只着了单衣，而殿外寒冽难捱侍子们却也只着了单衣。同是单衣，却如此不同。联想起今年大雪，虽说明年定会有一场好收成，可不知将会有多少贫民百姓难以过冬死于严寒。思及至此，儿臣实在对这些珍馐佳肴难以下咽。”
　　这番话说得那些本就极不适应如此奢华盛宴又清廉爱民的臣子潸然泪下，就是那些不了解民间疾苦的权臣公子们也极配合的缄默下来。
　　皇帝也心情沉重起来，正在此时，报节目的宦官高声唱道：“红楼烟云姑娘、饶阳公子进殿觐见！”
　　圣上心情正不好着，听闻此言怒喝道：“滚出去！”
　　想烟云是什么人物？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宠着，就是被赶出家门的时候也因为她一身不凡的功夫而没有人敢对她大呼小喝。来到这里更是跟山大王似的过着逍遥日子。当然空城那个家伙不算，他对一向都被烟云当成逗一逗就会炸毛的猫咪。
　　于是当下双手环胸，眯着眼。一步一步极缓的步入正殿，下巴微抬居高临下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坐着的皇帝淡淡道：“滚？请恕烟云才疏学浅，不会如此高难度的动作。陛下是要亲自示范，还是请在座哪位代劳？”
　　皇帝稍稍平复了情绪问道：“红楼烟云？”
　　夏饶阳扯了扯烟云朱色的裙袂，烟云这才不轻不重的跟夏饶阳一起行了个礼，然后淡淡道：“正是。”
　　三皇子听她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于是笑着问道：“红楼中人不是一向不与朝廷皇室接触，怎的今日又突然……”
　　烟云只是淡淡瞥了蔚寻夜一眼道：“予人以诺，必当行之。”
　　“哦？不知是谁这么有面子？能请烟云姑娘为他破这规矩？”
　　烟云这才淡淡的瞥了一眼三皇子道：“这位大叔话太多了吧？”
　　三皇子楞了一下，到时他旁边的随侍指着烟云叫道：“贱民放肆，还不给三皇子跪下？”
　　烟云不屑与他说话将头转到一边打量起整个华音殿，这才发现殿中央还跪着一位。于是好奇的向前走了几步，这才看清地上的人穿着浅黄色锦袍，锦袍上绣着四爪蛟龙。是太子的服饰，可太子为何跪在地上？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蔚寻夜应该是对那个位子有兴趣。如若这样，那面前这位太子可就是他的大敌。不知性情怎样……
　　这边烟云沉默着，那边却越发不依不饶起来。那内侍已经被三皇子呵斥站回原地，倒是众臣在七口八舌文雅的骂着烟云。皇帝坐在位子上单手撑着脸，既不说话也不制止。目光穿过众人看向殿门上为防寒风挂着的厚毡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夏饶阳原本站在烟云身后，这下却上前一步沉声道：“够了！”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原本喧闹的华音殿猛地静默下来。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诡异。
　　“烟云连圣上都未行叩拜之礼，三皇子非要烟云给自个儿跪下这是何意？”
　　三皇子笑，好利的嘴。与那烟云不同，他是温和有礼中又带着犀利。而烟云就像刺猬，稍近一些便被会扎到。

　　若是这样的话，还真是难以下口呢。

　　不过，大叔……？虽然他已经二十有七了，但这个年龄怎么也算不上大叔级吧？哦，对。她还是个小不点呢，看身形只有十三、四的摸样。旁边那少年看样子也只有十七、八的模样可看这二人的言谈举止可不像这个年龄的人。
　　一边想着，三皇子一边侧过身子向上位的圣上俯下身子磕了个头道：“儿臣疏忽，请父皇降罪。”
　　皇帝回过神来，淡淡的挥挥手道：“无妨。”语罢又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太子道：“惇儿你先起来，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太子应声起身坐下。
　　皇帝这才看向烟云道：“看你这打扮，今日是要？”
　　烟云淡淡一笑，可惜脸上带着面纱众人并不知晓。唯有旁边的夏饶阳温柔地看着她。
　　“今日当然是为助兴而来。”
　　众人这才注意到烟云的穿着。她及腰的黑发用镂金玳瑁簪高高束起，脸上蒙着金丝织的面纱。身上穿着炎色的衣裙，不似平常女子着的宽袖长裾那般端庄，倒带着轻灵之感。偶有风从殿外吹进来，轻纱飘舞着，像是团火焰一般。
　　烟云肤色极白，今日的穿着，黑与白，赤与黄。对比鲜明，有一种张扬的美感。
　　她身旁的夏饶阳，只着一身茶白色长袍，腰间是竹色玉带，手中握着一管碧箫。
　　虽是素服，却不掩风流。翩翩公子和绝代佳人，仿佛神仙眷侣。
　　为什么呢？
　　为什么每次见了他二人在一起都会想起这个词？
　　神仙眷侣？呵呵……
　　蔚寻夜无奈的苦笑。

　　霍金，贝多芬，安徒生，梵高，达尔文…
　　那些举世闻名有着惊世之才的人物，哪一个不是受尽苦难？
　　而她。
　　与生俱来的高贵，天生异于常人的能力，远远跟平凡搭不上边的绝世容貌。
　　这样的人，这样仿佛受尽上天恩宠的人。
　　要失去些什么？
　　才能偿还上天这样的偏袒？
　　她已经失去了如此之多，还要有什么？
　　还要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作者有话说

　　JJ抽了，晚更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