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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金秋天祭时寒 第一章 ...

  •   元滴有一位师兄,听说,他住在十里之外的禅水寒瑟。

      时值夏至,今日外面下着滂沱大雨,元滴奉命去把常日下雨就关闭的大门打开,望了望门外的青草山林,这些野草灌木受了雨水的灌溉估计又要开始疯长。

      在这种大风大雨的天气敞门是因为师父说师兄待会要回来。

      这里除了雨声别无它音,看来那位师兄还要好一会才到。

      元滴绕到正屋旁的侧门边站守。

      这位师兄长年住在禅水寒瑟很少回山,一年统共也就回来一两次,元滴掰着指头都能数清,每回他要回山的时候,澹明都要元滴站侧门把守,不让两位师妹师弟跑过来打扰他们谈话。也不许元滴偷听。

      元滴五岁拜入师门,那时听说那位师兄才十三岁。不过元滴那时很笨,师父叫她练功就练功,叫她打扫就打扫,让她去干什么就干什么。小孩子都有好奇心,可元滴那时却是个听话的孩子,从不在山上乱跑。那时除了知道有一个师妹元姒和小师弟元林是一同被师父从街上收养回来的,元滴根本不知道师父的山药房那座禁入的后山还住着一位师兄。

      直到元滴听说自己有一位师兄之时,那已经是来到山上一年的光景。还是师父告诉他们的。说师兄从小体弱,就让他住在山药房那边调理身体,大家绝不准跑到山药房去打扰他。可见师父十分喜爱这位师兄。

      师父澹明是一位极其严厉的师父。平日他们三个若谁犯了错从来没有漏掉一个被罚的,山虽小,山规却很严,没有师命不许出山。元滴每日日出练功,打扫洗衣,近中做饭,午后看功法书,傍晚又要做饭,晚上继续习悟剑……每天都很忙。师父既然有令,山上也就那几个人,也没谁去过后山,因此也没去打听过那位师兄的事。

      再一次听到那位师兄的事已经是四年后的初春,春雨蒙蒙,白色的樱花瓣还滴着水,小她两岁的师妹元姒偷偷告诉她:“听说师兄尊从师命要出山另劈洞府去了。”

      当时元滴奇怪地问了一句:“他不是身体不好,师父怎么让他一个人出山?”

      元姒道:“好了吧……”

      元滴没问元姒她是怎么知道的。可当时元滴才九岁,五岁时挨饿受冻记忆深刻,现受师父恩德捡了他们回来,除了练功其他也没什么兴趣,也就不多追问。

      这位师兄一出山就十年,像这种每年会回来的事也是这四年才开始。也不知他另外六年为什么都没有回来过。元滴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师父有说过他的名字:焦叔宜。

      说到他的名字,也有些奇怪。同是师父取的,怎么她和师妹师弟的名字都是姓元,单名一个滴、姒、林。偏偏这师兄名字较长,姓也不同。看来不是跟他们一同捡回来的,师父也偏爱一些,名字也就取得不同。

      澹明说不许元滴偷听,元滴刚开始两回不仅不偷听,连偷看也不敢。可过了一年元滴还是忍不住站在后面偷偷斜眼看了一下从门外走进来的师兄焦叔宜。

      可惜啊,没看到他的脸。

      焦叔宜每次回来的时候多是雨天,都撑着一把深山楠竹做的褐色油伞,伞缘微微向前倾斜挡住了他的脸。元滴只知道他穿的是一件雪蓝的长衣,走路的姿势速度极缓慢极优雅。

      他每回回来的时候都是在雨雾中出现又在雨雾中消失。若不是元滴知道他是住在十里之外的禅水寒瑟,滴元都会以为他是一位神仙,一位风里来雨里去的神仙。

      也不知是不是对这位师兄过于好奇还是怎样,澹明有一回做梦还梦到了焦叔宜。他依旧如元滴曾经所见那般撑着把伞站在草地上,元滴从好几个方向去看他,可怎么也看不到他的脸。

      当夜醒来时元滴撸了一把脸,见还是黑夜,想起刚做的梦,暗道:奇怪!然后又睡了去。后来也一时没想起过这梦,不想今天倒想了起来。

      站了好一会,元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和雨点打在伞上的啪啪声。

      他回来了!

      元滴背靠着墙站守从来没什么大的动静,雨水从头上的瓦沟成串珠一般落下。

      自从前年偷看过一回焦叔宜,可去年焦叔宜回来的两次元滴都是没再偷看过的,现在耳中听着院中焦叔宜的脚步越走越近,元滴想了想反正他回来的少,看一下又如何,师父只说不许偷听又没说不许看他一下。

      所以当焦叔宜走了十余步快上台阶的时候,元滴还是偏眼过来看了一下焦叔宜。

      果然,他还是穿着那件蓝衣,还是同一个姿势撑着伞,元滴还是看不到他的模样!他身上弥漫着一层淡淡如雾色一般的氤氲,也不知是他蓝布衣颜色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常常回来的时候都是雨天,以至于他的身影总给元滴一种淡色的灰蒙印象,还有点点寥落与陌生之感。

      想是他应是知道元滴在侧门后的门边守着,可他从来不偏头看元滴一下。也不知是他对这些从未谋面的师妹师弟们感情淡薄,还是不方便打招呼。

      不过反过来想一想也是。元滴除了好奇,对他的感情也很淡薄。

      反正他的伞缘也不会抬高一下,元滴就直接盯着他看。

      焦叔宜缓慢上了石阶后从来都是撑着伞进门的,此时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元滴盯着他看的原故还是如何,他忽然微微抬起伞缘侧过脸来看五丈之外侧门边的元滴。

      元滴忽然瞧见他移高伞缘,微微一怔。

      很短暂的一眼,只记得他的脸很长,眼睛很深邃,比刚成年的十八岁的小师弟元林要成熟很多,是一个真正的男子!

      元滴偶有下山采买琐物的机会,见过些许街上的农夫、青年、老汉、恶贼、少爷、打尖侠客、路过商人,可与他这位师兄一比较,也能明显地感觉到她的这位师兄的气质是与别人有些不同的。

      温和的,可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淡气息。

      焦叔宜只看了元滴一眼就撑着伞进了正屋里。

      那一眼不热不冷,似是无意又似冷意,总之他的眼睛没在她身上多停留一会。

      果然,没见过面只有听说的关系,师兄妹的情宜都浓不到哪里去。

      后来过了三个月,澹明生病了。刚开始是咳,然后一个月后就卧床不起。澹明今年已有六十九,虽然平日身体硬朗精神,可也难免有些岁月不饶人。

      澹明留山的三个徒弟中,数元滴最大,可医术却是元姒最好,武功方面元滴和元林较好,因此元姒每日侍奉澹明,听他吩咐去后山采药煮药。

      又过一个月,澹明的病似是又重了几分。

      房里新煎好的药味飘散,澹明倚床看了看守在床前的三位徒弟:“当初带你们上山时还如门前林里的灵猴一般大,如今元林也有了男子气概,你们两个也有了婷婷荷色,为师年轻时有仇家不少,才长年居于此处隐居,你们也到了婚配之龄,是为师误了你们。”说着澹明似有些惭色地闭了闭目。

      元姒头一次听到平日严厉十余载的澹明说这些有颓惭之话,一时心酸不觉红了眼。

      元林再过两年就是束发之年,平日因有最小的师妹元姒活泼爱玩闹看在眼里,因此元林做为师兄要少了几丝血性多了几分沉稳颇得师父喜欢。此时此景,元林也不由得跟着元姒红了眼。

      元滴见屋里气氛不对,便道:“师父说的哪里话,我们跟师父学艺练功,师父对我们恩重如山,常教我们儿女情长莫误功法,那等山外儿女情事对我们习武和幽居之人来说不过身外之事,师父这些年含辛收养我们,七笔山如母,师父如父,我们只一心愿在山上终身侍奉师父,师父莫要再说这等丧气之话。我和元姒、元林必然会想办法再去弄到师父要的药材!”

      澹明听了元滴的话,虽然不舍,还是宽慰了一些,来了些许精神,眼内似有一丝亮光,看了看元滴,点了点头:“你们三个人中元滴你最大,也数你心细,以后师弟师妹你还要多费心照顾他们一些。”

      元滴恭敬道:“是!”

      元姒捧着药碗在旁对澹明道:“师父,您不是说师兄也是甚得你真传精通医术之人,不如我们去请他回来给您瞧一瞧?”

      澹明咳着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的病我自己知道,他在外有我交待的事要办。你按我的吩咐去采煎药就可以了。”又道,“我知道你有三味主药采不到,其中一味五色姬和鬼魃芽,我们山上是采不到,邻近也买不到。年前药房倒有一株五色姬和鬼魃芽被我练药用掉了。此处西北方向两里之外有一座湿林,有不少凶悍兽物,你武功不及你师姐,就让元滴去吧!”

      “师父,那我也陪师姐去吧!”

      澹明摆了摆手:“还有一味百花根最难找还要你去。五色姬和鬼魃芽你们都知道它的模样,可这百花根定然没听说过。百花根花开百朵,花色娇蓝呈穗状,无叶无枝,有根!你往东南的逆子山去看看有没有。”又叮嘱道,“这两处山林凶险,可一定要当心。今日天色已暗,你们明日再去吧。”

      元滴和元林遵命回:“是!”

      俩人正要退出,澹明似又想起什么:“元林,你按往常飞鸽传书给你师兄,就说我安好。”澹明眯着眼有些困了地道。

      元林道:“我这就去写。”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金秋天祭时寒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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