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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七十一章 ...


  •   石厅,桌边,昏暗的灯烛。

      杜小曼抱着茶杯,灌下了两大杯凉茶,这才冷静了下来,能够淡定地打量着对面坐着的那个……白衣少年。

      孤于箬儿,“她”变成男人的时候,叫孤于箬。

      “箬儿他……是精灵……或者神仙?”杜小曼斟酌着词语,没有说出“妖精”这两个字。

      没错,妖精也没啥的,她是见过大世面的,天庭去过,九天玄女和北岳帝君都见过,她自己也是穿越的啊,孤于箬儿真是妖精又怎么样?

      话说,这么美,是白狐狸?不对,变身系的,应该是狼人吧。

      孤于箬凄楚地苦笑一声:“像我这样的怪物,怎么敢沾一个仙字。”谢况弈放下茶杯:“他是人,怎么说呢,算是被邪门的东西附身了吧。”

      孤于箬低声道:“是我们孤于家作得孽,必须由子孙后代来还。”

      杜小曼就着茶水,听了一个长长的,曲折的故事。

      许多年前,孤于家居住在南海一代,不但是江湖名门,还是一方豪绅,有良田千顷,奴仆无数。

      有一年夏天,孤于家门下的租户前来交租,向当时的孤于氏当家人进献了一样奇物——一只从海中捕捞出的大蚌。

      据说那蚌夜晚时能从缝隙中冒出七彩的瑞气,众人猜测蚌壳中定然有异宝,但不管用什么方法,始终都无法打开。

      当时,恰好有一个云游的道人在孤于府做客,他对孤于主人说,这是一只即将修炼成精的蚌,因此凡人无法对付,如果想要打开它,必须要用佛法儒的三件宝器同时镇压,再拿金刚鼎熬炼,但他劝孤于主人不要这么做。因为这只蚌吞吐的是七彩的瑞气,而非黑烟,说明它有仙缘,修得是正道,放它一条生路,可以福泽无限。

      但是孤于主人对蚌壳中藏了什么东西更有兴趣。他的藏宝库中恰好有一尊金刚鼎,他便立刻到当地的名观、名寺和书院中借来了三样宝器,准备打开蚌壳。

      就在当天夜里,孤于主人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女子哭泣着向他求情,说:“我情愿送上至宝,换我性命,倘若你肯放我,我定然保你孤于氏一族世代昌隆。”

      第二天,孤于主人起床,仆人向他禀报,说那大蚌昨天晚上吐出了一只硕大的明珠,到底价值几何,无法估量。

      孤于主人却没有放了大蚌,他反而觉得,这蚌能够化形托梦,已经成妖,孤于氏权势极大,金银或福泽都无法打动他,他想要的是,能够长生不老,修道成仙。

      孤于主人拿了明珠,用三件宝器镇住了蚌精,再用金刚鼎熬炼。熬了七七四十九天,据说鼎中一直传来凄厉的呼声,四十九天之后,大蚌的蚌肉彻底熬成了一鼎浓汤。孤于主人把汤喝了下去。

      喝了汤的孤于主人并没有飞升成仙,他突然得了一种怪病,身上的皮肤都变成了坚硬的甲壳,一寸寸变化,最终连口鼻也长实了,无法呼吸,极其痛苦地死去。

      孤于府也连连遭遇劫数,最终破败,孤于氏的人各处去寻找当年告诉孤于主人那只蚌来历的道人,道人开坛,做了一场法事,驱逐蚌妖。

      但是蚌妖的邪性已经深种进了孤于家的血脉里,孤于氏的后代们从此有了一种怪病,男女同体,男子会在每月的特定几天变成女人,女子会在每月的某几天变成男人。

      “我们孤于氏为了不祸害其他人,一般不与旁姓通婚,即便成亲,也不要子女。如今,正族大概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谢况弈的父亲在几十年前曾经遭遇一次危险,差点丢掉小命,幸亏路过的一个男子出手搭救。
      他就与此人结成了异性兄弟,并且定下儿女亲事。

      这个人就是孤于箬儿的爹。孤于箬儿的爹不想祸害老谢家,把自己的情况据实相告,谢况弈的爹却坚定地表示没有关系,执意给当时还在吃奶的谢况弈结下了这门亲事。

      当时孤于箬儿还没出生,她父亲觉得,自己的妻子也未必会生女儿,如果是儿子,就做结拜兄弟了,便点头答应了。

      没想到,居然真的生了一个女儿。

      孤于箬的泪又流了下来:“是我害了弈哥哥,要是我是个男的就好了。”

      杜小曼唏嘘不已,这也太苦情了:“没有破解的方法吗?既然是邪术,应该都有破解的方法。找一找高人什么的,说不定还有神仙路过凡间呢。”

      孤于箬闭上眼摇了摇头:“没有,这么多年来,孤于氏,包括我的父母都在四处寻找破解的方法,都无所获……等我们正族一个不留的时候,就是破解的时候吧……”

      杜小曼的心都有些隐隐作痛了。

      孤于箬抬起眼:“弈哥哥,婚约这件事,你就当不存在吧。我这种人,即便你娶了我,也过不上开心的日子。我想就这样孤独终老。希望下辈子,我不再姓孤于。”

      杜小曼一阵揪心,红颜薄命啊!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大美人,怎么就有这样离奇的命运呢?
      谢况弈斩钉截铁地道:“我们谢氏,允诺之事,必定会办到!”

      孤于箬惨然一笑:“执著于遵守这样的约定,有什么好处?只要我一天是这种不男不女的样子,弈哥哥你就不会喜欢我。与其受这种煎熬,还不如罢了。”

      杜小曼最看不得别人哭,尤其是这么美的一个少年在绝望的流泪。谢况弈真是的,不就是每月变几天么。孤于箬儿即便变成了男人,那也是一个赏心悦目的美少年,有啥难以接受的?

      她拍拍孤于箬的手,安慰道:“你不要这么悲观,要相信真爱!真爱是不分种族、不分性别、不分年龄、没有界限的!有了真爱,别说你偶尔变成男人,即使你变成树,变成石头,变成咸鱼,他也会永远爱你!这才叫爱!”

      她眼都不眨地背着从漫画书里抄来的台词,孤于箬怔怔地望着她。

      杜小曼豪迈地一挥手:“总之,你要明白,真爱无敌!别想太多,什么在你和谢况弈的真爱面前,都不是障碍!”

      孤于箬看着杜小曼的双眼亮了起来,谢况弈的嘴角抽了抽,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杜小曼再拍拍孤于箬的手,美少年的小手,摸起来手感这么的好:“乖,别纠结了,好好回去睡一觉。这世界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你看,外面的天空多辽阔啊,繁星多灿烂啊,人是很渺小的,你心里的烦恼,那就更渺小了,如果你不想看见它,根本就不会看见!”

      孤于箬咬住嘴唇,点了点头。

      把孤于箬送回房间,看他睡下,杜小曼觉得自己的人生升华了。开导别人,阐述人生的真理,感觉这么好!

      怪不得寺院里的高僧,修道院的神父,都一脸充实。人生,因为帮助别人而伟大!

      她脚下踩着飘飘的云,走向自己的房间,已全然把要偷偷滚下山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在走道里,一个黑影堵住了她的去路。

      谢况弈斜倚在门上,沉声问:“你愿意嫁给你酒楼里养的那头牛么?”

      杜小曼愣了愣:“牛?那是头母牛嗳。”

      谢况弈懒懒道:“你不是说,在真爱面前,是人是畜,是公是母都没有关系?”
      杜小曼被他噎得一时愣住。

      谢况弈冷哼一声:“所以,什么大道理,都是说得轻巧。”转身进屋,轰隆,合上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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