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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第一百零五章 ...


  •   影帝这厮,在露出真实嘴脸的时候,挺人模狗样的。

      那身行头,那个气场,那份偎香倚黛的惬意与浪荡……

      杜小曼真心搞不明白,一个皇帝的叔叔,位高权重的王爷,好好的日子不过,为啥要装成一副落魄德行,做端茶倒水的小伙计呢?

      这厮还吃过霸王饭。

      真的给不起么?非不给饭钱,情愿让人打。

      丢不丢人?怎么想的?

      吃饱了撑的?磨练演技?

      有重大隐情的潜伏?

      杜小曼放弃了猜想,影帝正端着酒杯,与他对面的人谈笑,他身边的女子执团扇轻摇,杜小曼脑内不禁浮现,影帝还是那个神叨叨的时阑时的种种场景,鸡皮疙瘩一层层冒出来,顶直了汗毛。

      杜小曼把咬着的勺子拿出来,放回碗里,一转眼,就对上了夕浣的视线。

      充溢着同情、同病相怜等等,内涵丰富……

      杜小曼赶紧干笑了两声:“哎呀,雨好像小了一点。”

      夕浣放下筷子:“我撑到了,吃不下了,要不现在就回去吧,那边有个店卖伞,走快点过去淋不到什么。”

      这个场景……

      杜小曼说:“馄饨还没上呢,怎么能走?”

      刚好小伙计端了馄饨和素卷过来,夕浣望着杜小曼,安抚地笑笑:“好,那我们,就吃完了再走。”

      杜小曼不敢再往河里看了,立刻舀起一只馄饨,咬了一口,烫得吸了一口气。

      她放下馄饨,转去吃了一口粉,夕浣伸手,轻轻拍拍她的手背:“慢慢吃,不要紧的。”

      杜小曼没奈何继续进攻那只馄饨,皮入口即融,馅料鲜美,她含糊地赞:“太好吃了!”

      夕浣又淡淡地笑了:“嗯,我就猜你会喜欢呢。”

      杜小曼咽下馄饨,忍不住又向河里瞥了一眼,那船已经行得远了,看不见窗内的情形。杜小曼收回视线,夕浣夹起一筷素卷:“媗妹妹,尝尝这个。”

      杜小曼尝了一口那个卷,味道非常好,她振奋精神,匆匆吃完了饭,夕浣结了饭钱,雨差不多停了,不需要打伞,杜小曼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继续逛?”

      夕浣摇摇头:“有些累了,咱们还是回去吧。明天有的是空闲逛。”

      走回客栈,到了住的房间里,不自在的感觉一直萦绕着杜小曼。

      她算是个神经比较粗壮的人,但身边有个人时刻开着“我知道你很伤心,我很同情你,我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这种气场,和你软声笑语地说话,用充满同情和安慰的眼神望着你,一举一动都在表示小心翼翼,不敢刺激你,真是种煎熬。

      夕浣是和杜小曼合住一间有两张床的房间,杜小曼飞快地洗簌爬到床上,闭上眼,听夕浣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走到桌边,停顿了一下,杜小曼能感到两道关切的视线扫过自己身上,然后呼一声灭掉灯烛的声音,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松下那口气,杜小曼盼望自己快点睡着,但是白天在车里睡了太多,她不想睡,又不愿意乱翻身,闹出动静让夕浣听在耳中,便僵挺在床上默默地数绵羊。

      数到第八百三十一只,她发现自己仍然很清醒,而且想上厕所。

      她犹豫了一下,摸索起身,窗半开着,外面居然有了月亮,漏进的月光让屋内并不算暗,摸索着可以走向屏风后搁马桶的小隔间。

      窗外隐隐约约地漏进了歌声,也是个女子在唱,不同于月圣门那种飘渺悠扬的小调,歌声凄切哀婉。

      杜小曼从厕房出来,那歌仍在唱,她不由得走到窗前,依稀听清了歌词,反反复复,唱的只是四句:“都道好梦消夏凉,总把须臾做久长;转头一望千般尽,人生何处是归乡……”

      杜小曼听了一阵,想回去继续睡,一转身,看见个人影杵着,吓了一跳。

      那人影轻叹,杜小曼定回神。夕浣姐姐,就算你时刻留意我的动静,拜托起来的时候发出点声音啊。大半夜的吓出问题多不好。

      夕浣轻叹完毕,亦走到窗边:“是这支歌啊……”

      杜小曼学着她的口气做感怀状道:“不知道是哪位不幸的姊妹。”

      夕浣再叹了一口气:“唱歌的这位,我是认得的,她与我以前类似,亦是青楼女子,那男子负了她,再没回来,她便常常唱这支歌……”

      杜小曼问:“为什么不发展她进圣教?”

      夕浣摇摇头:“神仙佛祖,也救不了世间众生,圣教终归能力有限,真正能救自己的,还是自己罢了。我亦劝过她,她依然要等,那便是她的选择。谁也帮不了她,我们更不会勉强。”

      那歌声渐渐住了,夕浣向杜小曼道:“妹妹,睡吧。”

      杜小曼嗯了一声回床上躺下,心里却有个强烈的疑问翻涌——

      船上的那个影帝,真的是影帝么?

      杜小曼觉得自己是不会认错时骗子,呃,应该是秦骗子的。

      但她现在连自己的觉得都不敢信了,有些事情,用眼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在桥头吃个饭就碰见影帝风流游河,半夜还有歌听,这么巧,不得不让人多想啊。

      唉,没有两把刷子,能把组织搞这么大么?

      唉唉,算了,真的又怎么样,影帝风流快活,跟她又没关系。

      假的又怎么样?已经一入圣教深似海了,不知何时才能上岸,多点浪花,少点浪花,这样的大虾,那样的螃蟹,又有什么区别呢?

      神仙也靠不住……闭着眼过吧!睡觉睡觉睡觉……

      她这么想着绕着,竟然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杜小曼又和夕浣一起去买东西。夕浣对她的态度稍微好了点,那股气场不再时刻开着,即便偶尔开开,杜小曼也只当不存在。

      她们先吃了个早饭,再按照单子采购。先买轻巧的小东西,然后挑选布匹之类,布店的服务很到位,她们到店里,只要先挑布就可以,店里会按照约定的时间,把布匹送到客栈去,待验收完毕后再收货款。

      夕浣带杜小曼对比了好几家布店,最后在某一家流连,不知道是真的喜欢这家的布,还是其实此店是月圣门的分部或者定点采购商户。不过这家店的布确实很好看,颜色多,棉、麻、纱、缎……各种料子,尤其有几款从苏杭进过来的纱和绸,又轻软又漂亮。

      杜小曼正和夕浣抚摸挑拣,突然听得一阵叫骂声夹着呜呜咽咽的哭声。

      布店的老板娘见杜小曼和夕浣停了手,就道:“隔壁茶馆老牛新娶的媳妇又在打闺女了。从她来了,就天天打,我们天天听惯了。”

      店里挑布料的都是女客,年纪大都不算小了,听得那噼里啪啦打骂夹着棍子的声音和那女孩子不成调的呜咽,表情都有些不落忍。

      杜小曼附近的一个正在挑棉布的大婶道:“这后娘可够厉害的。”

      老板娘一弹算盘:“后娘?打的是她亲闺女,跟着她嫁过来的。”

      那大婶诧异:“哎呦,这也下得去手?”

      老板娘再将算盘珠一拨:“咋说呢,那媳妇吧,这么着,也算为自己为她闺女。”向门外一瞟,声音压得低了些,“先时老牛娶她的时候,就知道是二婚,带个闺女。反正鳏夫对寡妇,算合衬,老牛这里有个儿子,一儿一女还凑成一枝花。结果那女孩子带过来,谁头回见,都能吓一跳。说是这媳妇头一个男人是个杀猪的,孩子从小就在铺子里吃,断奶起就拿大棒骨汤当茶喝。一个丫头,跟庙里的金刚似的,都十五六了,一顿饭光大馒头就能吃半筐,婆家不好说,老牛这里,不是自己亲闺女,这么个吃法,即便老牛不说什么,那女子也怕招嫌,就管着,不让吃。孩子饿了,吃惯了,不吃顶不住,一吃她娘就打。”

      老板娘这里解说着,那厢门外的打骂棍棒声跟女孩子含糊的呜咽起起伏伏,杜小曼听得都心颤,夕浣双眉微蹙,杜小曼悄悄问:“要不要解救一下?”

      夕浣不语,不动声色第环视店内,定下了几种布,再走出了店铺。

      打骂声已经没有了,夕浣领着杜小曼再逛了几家店铺,还去吃了个午饭。

      午饭完毕,再从脂粉铺出来,夕浣道:“媗妹妹,口渴么?”

      杜小曼拿手帕扇了扇风:“有点渴。”

      夕浣抿嘴一笑:“我们去吃点茶吧。”

      杜小曼跟着她走,越走越觉得周围熟悉,她们竟是折回了买布的街上。

      前方不远处,是牛记茶楼的旗帘。

      杜小曼不禁看向夕浣,夕浣神色自若,但用极细的声音道:“如今不同往日,一切要谨慎些。”

      杜小曼了然地点头,小声说:“我还以为圣教只解救被男人遗弃的女子……”

      夕浣轻声却坚定地说:“世间受苦的女子,都是我们的姊妹。”

      杜小曼跟着夕浣迈进茶楼,突然觉得这句口号好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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