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药可救》子未

2、乘空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蓟叶打量着周围。还是刚才的那辆马车，马蹄哒哒，车内却不见了另一个人的身影。掀开帘子一瞧，似乎连赶车的人也换了一个。
　　那赶车的汉子听见动静转过头来。“小娃娃醒了哇！可是饿了吧？车里面有些吃食，咱还得好些时辰才能到的，先填填肚皮啊!”
　　这车夫乍看上去一脸大胡子有几分凶像，一开口，倒成了十足十的憨汉。
　　他们这辆马车行进在一条小道上，两旁树影绰绰，天色已然不早，更显得一路昏暗得紧。不知这是什么地方，更不知要去的是哪里。
　　“叔叔，我们要去哪里啊？舅舅呢？”
　　“娃娃莫怕啊，舅舅在前面等咱呢，乖乖坐好，不多久就到了！”一边说着一边刷刷两鞭，赶得两匹马嘶鸣着加快蹄子奔跑起来。
　　看来暂时是不用指望从他口中套出什么真话来。
　　临近太阳落山，车里面更加昏暗，摸摸肚子，也确实有些饿了。算一下，已经差不多睡过去了半天，也不知何时着了什么道。
　　车厢一角放着一个包裹，想着可能是那车夫所说的吃食，蓟叶便将它打了开来。孩子的身体确实不禁饿，又加上不正常地昏睡多时，手脚不免有些绵软乏力。纵使想要对付眼前的情况，无论如何，也得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包裹里有个油纸包，装着些点心糕饼之类，看上去还挺精细，一打开，诱人的甜香便勾起了腹中饥饿。随便抓了两块塞进嘴里，蓟叶开始翻看包裹里还有些什么东西。
　　除了那一包点心，其它都是些软布衣服，再无其他。抖开那几身衣服一看，像是专门为他准备的，纯色的少年衣衫，比起身上嬾黄的绣花纱裙，真是十分顺眼。
　　等到他终于填饱肚子，换上一身深色的衣服，头发也除去那些珠玉胡乱扎成一把，天色已然全黑了。虽然月辉清照，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荒郊野岭的，四周又寂静异常，身处这样一辆疾驰的马车上，让人不免心生几丝惧意来。
　　如果是那个真正的歆葵，不管前方等着的是福是祸，都是他的命运。但他是蓟叶，蓟叶觉得，他似乎终于得到了一个从歆葵的命运中脱离的机会。
　　刚刚还以为不会再有机会出场的纱裙被撕扯得不像样子，倒不是对多日来身着女装的泄恨，实在是只有这轻薄的料子他才撕得动，草草地将车内的软垫绑到身上，趁着前面车夫专注鞭马的一瞬，蓟叶从马车后方滚了下去。
　　落地的那一下也不知有没有磕到什么，顺着惯性滚了十几圈，只觉得刚才咽下的那些糕点争相着要从喉咙里涌出来，可偏偏尚有一丝理智将这感觉硬生生压下去。那两个护到身上的软垫在翻滚中早已不知去向，蓟叶趴在草丛中连手指都不敢动一动。等马车的声音渐渐远去，终不再可闻，他才将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
　　一时间实在没有力气爬起来，他索性就这样翻过身，摊开四肢躺着不动了。
　　几天来在这副身躯上小心翼翼地生活，着实让他有些疲累，此时此刻，他才觉得重生真正开始。离开司歆葵的命运之轨，重新作为蓟叶而活着。
　　眼中映着冷月，只觉得它似是多年的老友，陡然生出些他乡遇故交的暧意。一条羽龙从天际蜿蜒而起，盛着银辉，舞动巨大冗长的身躯渐行渐远。
　　看来，这里离边界倒是不远了。
　　蓟叶不敢在这多做停留，生怕那车夫发现他不见了会折返回来，觉得稍稍恢复了些力气，便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起来，视线便被染成了半片红色。
　　他顺手一摸，才发现一边额头被划了道口子，随着他起身，血便顺着眼睛流了下来。大约是被石子枯枝之类划了一下。刚才只顾着满心感慨，竟然没有发觉。这下被手一摸，倒是后知后觉地疼痛起来。
　　万幸手脚倒是都没有大碍。
　　抹了一把眼上的血污，按上伤口，蓟叶便向着刚才羽龙飞起的方向走去。
　　蓟叶并没有走太久，不意外地发现了一条官道。只要顺着这条官道走，前面必然是羽龙的营地。
　　只要让羽龙同意捎上他去往另一个国岛，他便算是完全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