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未散花 ...
-
未散花
这个世上有一类人很凄凉,我不是说和平时代的乞儿,也不是说战争时代的孤儿,而是说我自己——每个时代都会有的一类人,没落的贵族。也许有人要反驳我的这个说法,不过生为人必然会有苦楚,而我们这类人——真的很凄凉。倒也不是我现在活得有多么凄惨,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而是看尽世态炎凉。从风光到落寞,世人趋炎附势的嘴脸没有比我更为清楚地。想当年曾祖在世时,曲逆侯,左丞相,谁人不知的名号。可是这样的一个家族没落了,到了现在谁还记着陈平这个名字,谁还将我看在眼里,大概只有这个家族遗传的面容是众人可以饭后谈笑的东西。而且一朝为贵族永世为贵族,有时是自己不想放弃昔日的荣耀,有时是别人需要你这个没落的贵族以充面子不管是打压你还是挤兑你,贵族的名号还是好用的么。像我现在坐在这里和一帮纨绔子弟谈笑着,纯粹是打肿脸充胖子,自己还能笑得如此灿烂真是……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自己了。
“听闻你最近又攀上长安有名的富家女了。”旁边这个满脸油腻的肥猪是谁啊?
“哪有,你们又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堆笑着推诿。
肥猪嘿嘿的叫道,“谁不知道陈公子是长安有名的辣手摧花啊,说吧最近的那位是哪家小姐啊?”
拿起酒杯塞到肥猪的手里,将那只怎么看怎么碍眼的猪手从自己肩上推下。“我怎么不知道我又摧残哪家花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名字就和小白脸挂上钩,我是感谢这个遗传自曾祖的面容么,在女人堆里可是吃香的紧。当然我是不会浪费自己的优势的,反正自己家没落了那到哪里住个几晚上也是不错的。
退下一次的猪手又爬了上来,长安男风甚也不是什么新闻了,从开朝帝王的男宠就没断过,自然在贵族中悄悄地弥漫起来。不过我可敬谢不敏,更何况对着一只猪。现在开始后悔了,维持什么贵族的风度来参加这种上巳的祓禊祭,真是愚蠢。而且还自作聪明的选了这个靠河的位置,用绣帏隔成的区域唯一的出口在与自己相隔遥远的地方。脸上却不能做出厌恶的表情,谁让这位比我有地位有钱呢。“上巳佳节为家人祈福,谈论此事恐为不妥吧。何不准备就要开始的浮祭?”旁边的仆从听到这句话忙将准备好的木、枣、卵呈了上来。
得到喘气时间却又不禁夸奖自己,这张脸还真是……不过不知道你自己在这次的上巳节能有什么佳遇啊,本来的目的也是如此,谁让我被上次的那个泼妇赶来出来呢。从自己的位置能很清楚地看到对面贵女的私帷,其中确有不错的。
看着他们忙着在吉时将祭品放下水去,自己站起身来离开。只有一人的自己,不用靠神明,自身就好了。
“二姐接好!”
“哎,记得采干净点!”卫少儿举着篮子朝树上的人喊道。
“知道。”
春三月让人高兴的事有很多,上巳,寒食,清明。更让人开心的是春三月万物生长,许多野食也长了出来,比如榆钱,圆圆的薄薄的,采下放进嘴里,脆脆甜甜的。榆钱放在碟中蘸甜酱,脆鲜香美;榆钱熬粥,别有风味;榆钱做馅成的囊,香气扑鼻;榆钱煎饼,寒食名吃;榆钱窝头,甜香可口……从一簇簇的盛开到谢下,家家的女子都自发的出门采摘。可到了这个时候树上较矮的都被人采完了,只有顶尖的在绿叶中透着金色,所以少儿就拉了来看她弟弟来搜刮最后一点美味了。
“小心点!”少儿对着上面喊,仰着脖子盯着卫青的动作,生怕一个不小心。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谁让离开侯府没了钱又要养孩子,能省的都省了,能接济的都送了过来,可是还是不够。孩子正在长,不能让他饿着,就只能对着小小的榆钱念念不忘了。
但是仰着头跟低着头都有一个坏处,那就是容易撞人。
“啊!”少儿尖叫着,不是因为摔得很疼,而是好不容积攒起来的一篮子榆钱就这样洒了,还来不及整理自己就跪在地上将散落的榆钱捡起。
而被撞倒的人则很久才反应过来,怎么会有人抬头望天走路的,而且撞了人还不道歉?“喂……喂!”陈掌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只顾着地上的女人。
少儿现在才没有心思管他,但是被女人忽视可是陈掌的一大忌,再往前走一步,“喂。”
“起来。”
“起来?”我这不是站着的么,“喂……”
“喂什么喂?!我叫你起来没听见啊!踩着我的东西了!”少儿猛地站起突兀的吓得陈掌一跳,近距离的冲击实在惊人,好脏……本能的退了一步。少儿再次的蹲了下去,完了……完全踩坏了……
“喂……”
“还喂,你到底想干吗?”少儿不耐烦且气愤地质问。
“你撞倒我了。”
“撞倒就撞倒了呗,你到底干吗?”
“道歉。”
少儿现在气愤就比不耐要大得多了,有这么小心眼的男人么?不就是不小心撞了么?少胳膊少腿了么?怎么就这么纠缠不休了?“抱歉,撞到了。”
这下子生气地情绪是可以传染的,陈掌因为刚被帷帐里的女人拒绝了,现在又被女人这样欺负,“有这样道歉的吗,你有没有教养啊。”
所谓吵架是双方的错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当男人的话一说出口,少儿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因为霍仲儒的事情少儿可是恨男人恨得紧,居然这个小白脸敢指责她,“我有没有教养不是你这个娘娘腔批评得了的。”
娘娘腔……陈掌能很清楚地听到自己的脑袋有什么断掉了,脸气得都发白了,要知道贵族武士是配剑的,陈掌当然不例外,握着剑身的左手唰的紧了,“泼妇!”
陈掌刚想教训面前这个粗布打扮头发散乱的女人,可少儿接下来的动作让陈掌再次趴下了,也吓坏了从树上爬下赶过来的卫青。抬腿出脚——干净利落。
陈掌弯下腰跪倒在地上,卫青声音有点颤抖的说道,“姐……”想过去将人扶起。
“不用理他,我们回家。”说完少儿一手挎着篮子,一手拉着卫青从陈章面前大摇大摆的离去。“姐……那个太狠了……”
泼妇!陈掌愤恨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