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然叶落》陌青竹

5、 月色入户

　　冷筠冽见冷漠吐血，心下担忧，伸手便扶着他，又听得他唤叶落痕阿笑，眉间微蹙，那两个侍女，倒是也这样叫过。待见得叶落痕惊诧模样时，便不由自主问出了声：“怎样？可是阿莫有什么不好？”
　　叶落痕螓首微摇，从荷包中取出一个玉青瓶，倒出一粒药丸来，替冷漠服下，道：“没有，漠漠他很好。”接过南婳递过来的一杯白水喂他喝下。
　　马车行了一会儿，叶落痕微微挑了帘子，向窗外扫了几眼，回首道：“南婳，让马车停一下，你去前面那家糕点铺子买些桃叶酥。”
　　“是，公主。”南婳叫停了马车，向店铺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转来。
　　乘着马车停着的时间，叶落痕迅速的给冷漠扎了几针，又掀了右臂衣袖，果然露出一道伤口来，皮肉外翻，颜色乌青，却未曾有血渗出，按压几下，问道：“可有疼痛之感？”
　　冷漠螓首轻摇，道：“没有，即便是受伤的瞬间都没有感觉。之后，手臂便渐渐麻木了。”
　　“这伤口，是刺棱所伤，是残狼门。”叶落痕将衣袖放下来，道：“这伤口只能回府再处理了。”
　　“无碍，能撑住。”冷漠勾唇笑道：“此番倒不是没有收获，至少，确定了残狼门门主就在京城。老狐狸，藏得够深。”
　　适时南婳进了马车坐定，叶落痕将点心盒子打开，推到冷漠身前。冷漠笑笑，取了点心来吃。
　　马车渐停，冷筠冽看了冷漠一眼，挑了帘子下去，叶落痕询问的目光落到冷漠身上，冷漠螓首微点，便由南婳挑了帘子下去了。
　　冷漠轻咬下去，缓缓起身，长吁一口气，扬起极灿烂的笑挑了帘子纵身跳下马车，道：“哎呀呀，五哥这娶了王妃，美人在侧，就不顾小弟了么？”
　　“多嘴。”冷筠冽淡道，率先进了王府。
　　冷漠撇撇唇，紧跟其后，叶落痕由南婳扶着，反倒落了最后。
　　方才踏进正厅，冷筠冽便道：“本王及诚郡王有事去书房相商，勿要来扰。王妃……”
　　“臣妾去准备些参汤送去书房。”叶落痕微微福了福身。
　　冷筠冽扫一眼冷漠有些苍白的面色，“嗯。”了一声，便带着冷漠先行离开。叶落痕同南婳随后离开，回了院子。
　　南汐迎了出来，笑着将二人让了进去，道：“公主可回来了。”待看见叶落痕面上微肿，面色顿时一变，道：“这是何人所为？南婳，你怎么回事？”
　　“不要怪南婳，我故意的。”叶落痕低叹一声：“淑妃这条线路，断了。”
　　“又断了？”南汐低声道：“那你嫁来北汉岂不是白费功夫么？”
　　叶落痕螓首微摇：“不，既然淑妃不知道，那么，足可见这人之冷心冷情。但他一定还在北汉。他不可能任由漠漠这样自在逍遥。”顿了顿，又道：“罢了，循序渐进吧。”侧首看向南汐：“去准备冰鲛纱来，漠漠受伤了。”
　　南汐应了，径自去归置了一部分的嫁妆中翻找起来，南婳则先去厨下吩咐了要些参汤，又吩咐门外不远处候着的小丫头打了水来。
　　叶落痕绞了帕子，净了面，便见南婳已取了药膏来。又见着南汐仍在翻找，抿唇道：“此番，倒是委屈你们了，只能以丫头身份跟过来。”
　　“哪有什么委屈的。再委屈，还能大过你去。”南汐寻到了冰鲛纱，绞下来几尺，方才又道：“当时说好了的，本是嫁给诚郡王的，怎的会变成穆亲王。”
　　“南汐！”南婳突地出声喝道：“莫要再说。”
　　南汐撅了唇，轻哼了一声，却不再言语，只是将纱卷好，拿大些的荷包装了，系在腰间。又去取了类似食盒的一铁木盒来，纤纤十指不知怎的一摆弄，便将盒底取了下来。
　　叶落痕面上已敷了药，见南汐已准备好了，便将需要的药小心置入盒底一个个小格子中，待装置好了，南汐又才将盒底装于木盒上。恰逢一小丫头送了参汤来，南汐便顺手装入盒中，盖了盒盖，稳稳提在手里。南婳又伸手扶了叶落痕，三人便出了门，向书房去了。
　　冷漠跟着冷筠冽一路到了书房，便似再也站不住了般歪倒在平时歇息的小榻上，只闭了眸子粗喘着气。见状，冷筠冽便倒了桌上茶来，却因二人今日回府早了，热茶尚未备上，这茶却是凉的，也不敢递与冷漠，便出了院子去叫了热茶，又忆起马车上冷漠饮的是净水，便只吩咐了让上一壶热水来，并不要茶。
　　候在外面的小厮急着去厨下要了水，又一路颠着小跑回院，冷筠冽却也不让他进去，只手接了便自己转进去，到了一杯递与冷漠。
　　冷漠似是累极，喘了半晌，左臂撑着稍稍坐起身来，拿右手接了小白玉杯，却颤巍巍将水撒了一半。冷筠冽瞧着，心下微叹，又接了过来递至他唇边。冷漠扬了扬唇角，似是想笑，却终究没有，只低了头去抿了些水，不肯多喝。冷筠冽只得收回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小厮问安的声音，冷筠冽起身出去了，见叶落痕同那对双生子进了来，又转身进了房间。
　　南汐将参汤取了出来，又将盒底取了下来。南婳盛了两碗汤，端了一碗与冷筠冽，道：“王爷，这是厨下刚做的，趁热喝下吧。”
　　叶落痕却去了一个青玉瓶，将其中粉末倾了些于参汤中，端了喂冷漠喝下，方道：“这内伤，是何时的？怎的不好些养着？”
　　“残狼门哪容得我好好养伤。”冷漠乖乖喝下，又道：“阿笑，是我对不住你。”
　　叶落痕回首看一眼冷筠冽，道：“哪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你平安无事，我便放心了。”
　　冷漠任她卷了自己衣袖，清洗上药，却看向冷筠冽，道：“五哥，抱歉，阿笑同我自幼相识，情同兄妹。我查到线索，父母之仇，同淑妃有关，可我无事不能接近淑妃，便求了阿笑助我，谁知突然出了意外，阿笑被逼之日，我受伤卧床，残狼门逼得紧，我寸步难行。幸好。五哥，幸好是你娶了阿笑。”
　　“你的人，我不会碰。”冷筠冽蹙紧了眉，半晌，突然出声道。
　　冷漠浅笑，道：“好，五哥，我应了阿笑长兄，一定完璧归赵的。多谢五哥成全。”
　　叶落痕用冰鲛纱将伤处好好裹了，道：“可能得半个月才能见好呢，这些日子，莫要使力，也莫要妄动内力，回去好好将药吃上。”
　　“好。”冷漠轻声道：“淑妃？”
　　“她不知情。”叶落痕螓首微摇，又道：“淑妃这条线，断了。”
　　“又断了！”冷漠面沉如水：“这些年，就没有几个能用的线索。”
　　“再查吧，不急的。”叶落痕劝道：“只要那个人还在人世，我们总能将他揪出来的。”
　　冷漠垂首。
　　冷筠冽径自在一边坐着，也不言不语，好似在想些什么。一时倒安静了下来。
　　不知不觉，天色便已暗了下来。冷筠冽突然起身，叶落痕却伸手拦了他，道：“天色已晚，王爷，古人云，月色入户，欣然起行。您也陪臣妾去园子里走走可好？”又道：“南汐，南婳，点了灯笼来，前边领路。”
　　“是，公主。”南汐应了：“公主，可要奴婢将沿途侍卫撤了。”
　　“撤了吧。”叶落痕道：“莫要搅了本宫同王爷的雅兴。”
　　南汐应了，退了出去。稍候，又提了两盏灯笼，回转来。
　　叶落痕起身，向冷漠微点螓首，同冷筠冽一同出了门去，方行了几步，道：“呀，南婳，书房里还有本宫刚刚褪下的玉镯子，你去书房看看，再挑几卷书来，本宫明儿个无事时翻翻。”
　　南婳回转去了，叶落痕便又随了冷筠冽缓缓向园子去了。察觉到有人跟了上来，心下冷笑，想学月色，倒要看看有没有那本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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