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架空）琴声》樱肆水

9、Chapter 09

　　金发少年背着吉他走在并不长的走廊上，寂静中，皮鞋撞击地面的声音分外清晰。
　　他打开最里边的一扇门，极度奇异的味道混合着酒精的气味扑面而来。少年向外侧了侧头，似乎做出这种无意义的动作就可以使门内令人烦躁的气味变淡一些。
　　昏暗的灯光下，茶几上散落的玻璃小瓶、装着白色粉末的塑料袋、只吸了一半的烟的盒子、水杯、一次性注射器以及茶几表面上的浑浊液体反射着有些刺目的光泽。房内一角，身着小职员制服的年轻男人沉默地坐在那里。
　　老痒觉得自己浑身发冷，“……什么时候开始的？”
　　少年清亮磁性的嗓音打破了寂静，男人抬头，浑浊的眼珠黯淡而毫无生气，“……子……扬？”
　　老痒握着吉他背带的右手颤抖着，指关节泛着惨白。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什么时候开始的！”
　　“子扬……你怎么来了？”男人答非所问。
　　半掩的门外传来空灵的钢琴声。少年细碎的刘海在眼睛四周投下了一圈浓密的阴影，宁静的环境与其喧嚣的内在形成了微妙而讽刺的强烈反差。
　　老痒喉咙中翻滚着“咕噜噜”的声音，如同被激怒而濒临暴走的野兽。
　　门被推开到最大，戴着黑色墨镜的青年语气不悦，“哎呀呀，吵死了……”
　　老痒的左拳握得“咯咯”作响，“……为什么？”
　　青年一愣，旋即用心安理得的语气回答道，“你问我为什么啊……就算我不卖他也有人会卖吧，反正都是卖，不如给自己赚点钱！”一如既往的奸商口吻，却让人无法反驳。
　　这是个不辨是非黑白的世界，一脚踏进去便如同深陷泥淖难以脱身。
　　“他来这儿的时候就已经比现在好不到哪去了，”黑眼镜语气平淡，“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难为他，想把人带走就带走吧，欠着的钱就当我送红十字了——只是你也知道，这东西上瘾容易，戒掉很难。”
　　“……别以为我会谢你。”老痒架起神志不太清晰的男人向外走去。
　　舞台上的人依旧无知无觉地弹奏着钢琴，四周稀稀落落地坐着为数不多的客人。老痒扶着男人往门外走去，踏出酒吧的一瞬间，男人疯了一般冲上街道，与来不及刹住的货车相撞，地面被暗色的液体染红。
　　“……队……长……”
　　金发少年从喉咙里挤出两个破碎的音节，断了电一般瘫倒在街灯旁边。
　　哭叫声、斥责声、警车的鸣笛声响成一片。少年背靠着街灯，双目无神。
　　到最后……还是什么人都无法挽救吗？
　　他用手捂住脸，双肩颤抖，却流不下一滴眼泪。
　　“致幻剂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黑眼镜走出来，站到少年身边，“就算今天不死，他也活不长。”
　　“……闭嘴……”
　　“就是送进戒毒所，也不一定能救得回来。”
　　“……闭嘴。”
　　“别老想着当好人，已没有那个资本，到头来只会连自己都救不了。”
　　“……闭嘴！”老痒猛地跳起来，揪住青年的衣领，一拳打在他的侧脸上，“老子叫你闭嘴你他娘的别给老子唧唧歪歪！”
　　黑眼镜挥手喝退了打算冲上来的保安，抬手拍拍少年的脸颊，“接下来我会帮你处理。”
　　“不需要。”老痒声音倔强，却没有拒绝对方的触碰。
　　青年并没有做出进一步的举动，垂下手任凭少年揪着自己的领子，“他那相好的恐怕不会有那么好心出现替他置办后事，凭你一人，只怕连他的尸体都无法运回他老家去。”
　　少年放开他，半垂着眸子，“就是不需要，别拿你的脏钱污了队长！”
　　只是为了那过于卑微的尊严，不是生者，而是死者的。
　　老痒松开黑眼镜的领子，跌跌撞撞地冲向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