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二七哽咽，来世弟随兄（胤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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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深夜，我得到了他驾崩的消息。
那一日，我独自饮酒庆祝，庆祝他已死。
然后，便一夜无眠。
这酒喝着喝着，却突然有了些苦涩的味道，那滋味混在酒中，流入了我的嘴中，最后到了我的心中。
大哥走了，二哥走了，三哥走了，八哥走了，九哥走了，十三哥走了。
今天，连他也走了。
那日过后没几天，他的儿子弘历，不，是乾隆皇帝，来寿皇殿看我。
和当年第一次见到登基的他一样，又一次见到新皇，我仍是没有行礼。
他一个人来的，没有随行之人。
“十四叔，身体可还好？”
“恩。”我懒洋洋地回答道。但总是要顾虑一下身份的，“不知皇上来找臣所为何事？”
“传先皇遗诏。”
我没有反应，依旧是懒懒地站着，权当没听见；但终究还是顾虑到他如今这坐拥天下的身份：“噢，那为何要皇上亲自来宣旨？随便找个人来不就行了？”
“爱新觉罗·胤祯听旨！”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而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禁恍惚了一下：这个，曾经是我的名字；不知以后，还会不会是自己的名字了......
我仍然没有跪下，他的旨，我不屑听。
这新帝倒也平静，没有管我未行君臣之礼，便自顾自地宣旨，宣完便收起旨站着看我。
我确不想听，可总是会有些字眼闯入我的耳中。
我以为我听错了。
新皇将圣旨交到我手上，问道：“十四叔可愿回朝辅佐侄儿？”
我还在想着那道圣旨，那问题的答案本应是“不愿”的，但心里总有另一个声音在说服我要我答应。
“臣定会尽早回朝的。”我嘴上答应了，却仍是忘了要行礼。
“恩，那朕先走了。”他的态度，倒真像是只把我当作他的十四叔看待。
“臣恭送皇上。”
他走至殿外，又停住了。
“十四叔，皇阿玛生前告诉我，他驾崩后，便还你自由。”
“什么？”我走近两步，想确定我有没有听错。
“十四叔，自此日起，你便自由了。”说完，他便离开了。
“自由......”这个词好远，仿佛从来都与我无关。
我双手颤抖地想要打开那道圣旨，想证实我刚刚听到的是不是真的。
好不容易止住哆嗦的手，打开了圣旨。我仔细地看了一遍，果然没错——
这根本不是圣旨，这简直就是一封写在圣旨上的信！
而刚刚新皇念的，不过只是这圣旨上的一句。
我看向落款处，不是玺印，是名字，他的名字：
胤禛。
那个与我的名字“胤祯”读音一样的名字——胤禛。
我突然懂得他驾崩那夜我心中赶不走的苦涩是为何了。
死去的他，是我恨了数年的雍正皇帝；可他也是我的亲哥哥！
“十四弟，这一世我们有太多为难，我们这些年的恩怨，就随它去吧。你若仍恨我，我也没有办法了。八弟、九弟、十三弟和若曦都已经去了，待我离去之日，便是你自由之日。自此日起，我还你自由。
—— 四哥胤禛”
之后几日，心里总有些空空的，感觉有些事我还不知道，便去找皇上。
回来之后，便是再也无法冷静了。
“只有让十四叔离开朝堂，十四叔才不会有危险。”
“皇阿玛不想十四叔再被八爷党人利用。”
“八叔和九叔是喝了若曦姑姑托十三叔送去的毒药才离世的。”
“当年十四叔被杖责，皇阿玛是不能求情啊。”
“皇阿玛若不把十四叔当亲兄弟，又为何要还你自由？”
......
原来真的有很多事，是我误会了四哥，甚至还有我根本不知情的事。
我恨了他，要有多少年？
我将那道圣旨烧了，而圣旨上的每个字却早已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心中。
眼前的火焰吞吐着火舌，像是蛇的信子，一点一点地烧着那抹黄色的影。
那火，也慢慢地在毁灭着我心中的仇恨。
烧圣旨是死罪，但这是四哥的意思。他生前我没有听过他的话，他驾崩后，我却才遵了他的旨。
我又想起了那个大我十岁的人，和那日他写给我的四个字。
我的心好痛，我突然又不想遵他的旨意了，我不想让他留给我的最后一点念想都就这么被烧掉。
我想要把那圣旨从火中救出来，却被那火舌舔到，烫得我缩回了手，却只能看着那些字被火海淹没。
和当年亲手火葬若曦一样，我的心，好痛——
我又送走了一位亲人。
我开始，很想念那字，那些我再也看不到的字：
正道风光捷报频，
逝奏急传杯酒洒。
真笑固执将军王，
悔念铁面天下君。
弟守半生寿皇殿，
忆罢几度奈何桥。
吾故寻去盼重逢，
兄可再字与我否？
“正逝真悔，弟忆吾兄。”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一刻，我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好让自己忍住那眼眶中的泪，却终是觉着有些咸咸的液体流入了嘴中，“雍正......胤禛走了，胤祯真的......很后悔......弟弟......很想念我的兄长......”
我跪在火盆前，重重地朝着乾清宫的方向磕了一个头：“四哥！”
这天地间，我再也找不到那个肯送字给我的四哥了......
乾隆二年二月，我受辅国公品级。
乾隆十二年六月，我被封为贝勒。
乾隆十三年正月，我被封为晋恂郡王。
乾隆二十年乙亥正月初六酉刻之后的事，我便再也不知道了。
我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去寻我的亲人了。不知四哥、若曦他们，可会原谅我，可会等我？
来世，弟愿随兄......
谁不道轻狂年少？
莫只语夕阳行晚。
空篇痴戏心来去，
赋传百世魄轮回。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二七哽咽，来世弟随兄（胤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