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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枝封暮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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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她住在我右侧的红房子里,我一直认为她是个古怪的人。
第一次见她,我十二岁。
一面一生,谁说的呢?街头留声机里粗糙的嗓音,抑或留声机里留下的苍白时光。
那时,她穿着深黛色的长裙穿行在狭窄的小道上,丝绸的温润光泽映衬着她病态的枯白脸色,她没有笑,搅在一起的双眉和紧抿的双唇透露着她的焦急。
我抵在潮湿的墙上,老墙上蜿蜒地生长着爬山虎,它们柔软的根须抚在我脸上,有一种细密的痒意,我不敢挠,头上的汗珠已沾湿我的额发,湿嗒嗒地垂在我额头。我悔恨异常,我不该同那些混
球打赌来瞧这里住着的是人是鬼。
我屏息,手上握着还来不及还回去的那女人的首饰盒,它在我手中发烫,灼烧着我的骨头,并且一直延伸到我心底。我明白,那女人在找这东西,那只母吸血鬼。
等那女人渐渐远去,我松一口气,盘算着将这东西随意扔在她的院子里便离开,然后把这一事实告诉村庄的人,将这怪物赶出去。
我刚从墙后伸出头,就看见女人暴戾血红的双眼,当然,还有她尖利的獠牙。我呆住,忘记逃跑,只剩满心的恐惧,随后我的视野便是一片黑暗。
我再醒来时,正蜷在家中的床脚,阿母推门进来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恶声恶气地道:“还回来做什么,死外面算了。”随后她将手中的木碗砸在我的床头柜上,我看见她的双眼迅速地红起来。
我知道,她又想起了我那个死在外面称为父亲的人,我想安慰,竟不知如何开口,阿母离开,房间里恢复一片死寂。
我的头脑里是一片空白,我甚至忘记自己为什么出现在家中床脚。不久,我昏沉地再次睡去。
鼓楼的钟声敲响,十二点午夜临界之时,我从昏沉中惊醒,似乎想起了些什么。
我用手揉头,我想我一定是忘了什么,但我却怎样也记不起来了。我只记得从一扇朱红色的窗户中望出去能见到暗沉的灰红色的天,还有耳边的一声叹息,混着孤独与仇恨,深深地烙印在我心口,泛着辛酸,并隐隐疼痛着。
谁的呢?
最后的最后,那个秘密就像一壶老酒被我深深掩埋在夏天的泥土中,偶尔散发出一阵淡淡的芬芳,那个夏天的潮湿闷热便颤动在心房。
原来,同病相怜会让一个人想念另一个人。
就算那人并不是人,只是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