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戏红颜》胭脂海砂

16、第015章

　　几个人等了半刻，终于等到老头搀着另外一个中年男人出来。

　　那个中年人耷拉着眼皮，一副无精打采。
　　他眼睛瞟向众人，又低下眉。

　　顾离心发现了，他没有认出这里的任何人，也对他们毫无兴趣。

　　老头将中年人扶到太师椅上坐下，低头在中年人耳边道：“老爷，这是重公子的弟子，还有长乐门的小姐，你还记得么？”
　　他是东方红。他抬起头，又低下头。
　　显然，他记不得他们。
　　曾经震慑武林的人物，如今这般病态，着实让人嘘嘘。

　　谁都不想最先开口，谁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最后还是那个老头说话了，“自从庄子遇变故之后，老爷就这样了，时好时坏，大家见谅了。”
　　墨荷说道：“你是谁，这里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

　　老头惭愧道：“老朽是庄子的管家齐三儿。庄子衰败后，少庄主也不在这儿住了，有时也会回来看看。有时也会有不好的人过来。”
　　至于这不好的人是谁，众人却猜不到。齐三儿在先前那么警惕，估计真的是很不好吧。

　　顾离心走上去，低头看了看东方红，把脉，翻眼睑，说道：“老庄主是惊吓过度，只要稍加注意，我相信会好起来的。”
　　齐三儿奇道：“姑娘懂医？”
　　顾离心点头道：“略懂一二。”
　　此时，她更关心的是重月和东方红的约定，居然让他守了二十年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她看向了柳曼笛，希望他尽快给出答复。

　　柳曼笛的确会回答，却不急于一时。他问：“齐管家，你可知我师父和庄主的约定是什么？”
　　齐三儿斜目，怔了一会儿后，答道：“这个自然知道，只是不知重公子派你们来是否是为了那件事？”
　　柳曼笛说道：“可否让我和师妹与东方庄主处一会儿？”
　　齐三儿带着疑惑，将墨荷与清澶带了出去。
　　顾离心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柳曼笛蹲在东方红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却问顾离心道：“你说，他是惊吓过度？”
　　顾离心点头，“是啊，你不相信我么？”
　　柳曼笛摇头道：“不是不信，只是我奇怪，师父是不会交一个胆小怕事之徒。我听过他说起，东方庄主当是个慷慨豪爽之人，为何是惊吓成痴傻模样？”
　　顾离心瞪了眼睛，“你怀疑有诈？”

　　他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们初来乍到，为何他们要诈我们？”

　　他的手在东方红面前晃了晃，东方红的眸子随之转动，依旧毫无光彩。看来，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傻了。
　　顾离心问道：“你师父和东方红究竟有什么约定？”
　　“我不太知道，不过似乎武功秘籍有关系，庄主这般情况，就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顾离心想了想，“为何不问那个齐管家？我看他好像知道挺多的。”
　　她话刚落，东方红突然站了起来，朝屋外走去。两人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身体，缓慢地打开了门，然后听见齐三儿在屋外喊道：“老爷，你怎么出来了……”

　　顾离心和柳曼笛面面相觑。

　　虽然家境败落，齐管家还是周到地尽了大家之仪，为众人安排了住处。
　　顾离心和墨荷住了一房，柳曼笛和清澶一房。
　　墨荷虽然不乐意，但心想也好过让顾离心和柳曼笛住一起。

　　房间是普通的厢房，桌子上沾了灰，好似很久没有人住一样。
　　顾离心歪着头看着一屋子的灰尘，心里愈发疑惑。

　　傍晚吃的菜是青菜清汤。
　　吃晚饭，齐管家将东西收拾了，扶着东方红坐下。

　　柳曼笛问道：“齐管家，不知道少庄主什么时候会回来？”
　　齐管家站在东方红身边，答道：“少爷月末会回来一趟，也就看看就走。”

　　柳曼笛沉吟，“月末？如今已是廿八，那也就这两天的事情了。”他笑道，“这两天只怕要叨扰贵庄，还望齐管家多担待。”他指着顾离心说，“我师妹懂医术，她是药痴采薇的传人，她在这里，可以看看庄主的病况。”

　　齐管家一愣，蓦地抱拳感恩戴德：“那就先谢谢姑娘了！如果庄主能早日康复，是老奴之幸啊！”
　　顾离心吓得站了起来，她连忙说道：“不敢当……”其实采薇并没有教她过多的医术，能不能看，还是个问题。

　　墨荷站起来说道：“我们让东方叔叔看一些熟悉的事物，说不定他会想起些什么。”
　　顾离心点头，“嗯，这样也是行得通的。不知东方庄主平时对什么最上心？”

　　齐管家说道：“庄主平时最喜欢后院的花草，是他和少爷一起种下的。”

　　他们将东方红又带到了后院。后院果然种了很多花草，顾离心在蝴蝶谷住久了，大多都叫得出名字。
　　这些原本没什么稀奇的，但她总觉得不对劲。她疑惑地看向柳曼笛，希望他可以发现什么。
　　柳曼笛什么也没发现，他和齐管家谈了一些话，又带着东方红在院子里转了几圈，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大中午的时候，东方红回房休息，齐管家也因为要整理庄子，不再陪几位客人了。

　　四个人在花厅里喝茶。
　　墨荷首先开口：“你们说，东方叔叔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齐管家什么也不说。”

　　清澶说道：“师姐，你以前见过东方庄主吗？”
　　柳曼笛抬眼，带着欣赏看了一眼清澶。

　　墨荷果然摇头，“小时候是见过一回，但记不住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顾离心摇头说道：“是没什么。就是觉得怪怪的，不止是这个庄子怪怪的，连人也怪怪的。”
　　柳曼笛对她笑道：“你就不要瞎想了，等我们该办的事情做完，就离开这里。”

　　墨荷好奇道：“总听你们说要办事情，究竟办的是什么事情？”
　　柳曼笛倒不想刻意隐瞒，说道：“这件事情和我师父有关系，但要等东方庄主确认才行。现在只能等少庄主回来了。”

　　墨荷耸眉：“听说少庄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和蛮疆的人一个德行。”
　　其余的人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情，都笑而不语。

　　墨荷他们回了房，顾离心和柳曼笛则留在了花厅。柳曼笛问道：“你觉得哪里奇怪了？”
　　顾离心想了想，“你还记得你说的和风狼的赌局吗？可是屋外，好像快要下雨了。”

　　柳曼笛看了屋外的天空，果然乌云密布，随时都会下雨一样。他略叹了口气，“我懂你什么意思了。是啊，就要下雨了，看来这次的行程要耽搁了。”

　　晚饭到了的时候，屋外终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打院中残叶，噼里啪啦的声音，敲得人心愈发不能安稳。顾离心站在窗前，看着窗外一片灰暗颜色，开始有些想念蝴蝶谷的一切。她喃喃说道：“为什么人心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呢？”

　　墨荷坐在桌子旁摆弄茶盅，接道：“我娘说了，江湖人心险恶，就算你不自找麻烦，麻烦也会自己送上门。所以啊，要时刻防着别人。”

　　她话音刚落，屋顶突然发出一阵声响，顾离心抬头一看，便看见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带着明晃晃的剑，向她的头顶刺过来。顾离心反应过来，一个闪身，躲过了黑衣人的一击。
　　门窗被刺客的打破，发出了巨大声响。
　　墨荷叫道：“谁！”

　　对方的剑很快，快到看不清。墨荷的剑也很快，相撞的剑气四散开来。顾离心跳开几步，看清了状况。
　　是个黑衣人，蒙着脸，看不见样子，但露出的一双眼睛，咄咄逼人，如同一只恶犬的眼神一样。

　　她知道，她要拦住那个人，才能知道他的来路了。她从墙上拿起剑，和黑衣人缠打在一起。
　　黑衣人的目标是顾离心，他甚至轻易地躲开了墨荷的剑。他的剑，招招都要夺人性命，招招都对准了顾离心的要害。
　　然而，顾离心也不是好对付的，她的剑术传承于顾采薇，虽不致命，但足以制敌。

　　柳曼笛和清澶闻讯赶来，黑衣人见来者不妙，遂找了个间隙，夺窗而出，冲进了雨帘里。
　　清澶想要去追，被柳曼笛拦住。他说：“不用追了，雨那么大，找不到踪影的。”
　　墨荷说道：“是啊，淋坏了身子也不好。那个人看样子是要杀顾姐姐的，这次杀不了，下次一定还来。”

　　她叫顾离心为姐姐，让柳曼笛和顾离心两人心头一舒，对她先前的无礼也就放下了。柳曼笛笑道：“司徒姑娘说的是，这次多亏你了。”他真心感谢墨荷，因为他也摸不清这个杀手的功夫如何。

　　墨荷受了夸，得意地笑道：“那是，说不定人家是看我们是长乐门的人，害怕地逃走了！”

　　一屋子的人被她天真的言语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