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尽》沐九禾

3、出嫁

　　大婚，我身着红袍嫁衣，头顶凤冠金饰，面若桃花。当我告别父亲母亲转身踏上花轿那一刻，我

　　透过红纱看到了沈余，他的目光有些落寞，有些忧伤。就算曾经动心爱慕过，似乎不舍，却又觉

　　得陌生，也许我们不适合，这样便是最好的结果。

　　一路吹锣打鼓，不知过了多久，头上的凤冠都压的我脖子生疼，花轿落地，妙儿撩起帘子轻声对

　　我说：“小姐，咱们到了。”

　　我伸手搭上妙儿的手下了花轿，走近那个站在门前等待着我的未来夫君，不知是不是坐得太久

　　腿有些麻木，上台阶的时候竟不小心绊了一下，妙儿没来得及扶好，站在一旁的喜娘有些惊慌，

　　我以为我会在我大婚的这一天摔个四脚朝天，硬生生要给上官家丢脸，却被我这美得惊为天人的

　　未来夫君一把扶住半楼在怀里，轻笑在我耳边道：“以后天天见，这可怎么好？”

　　我稳了稳身子站好，他把手中的红带递在我左手中，左手牵过我的右手，便往里走，我没成过亲

　　也知道这似乎有些不合理法，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的握着，心里却闪过一丝欣喜，明明想拒绝

　　他，却又想靠近他跟着他走，旁边扶着我的妙儿却傻笑不停，轻声道：“小姐，殿下对你可真是

　　好，按理说他不用在大门口接你，只需等在厅房，在你快绊倒的时候扶住你，牵住你的手不放是

　　为你解围，在外人看来不是你绊到了，是殿下心急搂着想亲自牵着你进门，小姐您就安分些

　　吧。”

　　妙儿这么一说，我突然有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也许这样的政治联姻，他可以这样善待我，也算

　　不错吧。似乎感受到我的眼神，他回望我一眼，嘴角轻扬。

　　“怎么看我看得这么入迷，我知道我好看。”

　　我突然恍然大悟，‘以后天天见，这可怎么好？’他以为我是看他看得太入迷才被绊倒的！！！

　　也许我不能轻易收买了。

　　一通繁文缛节的跪叩之后，我被妙儿扶着，在喜娘带领下进了新房坐在了喜床上。支开所有的宫

　　人之后，掀开红纱头盖，坐在桌边就是一顿开吃。

　　“小姐，这盖头是等殿下来了才掀的，你怎么能自己掀开呢。”妙儿。

　　“我都饿的头发昏了，才懒得管他什么盖头不盖头的，我总不能顶着这块红纱吃东西吧，这都是

　　什么破规矩，成亲之前不能吃东西，饿得我都两脚发软，在大门差点摔倒了，我再不吃，等等哪

　　有力气伺候那什么殿下，万一伺候不周什么的，要是丢了相府的脸可怎么办？”

　　“小姐说得好像有理啊，那殿下回来之前，小姐可要把红纱盖好，不然这事传到老爷耳中非扒了

　　我的皮不可。”

　　“好好好，等我吃饱了，什么都听你的。”

　　吃饱喝足，坐在喜床盖好红纱我都不等了多久，都有些发困了，那什么殿下也还没回来，烛台上

　　的红烛都换了几只了，妙儿有些困顿的样子，我便差她下去休息，打发了宫人之后，我坐在喜床

　　靠着床沿就发困的睡了起来。

　　朦胧中，我似乎听到有人说。

　　“我总算给了你一个完整的婚礼和最完美的身份，你竟然不等我就睡了。”

　　“知道我等这一天多久了么？”

　　“我会用余生的日子好好珍惜你，不要在离开我了。”

　　大婚之夜，我稀里糊涂的睡着了，夜里有些凉，身旁似乎有个肉垫子一样，又软又热乎，我便一

　　直往那蹭，一夜好眠。

　　清晨，一睁眼，我似乎被人抱着，抬眼看到的是洁白的下颚，我的手似乎还揪着什么，看过去，

　　是衣服。衣服？胸前的衣服？手摸摸，热的，难道？不是吧？

　　我轻轻挪动身子，抬头，看到那张近乎完美的轮廓，我内心是奔溃，我都做了什么！！！

　　还好是衣服，不然是什么裸体什么的，啊啊啊啊，不许想了！！！

　　对对对，我成亲了，这个人是我的夫君，这样的日子还长，我要习惯习惯。

　　身下的人动了动，缓缓的睁开了眼，我想装睡，来不及躺好假装，就听到他说：“醒了？饿了

　　吗？”

　　“呵呵，醒了，还不饿，夫君昨夜睡得好吗？”

　　我实在找不到话来解决这种尴尬，我跟他究竟做了什么，天哪，我昨天都做了什么？

　　“昨夜你一直蹭我，差不多清晨我才入睡，你觉得呢？”

　　“呃，这个这个....”难怪我觉得什么垫子这么舒服呢，人肉垫能不舒服吗。

　　“不过我喜欢，以后就都蹭着吧。”

　　“啊，以后？那什么，殿下，臣妾怕打扰您休息，臣妾以后还是去别的殿住吧”

　　“嗯？你是我的妻，不跟我住跟谁住，分房？你是想让人觉得我能力有问题吗？”

　　他注重的说能力两字，眼睛灼灼的盯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

　　“你看你，都为人妻了还这么害羞，为夫还没做什么，耳根子都红了，快些起来洗漱吧，该去给

　　祖母请安了，晚了倒失了你这相国千金的礼数了。”他径自说着，纤长的手指掀起了被子起身穿

　　戴，白色的里衣紧紧的贴在他身上，清晰可见健硕的身材，从脖子往下一直打量，目光停住在他

　　的腰身我才反应我来，我怎么能这么厚颜无耻的欣赏他的身材，我在看什么啊，立马别过脸目光

　　掠过腰身以下有些突出的地方，羞得我立马躲进了被子。他似乎明白什么一样一直轻笑，穿着好

　　便留下一句话就出去了。“我先出去，你起身吧。”我不做声，听着脚步声远去才偷偷从被子里

　　探出头来，长叹一口气。

　　踏进长福宫，我是第一次见太后，那个雍容高贵的女人一脸慈祥的笑意盈盈，年近六十却风华依

　　旧。

　　“孙媳纤淑给祖母请安，愿祖母长寿安康长命百岁容颜依旧。”

　　“孙子也给祖母请安，祖母今日可是比昨儿更美了。”

　　“好好好，都起来，锦儿啊，你这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还是你这媳妇好，长得真水灵，嘴也乖

　　巧，倒是讨人喜欢，来，安麽麽，赐坐，坐哀家身边来。”

　　家常闲聊，时间一晃便过去了，告别了祖母，我便回到自己的小苑，午饭过后城锦便陪着我在苑

　　中下起了棋。总该说来，他总是我的夫君，不求琴瑟和鸣，也该相敬如宾，我也不能太过疏远

　　他。

　　“不玩了不玩了，总是我输，你一个大男人都不会让着我，不玩了不玩了，哼。”本想解解闷，

　　倒被欺负了一下午，兜了一肚子的闷。

　　“一日相处起来了便没那么拘谨，这样才像你，也不枉我下了这么一下午的棋。”

　　我懒洋洋地听着，也没在意，他又接着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淑儿，在这明君殿，这思卿苑里，我们就是夫妻，这是你的家，你可以只做你自己。”

　　他那么笑意盈盈的看着我，眼神温柔，我有些恍惚，我不会觉得这么一天的时间里他就爱上我

　　了，可他说的，那么简单真切，让我觉得，也许我们真的是夫妻，平常人家那种夫妻，可以恩爱

　　白头。

　　他说：“这思卿苑，是我专门为你而设的，也许昨日刚住进来，你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里的

　　一草一木我都是参照你的喜好所种，你喜欢坐在杨柳树下戏水，湖里你喜欢栽种紫色芙蕖，喜欢

　　养白色的鲤鱼在湖中，院中你喜欢栽种桃花，树下一定要有凉亭，下雨天你喜欢在凉亭看落花弹

　　琴，房廊中一定要有茉莉，你最喜欢的就是茉莉花茶。而这所谓思卿，便是思你。”

　　我大概活了这么久，记忆中还没有被人表白过，本以为我只要相安无事的做好五皇子妃，不争

　　宠，安安分分的过一辈子便了事，而我以为的这个相敬如宾的夫君却告诉我，他思念我。我努力

　　回想，想不到我跟他有更多的过往，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是我遗忘了的，似乎很久以前也有

　　人对我说，他思念我，却又好像不是。

　　我的记忆里没有爱过一个人，不懂得爱一个人的感觉，最多我记得的我思慕过沈余，但那也只是

　　浅浅淡淡没有太多。白日里城锦对我的一番表白，我虽有些动容，却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他，可

　　我却清楚地知道，他不会只是我一个人的，我浅浅淡淡的扯开话题，回了他一句“啊，天色不早

　　了，殿下早些回去歇息吧，臣妾也有些累了，先回去了。”便福了福身子回了自己的房间，不等

　　他在说任何只言片语。也许是我一时忘了本性，在他面前露出了娇羞单纯地模样，他才会一时留

　　恋我吧。那些话儿也就是说说，那些陈设，是个女孩子也会喜欢吧，可我却从来不喜欢雨天，怎

　　么会喜欢在雨天弹琴。

　　过了些时日，大概是我不浅不淡的说了那样的话回绝了他一般，几日都不曾出现。给祖母请安的

　　时候，祖母问道我都说不上来他去哪了，只好礼貌回答，说他可能是公事要忙也就没来得及给祖

　　母请安。

　　今日我身子不知怎的有些困乏想多睡会，却听到外面乒乒乓乓的有些吵闹，起身穿好衣服想出来

　　瞧瞧，快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见妙儿的声音。

　　“你们轻点，皇子妃还在睡呢，别吵着她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宫人回答的：“哟，这以后宫里可就不止一个皇子妃了，你神气什么个劲呐。”

　　“你怎么说话的，再怎么我们家小姐才是正妃，你说话小心点。”

　　“这婚是皇上赐的，皇子妃进门也半个月了，也没见殿下多喜欢她呀，这马上进门的可就不一样

　　了，林小姐苏小姐可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说不定殿下就真的宠爱她们呢，我可得好好伺候着她

　　们，哪像你们家那位，也就仗着相府千金才做到了正妃，要不是有个有本事的爹，指不定殿下瞧

　　都不瞧她一眼。”

　　“你说话也太过分了，我们小姐是待人温和，可我就不一样，你看我收拾你。”

　　听着这口气，我怕妙儿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来，便出门喝止：“妙儿，怎么了，这么吵？”

　　一出门才看到殿里里里外外一片喜气洋洋，到处红彤彤一片。

　　“小姐，这个丫头编排你的不是。”妙儿有些怒气冲冲。

　　我顺着妙儿的视线看过去，也就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见到我了竟然丝毫不惧怕我，一脸理直气壮

　　理所当然的样子。我见也没什么事，也就宫人无聊之间的斗嘴，便道：“妙儿，没什么事就不要

　　总是吵吵闹闹，这宫里喜气洋洋的就不要为了一点小事闹得不愉快。”妙儿一脸的不高兴。我回

　　过头对那宫人到：“没什么事，你就下去吧。”也许我真的不太得宠，这丫头竟直生生的道了句

　　“奴婢告退。”连礼都不行便走了。看得妙儿气的直跺脚“你......”却被我拦着不好发作。

　　我懒得去计较这些小事，回了屋里洗漱了一番便坐下喝茶，妙儿一直跟着唠叨。

　　“小姐，你越是这样对他们温和，他们越不把你当回事的。”

　　“小姐，你可是老爷的掌上明珠，怎么可以受这样的气，那丫头竟然不给你行礼，气死我了。”

　　“起初我以为殿下对你是好的，最近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了，竟然任由您在府里受这样的气。”

　　“怎么，谁受气了？”不知何时，城锦竟来了我的苑里，径直从门口长腿跨步来到我身边坐下。

　　我怕妙儿乱说，便打发她下去，便自顾自的喝口茶岔开话题：“怎么想到来我这了？”

　　“怎的，几日不见想我了？”我这么一发问，他竟然有些高兴。

　　“怎么会，你不在我不知过得有多好。”这么一说我又有些后悔了，这话说的我有些抱怨一样。

　　“抱歉，这些天有些公事处理，怕你担心就没告知你。”他说着，拿住我的手腕，放下手中的杯

　　子，仔仔细细抚摸又道：“几日不见，我却很是想念你，淑儿，你想我吗？”在他说着这话的时

　　候，有些温暖熟悉的感觉，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让我觉得无比熟悉，可我却真的想不起

　　来些什么，总觉得有些什么，是我遗忘了的。看着他温柔的模样，可一想到明君殿里一片红艳，

　　我就抽回了手，带些疏远道：“殿下该回去好好准备准备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别耽误了可

　　不好。”

　　他有些走神，愣了一下：“也许相处的时间不够，我可以等你慢慢习惯，但是别拒绝我。”

　　“我怎会拒绝，殿下怎会如此多想，我只是想做个贤惠的妻子，大度些罢了。”

　　“真的是这样？仅此是大度还是你根本不稀罕？”

　　我没想过我们这么多天不见一见面就要争吵些什么，其实这么多天不见对他竟有些想念，可他一

　　对我深情起来，我一想到他对别的女人也会这般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稀罕又怎样，不稀罕又怎样，始终无法改变的我终归是你的妻子，我有选择吗？”

　　“原来在你心里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