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英雄也是需要养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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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钧临见此便觉得自己似是要抓到高乔的把柄一般，他冷笑道：“你让我们不提母亲，但你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提母亲？”
高乔的声音也迅速恢复冷清，他的语调依旧没有起伏：“我为什么没有资格，我这十几年来，所作所为，都是为她。”
“是啊，包括把你的小儿子自小弄进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包括你的小儿子被毒药折磨躺在床上六年！包括把你自己养了十年的徒弟搭进复仇中！你真是很有资格，母亲当初嫁给你真是瞎了眼！”高钧临毫无负担地用话语狠狠地刺着高乔，听得谢熙铭一阵心紧，却自私的不想制止。他站起身回到高钧临身边。两兄弟靠在一起，似是与高乔对峙着。
高乔瞳孔猛缩，这些都不是他的本意，但面对针锋相对的儿子，他也无话可说，毕竟，这的确是他所做过的事。
房间霎时间静了下来，北风冷冷地倒灌进门，让高钧临生生地打了一个冷颤。谢熙铭赶紧用被子将高钧临裹好，他背对着高乔，在心里酝酿了半晌才硬着头皮的开口道：“容贵妃是母亲的表姐，青荷是容贵妃的女儿，也是母亲的小侄女，她身上流着李家的血。若母亲泉下有知，会开心吗？父亲。”
听见谢熙铭居然叫高乔父亲，高钧临因消瘦而显得越发大的眼睛猛睁，他狠狠地用手拉了谢熙铭的袖子一把，谢熙铭握着高钧临瘦削的手，只对他摇了摇头。高钧临气不过，闭上了眼、抿着唇、别过了头。
高乔听见谢熙铭的这一句父亲，心头一阵恍惚。他依稀记得十年前，这一双儿子承欢膝下，用软软的童音撒娇般叫着父亲，就是那时候他对谢熙铭要求严格，还时常躲着体弱的高钧临。但那个时候，两个儿子都是同一般喜欢黏着他的。
何时开始，他们与他便是这般疏远，甚至势同水火了呢？好像是十年前吧，那时候他逼迫高钧临进宫，谢熙铭便将原本的名字改成了无名，不肯承认他与他一同姓高。
而雪上加霜的，便是高钧临中毒那会儿吧。那时候，两个儿子都不想要他这个父亲了……只说他们没有这般冷血无情的父亲。
高乔直起身子，托着腮的手也垂了下来，被宽大的蓝色袖子遮住。他低头垂目，长长的睫毛软软地扫下，微挑的凤目也无精打采地低垂。华儿，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令你留下的这一双孩儿与他们的父亲差点反目？
高乔正心神动摇间，只见得谢熙铭又蹲到他身前，那双与他母亲一样的眼睛正恳求般望着他。只听得谢熙铭低低的道：“父亲，不要变得像皇帝一般冷血无情。不然，母亲会伤心的，我和钧临也会伤心的。”当年小表姨就是因此才会想离了皇帝而去。虽然，最终她并没有走成。
高乔愣愣地看着谢熙铭流露哀戚的凤目，良久，他眨一眨眼，眨去眼里薄薄的水光，声音清冷的道：“我自是不会如皇帝般。”
谢熙铭眼睛一亮，他希冀般道：“父亲这是应承我搭救青荷了？”语调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高乔没有回话，但眉眼间的神色却是放松了许多。谢熙铭见此便加了一句道，“母亲若知父亲如此，只怕会替父亲开心吧。毕竟，母亲最希望的，便是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
高乔见谢熙铭又拿李华说事，便斥责道：“你出生时，你母亲已去，你又怎能得知她的心愿？”话说出口时，高乔才发觉，将李华的死摆上嘴边，似乎是没以前那般让人痛不欲生了。
谢熙铭知高乔既然松口了，便不会再用此事拿捏他。
他也不怕高乔的斥责，只温温柔柔的笑道：“我是不知，不过父亲你知道啊。你说过，母亲最是心善，见了路人遇难都要伸手搭救的，真真正正的有着一颗医者的心。你和医仙都没有这么一颗心。母亲如此善良，又怎会忍心看着我们不和？”是啊，母亲如此善良，怎会想见他们父子三人僵化的关系？他身为大哥，居然带头与父亲作对？想起此前种种，真是不懂事！
高乔哼了一声，没有回话，但观他神色也似是认同谢熙铭的说法。
高钧临被他们的对话吸引了，他转过头，重新抓紧谢熙铭的袖子。一双眼眸好奇地重新打量了一眼高乔。似乎对高乔愿意放过青荷，甚至出手搭救的事实很惊奇，他不由得重新审视面前的这个男人，或许，他并不是满脑子只想着复仇的无情之人？或许，自己是有那么一点点误解了他？
谢熙铭见高乔松口，便不再耽搁，赶紧道：“师父，既然你现下也同意将青荷救出，那么，现在可否商量计策了？”
高乔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开始上下打量着谢熙铭，仿佛今日才第一次见他一般。
是他老了吗？一向说一不二的他，居然被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三言两语便说服得改变了主意？虽说谢熙铭有打感情牌的用意，但懂得如何出牌也是一个人的能力所在。
高乔似是想通了什么，他突然轻笑两声又倚在了桌子上，修长的手指托着尖尖的下巴，道：“你可做了什么了？”
谢熙铭便将自己临来前吩咐人打听青荷目前的状况，还有这起事件发生的缘由等等一切部署如盘托出。
他皱眉分析道：“皇帝必是寻了一个由头将他心中的疑犯抓住，他想利用这个线头慢慢将幕后的人一连串的拉出，所以现时青荷暂时不会有危险，但久了也就难说了，我们救人必须要快。而且，监狱哪里是人呆的地方，虽说律法上严禁动私刑，但谁不是私底下都偷偷来？”
“猜到动机，接下来要等暗卫回来印证，还有便是等暗线报告皇帝拘捕青荷所用的借口，从借口开始寻找突破点，想办法逼他不得不放了青荷！”少年线条柔美的脸上是满满的自信神情。
高乔听着谢熙铭分析得头头是道的说话，再看他眼中闪烁的自信神情，发觉自己是真的老了，虽然还长着一张年轻的脸，但他的儿子已这般大了。他一直当孩子般看待的无名如今已经成长为能独挑大梁的人了。
“师父，用什么办法比较好？”谢熙铭一双眼睛依赖地望向高乔，向他求助。
高乔伸手撑住额头，挡住两人之间的目光。许久后，他轻笑了两声，放下手，他抬头直视谢熙铭，声音依然是清冷得没有语调的起伏：“作为父亲，我不阻止已是最大的让步，接下来是成是败，便要看你自己了。”
谢熙铭似是没有想到高乔会说这一番话，他错愕地瞪眼，原本自信满满的表情因为惊愕，立刻变得支离破碎。
他的确是不敢置信的，因为以往的每一步计划，都是强大的父亲一点点帮他铺设好的，这么多年来，除了高钧临那一次，他从未出过错。
就算是上次他以身涉险，不顾自身的安危以自己为诱饵，都是因为他身后站着一个如巍峨山峰般坚定强大的父亲，他有底气，有着无论结果怎样，父亲都会出手帮他兜底的信念。
父亲的强大心入他的信念中，但这次，强大的父亲居然扬言说只会袖手旁观。怎能不令他错愕？
谢熙铭不敢置信地问道：“父亲，你不是说会帮我将青荷救出的吗？”难道你真的是如此冷血无情，不想放过任何可以伤害皇帝的人，即使你儿子如此在乎那人？
高乔见谢熙铭眼神闪烁不定，便知他想岔了，他从前只顾着教他文韬武略，现时却发现他忘了教他做人的道理。
高乔站起身，带着高手的威压，他向前迈进一步，成年人的身影一下子便将谢熙铭那只是少年的身体笼罩，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谢熙铭，声音清冷，此次却是带上了一点音调，如父亲谆谆教导儿子一般：“自己的东西，便要自己守好。没那个能力，就不要去窥视。”
他不等谢熙铭想通，转身拎着桌上的药箱，提脚便出了门。谢熙铭清醒过来时，见到的便只剩一抹蓝袍的影子。一阵冷风刮过，那蓝色的影子中，原本合身的袍子看着似是变得有一点空空荡荡，
谢熙铭定定的在原地站着，似是没回过神。高钧临见此便拉拉他的衣袖，担忧的皱眉道：“哥哥，父亲坏，哥哥不必理会！”
谢熙铭发觉他又不经意间在弟弟心上抹黑了父亲，他赶紧摆手为父亲辩解道：“钧临，不是的，父亲只怕是为了我好。”
高钧临持相反的意见，他撇嘴道：“怎的不是，他都不帮你！”
谢熙铭捏着高钧临可以挂油瓶的嘴巴，道：“我记得以前父亲给我说过一个故事。成年的老鹰一般都会将幼鹰驱逐出巢。那时候幼鹰其实已学会了飞行，只是因为依赖而一直窝在老鹰的身边。不经驱逐，他是不会发现自己有翱翔天空的能力，也不会想离开家，自己经风沐雨遮挡一片天空的。”
父亲，其实你是对我寄予厚望的吧？
想开了这些，谢熙铭便放宽了心。他揉着高钧临毛茸茸的脑袋，给他灌输父亲其实一直都是想他们好，但只是不善表达而已的观念。
高乔此时正将耳朵贴着窗户偷听，谢熙铭维护的言论就像一股暖流，从他的耳朵里直流到了心内，又从心中直冲上眼睛。高乔眨眨眼，软软的睫毛上带着一片潮湿。
他发现自己心头空空落落的感觉正因儿子体贴维护的话语而开始变得有了一点点实在的滋味。
高乔离开了窗口，一阵冷风吹过，卷来了萧索无比的叹息：华儿……
过了许久，墙角一个黑色的人影才敢小心翼翼的冒头。他擦了擦双眼，自语道：“我是不是眼花了，居然看到一向无比优雅的教主听墙角？”他搓搓双手冒出的鸡皮疙瘩，又搓了搓耳朵，赶紧摇头道，“肯定是看错了，那必定不是教主！”
谢熙铭回王府想办法搭救青荷，天元帝坐在高高的帝座上俯视众生，等着猎物上钩。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英雄也是需要养成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