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君留倚琴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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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卿垂了眼，有些不忍再看下去。
南错、华暮、林若涵、戚酒，他们谁都没有错，错只错在蚀骨的爱情陷入上天的死循环。华暮对林若涵用情至深，却没有看到背后的戚酒；林若涵倾心清冷的南错，而南错甚至愿意用性命来换取华暮挣脱鸠毒。到头来无人能够幸免。谁比谁残酷，旁人没有权利干涉，只是爱或不爱都像利刃，刺得背后人鲜血淋漓。
原本躲在牡丹丛中的华暮清楚地清楚地听见了那声告白，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不，若涵怎么可能喜欢师父……她喜欢的人是我啊！”
屋内失落的林若涵刚遣了婢女下去，忽的看见华暮神色怪异地立在花丛中。
“华公子，夜已深了，有什么事情吗？”她试探地询问。
可是华暮一动不动，嘴里含糊地念叨着什么，两眼深陷，面色发青，略有些可怖。
“华公子？”
华暮猛地抬头，浅笑：“林小姐，”他一步步逼近“我爱你，爱的快疯了。”
闻言林若涵惊诧不已，一面恐惧地向身后退，一面尖叫：“华暮！你要干什么！来人呐！来人呐！”
“你不是也爱我吗？说……思慕我……”他轻笑一声“还曾经暗地里送我绣帕。那帕子我一直贴身藏着呢！”他的脸上带着甜蜜却狂躁的笑，逼得林若涵踉踉跄跄摔进屋里。
她的眼里写满恐惧，嘴唇发白：“本小姐……什么时候给过你帕子了！只给过南先生！你痴心妄想！”
他一勾薄唇，那神情竟与南错无异，撩袍坐在圆木小凳上，面前端正地摆着那把牡丹鸠。
“你呀，胡说什么呢！”长指一拨那朱红的弦，发出一声空灵的琴音，“我，不就是小姐你爱着的，南错么？伸手又拨了拨琴弦。
林若涵扶着床边，红唇抖动得说不出话，哽咽半天才吼出一句：“华暮！你疯了不成！你胆敢对我做出什么！我爹绝不会轻饶你的！”吼完立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华暮手下把玩的琴弦“铮”地一声断裂，他整个人突然散发着冷冽的寒气，目眦尽裂，死死盯着面色惨白的林若涵。而华暮——回到过去目睹这一切的华暮惊吓地呆立在门口，亲眼所见的情景把他仅存的一丝理智与期许消磨殆尽，指甲掐进掌心。
“这就是事实，你都看到了？”于亦痕衣袂飘飘地缓步上前。
“杀死她的……居然是我？”他一瞬间有些不敢相信，随后无力地捶打着地面，溅起微尘，又在须臾之间，尘埃落定。
三日后，林府为已亡的林小姐下葬，收拾她的遗物时，细心的小婢红着眼眶念叨了句：“小姐的琴怎么不见了……”却也未曾有人注意。
青砖红瓦，院子里昨日开得正盛的牡丹整朵整朵地掉落，如香消玉殒的美人。
官府收押了前来自首的华暮，还了南错一个清白，撤下了他的通缉令。
司卿独身去大牢探望华暮。
湿冷脏乱的大牢，角落里形销骨立地蜷着一个人。此时的他眼窝深陷，黑发中间竟夹杂着几丝银发。司卿沉默着，不由想起当初那个怯生生闻琴而来的少年，与面前狼狈颓唐的人很难联系到一起去。
“着不是你的错……”他没有什么可以安慰的话可以讲，只轻轻叹了一句，便转身走出大牢。
在大街上兜兜转转许久，迟迟不愿回到乐施堂。大街上几乎都是熟人，他们微笑着和恍惚的司卿打招呼，而他只是礼貌地略一颔首。
于亦痕收下了南错的灵魂。司卿不由得有些烦躁，却又无从说起。
乐施堂内……
“南先生后悔吗？”
南错垂首，忽的笑了：“后悔什么？后悔爱上他？后悔让他知道真相？后悔为了他卖掉性命？我若是不这么做，怕是后半生也难以安眠了，况且，我是他师傅啊……一日为师，总要对他负责。”
那个清冽的男子，如同青竹一般，脆弱又坚强。
司卿在大街上徘徊许久，踌躇着回到乐施堂。街道拐角，他望见乐施堂门口立了一人，俯身拜过门内的于亦痕，携着一把朱红的琴消失在微雨里。
戚酒走了，带走了牡丹鸠，连同整个醉花楼也一起消失在邰城，仿佛从未在此出现过一样，甚至所有人都忘记了她的存在。
“是‘摄魂’”于亦痕从浓墨重彩的华灯繁复中走出，眼眸忽明忽暗。“戚酒放手了。‘摄魂’的范围若是过大，妖丹必定受损。她为华暮制琴已耗费大部分气血，这次……”
司卿回首望了望处在半明半昧中的他。
“自谨，你是从何时开始发觉的？”
随意在身边的茶肆坐下，倒了一杯清茶，“坐下吧，我说予你听。”
鸠类的妖生来就是毒物，他们的头发、羽毛、甚至气血，都是凡人无力承受的。那架牡丹鸠，更是融入了戚酒的血与道行，才使琴音如此醇厚，逼得人为它沉溺。华暮用它弹奏，结果便是心魔暗生，神智混乱。它的妖力催开了一院鲜红如血的牡丹，在瑟瑟秋风里，人间的反常影响了依靠人气存在的迷竹幻境，同样催开了那株忘蝶……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君留倚琴醉（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