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斗》一桶天下

31、致尊敬的梅狄契公爵

　　地点：19世纪的意大利•佛罗伦萨

　　啪！啪！
　　拐杖敲打着石板路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月被黑云笼罩住，背巷中伸手不见五指。
　　我拖着厚重的裙摆踉踉跄跄躲进巷尾转角处的阴影中，身后是冰冷地墙壁。
　　紧身胸衣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我用力捂住自己的嘴，试图让那因疲劳与恐惧而变得愈发急促的呼吸声就此打住。
　　啪！啪！啪！
　　拐杖懒洋洋地敲打着石板，伴随着沉重地脚步，离我越来越近。
　　我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地声音，它几乎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它每一次跳动，都是那么有力而急促，仿佛在做停滞前最后的挣扎。
　　“卡达琳……亲爱的……卡达琳？”
　　低沉地声音在空气中干涩地化开，我浑身无意识地颤抖，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只管往下落。
　　我睁着眼，紧紧盯着巷子拐角处投下的那抹如拉得老长的怪影，拐杖轻摇，像条扭动着身躯、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黑蛇。
　　我冷颤着，试图蹲下身子，将自己更好的隐藏在墙角的阴影之中，可身后该死的crinolette（鲸须、铁丝做的裙撑）却卡在身体与墙壁之间。
　　我被恐惧占据的神经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我用力蹲下去，只想让自己稍微安全一些，却不料身后crinolette一经挤压竟发出“咔哧”的清响。
　　我不及惊愕、恐慌，猛一抬头，我的老师……梅狄契公爵英俊迷人的脸孔已然在我眼前。他是微笑着的，那笑容曾经让我情迷意乱，而此时却显得阴森可怖，让人憎恨。
　　“我找到你了，卡达琳……”
　　额头上的汗珠划过鼻尖，我想尖叫，然而声音却堵在喉咙里，终化为一阵含糊不清的呜咽。

　　“卡达琳，我以前就教过你，金色钥匙很眩目，但是那扇门背后的东西却是致命的……”
　　梅狄契仍在笑，目光中有几分忧郁，但更多的是阴冷。
　　利刃不知何时抵住了我的咽喉，我仍在挣扎，可梅狄契牢牢钳着我的双手，将我压在墙脚动弹不得。
　　我怕死，可这一刻，我却发现我的挣扎显得那样无力与可笑。
　　于是我索性笑出了声，那是尖细、刺耳笑声，我想起梅狄契曾经赞美我拥有百灵鸟般的嗓音，可我现在的笑声却像童话里的老巫婆。
　　被恐惧淹没的意识逐渐苏醒，或许，我从没这么清醒过。

　　“门后面是什么呢？”我盯着梅狄契苍白的脸，冷冷牵扯着嘴角，声音在颤抖。“是卡佳尔最喜欢吃的提拉米苏？”

　　卡佳尔，四个月前，老师从Siena镇带回的男孩。那个漂亮的孩子有清澈如溪的眸子，有柔软若丝的金发，有婴儿般嫩滑的肌肤和如同樱桃一样的可爱嘴唇。
　　那是可笑的组合，确实是可笑的组合……

　　梅狄契揪眉，薄唇紧紧抿着，目光沉冷。

　　“卡达琳……你……”

　　“老师，你教过我，甜美的事物背后很可能藏有剧毒，但你或许忘记了教导卡佳尔这一点。因为他总躲在你的羽翼之下。”我冷笑，满意地欣赏梅狄契眸中激烈碰撞着的花火，然后，享受着血液从身体里流逝的感觉。

　　【老师，将提拉米苏和着酸奶一起吃时，那味道怪异得让人颤抖。】
　　【亲爱的……提拉米苏怎么能和着酸奶一起吃？那会吃坏肚子。Espresso的苦、蛋与糖的润、甜酒的醇、巧克力的馥郁，交糅着才能将提拉米苏的美味表现到极致。】
　　【苦？不，不，老师，我讨厌咖啡。】
　　【卡琳达，人们总喜欢将苦与甜放在一起比较，以此来满足自己。尝试过苦涩的人对香甜更加执着……所以提拉米苏有一层意思是，“带我走”。】

　　“老师，卡佳尔我带走了……我可以永享宁静，你却会在记忆的深渊里受尽折磨……”
　　我哈哈大笑，念出最残酷的咒语，笑声掺着血水与泪水飞溅。

　　意识逐渐在黑暗中沉沦，温度亦在消失，沉睡前的最后一秒，我似乎听见了梅狄契的哭泣，可我已没有时间去了解，他的眼泪是为谁而流。

　　老师……你一直不明白，只有将提拉米苏跟酸奶一起吃时，你才能感受到它的另外一层意思……记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