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的妖怪事件簿》柳云溪

2、第二话

　　又走了一阵，前面隐隐出现了亮光。齐皓加快脚步，先一步出了隧道。月光轻柔地洒下，照在他灰头土脸的面庞上。当然，柳卿也没有例外，两个人经刚才那一扑都是狼狈不堪。齐皓拍打身上的尘土，道：“什么时候才到？”
　　柳卿抹一把头上的汗珠——大约是吓出来的，笑道：“不远了，咱们已经在村子的范围内，再走一段就看到人家了。”
　　齐皓于是长舒口气。果不其然，两人没走多久就看到月光下隐隐绰绰的村子轮廓。
　　此时正应了“悄悄地进村，开枪地不要”。二人轻手轻脚地摸进村子。柳卿老家的建筑很有种少数民族吊脚楼的味道，只是材料还是大多以木头为主。
　　两人绕过一座座小楼，齐皓忍不住开口：“你的房子还有多远？”
　　柳卿只顾看路，头也不抬，“我的房子肯定早就落了很多灰了，你也别指望是什么好处所。”
　　齐皓闻言，失望地皱起眉头。又过了不久，几乎是在远离村子的地方，突兀地出现了一座小楼。
　　齐皓道：“这就是你的房子？你怎么住得这么远？”柳卿没答话，走到楼前用力推开大门。久未开启的大门发出难以忍受的吱嘎声。
　　齐皓紧跟其后，进了门，他才发现——这屋子岂止是落灰这么简单！简直就是家徒四壁。柳卿将木窗上的窗栓拆去，打开通风。二人走到二楼，才看到偌大的空间里只摆了一张小床。
　　“这床结实吗？”齐皓怀疑道。柳卿走过去，用力地压在床上。床纹丝不动。“看来还是挺结实的。”
　　二人赶了一天的路，此时也顾不上满身风尘，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熟了。
　　齐皓醒过来的时候，柳卿已经不在了。他起身，推开楼上的窗户。从这里望出去，可以看到山中的风光。此时正值清晨，山林间雾气缭绕，如仙境一般。
　　身后传来拖拽的声音。齐皓回头，柳卿正努力地将一张新床拖进来，只是可怜文人的细瘦四肢，拖得他满脸通红。
　　齐皓赶紧帮了把手，两人将小床拖进来。柳卿又下楼去，拿了崭新的被褥上来。
　　齐皓惊道：“就这么一会功夫，你哪来的这些东西？”柳卿依旧无视他，只招呼他下楼。齐皓下楼后差点合不拢嘴。楼下已经摆满了桌椅板凳，角角落落都擦拭干净，简直像新房子似的。
　　“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干的？”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大的工程量，光柳卿一人怎么可能完成？莫非他有移山填海之力？
　　柳卿依旧冷淡地无视他的话，只招呼他坐下吃早饭。吃了早饭，柳卿让他自便，就独自一人出去了。齐皓想着到村子里逛逛，也好了解这里的民俗，于是也出了门。
　　清晨的村子格外安静，只有少数几户人家的烟囱上冒出青烟。齐皓走了没几步，就遇上一位年约半百的老大爷。
　　“你是谁？”老大爷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虽然艰涩，却也能听懂。他望了望齐皓来的方向，突然变了神色。
　　“你是从那个妖怪那里来的？”老大爷的神色警惕起来。“妖怪？”齐皓疑惑道。“走开！不详的东西！”大爷操起手边的笤帚，挥舞着要打齐皓。齐皓只得莫名地闪躲着。
　　“哎呦！别打，别打！”他狼狈地躲开。“我不是从妖怪那里来的，我是柳卿的朋友！”谁知，说了这句话，老大爷抽得更凶了。吵吵嚷嚷的气氛终于也引来了其他的村民。
　　许多人围成一圈，指指点点，嘴里不知说着什么。齐皓一边闪躲，一边想着脱身的办法。人群中突然爆出一声大喝。
　　“妖怪！”
　　像是什么指令，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喧哗，连那老大爷也不再挥舞笤帚。似乎有什么东西过来了，人群分散开，让出了一条道。
　　齐皓睁大眼睛看去，远处走来的身影不正是柳卿？
　　“要死，他怎么回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
　　“太可怕了！我们是不是该搬走？”
　　“作孽啊……”
　　各种声音在齐皓耳边响起，他茫然地看着窃窃私语的村民。柳卿走近了，看也没看村民一眼，只道：“你怎么走这么远了？是我疏忽了。”
　　那带头的老大爷颤巍巍地上前，质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不让你再回来么！”柳卿轻飘飘地看他一眼，道：“怎么，自己的家都回不得？”老大爷一敲笤帚，道：“这里没有你的家，赶紧离开！还有这个外族人，你想害死我们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齐皓看见柳卿的眼中有一道微光闪过，好像是悲伤，但转瞬即逝。
　　柳卿却只是沉声道：“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这次回来也是不得已。至于他，只是一个外乡人，各位没必要为难他。”
　　老大爷的胡子颤了颤，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说出口，半天终于道：“就这样吧，不要到村子里来，村口的王二媳妇刚生了小崽……”话到最后，竟隐隐有些哀求的味道。
　　柳卿悲伤的神情更甚，他略有些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垂下眼帘，转身欲走。齐皓赶紧跟上。在他们身后，村民也渐渐散去。
　　“齐皓，”柳卿突然开口，“不要和我走得太近。”齐皓一惊，欲说些什么，柳卿却已快步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