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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   清晨,七人围坐一桌。大厅中气氛冷极,虽有此七人谈笑风生,其他人则都不敢大声言语。
      “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几个神秘人这下都聚一块儿了。”小二轻声对掌柜说。
      “这些肯定非平常人哪。”掌柜点头,“也不知是福是祸。”
      小二又悄悄地看了他们一眼。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掌柜自语。
      “哎,听说今日城门口有杂耍,咱们去看看吧,肯定很热闹的。”步樊提议。
      “这有什么好看的。”凌飞摇着扇,显得兴味索然。
      颜莘则兴致勃勃:“肯定好玩的,我们小时侯就听人说过了,就是没有见过,今天我一定要去。”
      “我也要看看这里的杂耍和我们那里的有什么不同。”尹箫祈也很有兴致。
      步樊很是不信得看看颜莘:“别告诉我你们三个真的没有见过杂耍。”
      “我们从小就没有……“
      “没有出过家门,当然不知道。“绮月担心颜莘说错话,忙把话接过去。
      “那好,今天本少侠请客,待会儿要吃什么看什么尽管告诉我,我们玩个尽兴。”步樊率先站起来,拍拍胸膛。
      槿澜也站起来,却道:“我就不去了。”
      “我也不去了。”洛潇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看他们。
      “我也不用去吧。”凌飞捋了下扇尾璎珞。
      洛潇这么一看有些着急,忙拉凌飞:“凌飞,你们别扫兴啊。”
      “实在不行,我真的有事。”洛潇满脸歉意地站起来。
      绮月看了他们一眼,说道:“槿澜不喜欢热闹,就别勉强她了。凌飞你去吧,大家一起消遣一下嘛。”
      凌飞看了看众人期待的眼神,点头:“好。”
      槿澜坐在床沿,翻开了出谷时袭夫人给的书。
      第一章.万花来处未知处:世间百花,随意选取,花之精髓,毒之内丹。虽万物相生相克,但若同制此毒,无药可解。毒多对他人,而此毒仅为己用,毒效如何,因人而异……
      槿澜觉得有些糊涂,这万花露究竟是什么,如此与众不同?
      正欲看下去,却隐约听见响动,于是将书收起,打开房门。声音隐约从走廊尽头传来,混杂了急促的喘息和翻箱倒柜的声音。
      她轻声走到天字八号房门口。
      “去哪了?”洛潇的声音和平时的有些不同,像是极力从喉口发出,紧接着又一阵喘息。
      她推开门,洛潇正蹲在柜子前,一手撑地,一手在柜子中找什么。身子左右不稳,喘气加快,他几乎跌坐到地上。地上几个包裹零散地打开,凌乱地散在几处。
      她快步上前蹲下扶住他,一手把地上的东西简单地理起来,并不看他:“找什么?”
      他似乎才发现她的出现,苍白的脸上浮过一丝惊讶,然后用很多力气道:“小瓶……一个瓶子。”
      “好,别说话。”槿澜把他扶起躺到床上,右手在他脸上方转动一下。
      洛潇只闻到一阵淡淡的木槿香,随后呼吸就顺畅了很多,喘息不由得减缓。他躺着侧头看槿澜在抽屉和柜中翻找。淡蓝的裙边垂坠到地上,长发一半垂到腰间,一般掠过肩头垂在前面。发簪上的坠子轻轻摇晃,面纱下的容貌隐隐绰绰不明了。
      槿澜摸索到柜子的一个角落,手碰到一个小瓶子,就取出走到洛潇面前:“是这个吗?”
      洛潇点头,接过,倒出一颗药丸咽下。
      槿澜抬手挥动一下,木槿香味便很快消失。
      药效发挥之后,洛潇的脸色渐渐好起来。
      槿澜开始拣散落地上的东西,把房间一点点整理好。
      一行人来到城门口。
      火红的狮子已经舞动起来了,舞龙也随着锣鼓声穿梭在人群中。人们这里一群那里一圈地看着各种杂耍。一片繁盛的景象。
      “惟觉寂寞长……”凌飞虽看着表演,心思却在昨晚发生的事情上。他有一种被人洞穿的尴尬。
      绮月看他神思游离,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凌飞回过神,又一脸乏味地把视线转移到面前的人群之中。
      对面,颜莘、尹箫祈和步樊正开心地挤过人群去买一串糖葫芦。
      “唉,还是被发现了。”洛潇似是自言自语地叹了口气。
      槿澜合上柜门,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他。
      洛潇突然笑起来:“你是第一个不好奇的。”
      “要我问你才开心?”槿澜瞥他一眼便准备回房间。
      “等一下!”
      听到他的叫声,她又止步。
      “你看,我的秘密被你发现了,你总不能那么简单就走吧。”洛潇显得很委屈,看着她的背影。
      “那么你想怎样?”槿澜回过头,不带情绪地看他。
      “一,帮我保密。”他开始掰手指数。
      “好。”
      “二,拿下面纱让我看看。”
      “登徒子。”槿澜投来个鄙视的眼神,不再多加理会。
      洛潇微微一笑,看着门被槿澜轻轻合上。
      夜。
      尹箫祈悄悄走出客栈,信步来到城东的万灯寺,轻轻敲了三下门。不一会,一个小和尚开门探出头,从尹箫祈手中接过一封信,又关上门。尹箫祈便反手等着。
      再过了一会,门开启了一半,尹箫祈左右环顾后,跨入。
      寺中灯突然全部熄灭,一道凌厉的掌风从侧面袭来,刮起地上落叶。
      尹箫祈侧身闪过,抬手去挡,一掌打乱袭来的利风,再拂过一道弧线,顺势从腰间提起剑,手腕一震,让出鞘的剑柄击前,顿时击散了对方的第二次攻击,随即,在剑柄即将打到对方时,一直放在身后的左手抽回了剑,消了剑气。
      剑光在夜色中一闪而过。
      剑入鞘的同时,寺内灯火齐齐亮起。
      “住持。”尹箫祈把剑收回腰间,双手合十,对着从暗处走出来的住持行了个礼。
      “恕老衲冒犯,此多事之秋,老衲必得确认少堡主身份,前几日有人冒充少堡主前来,幸而老衲并未中计。”住持手持念珠,回了个礼,“只有确定是尹家堡的内功剑式,老衲才可将原委一一相告。”
      “是魔教的人?”尹箫祈得到住持的回应,不免双眉紧锁,“魔教余孽一天未清,世间便一日不得安宁,晚辈本猜想,此次若非楼作乱与魔教有关,可是如今仍未得到任何有利线索,因此特来请教住持当年之事,还望住持一一相告。”
      住持轻叹一声,带他走入堂内:“老衲知道,令堂不让你插手武林之事有她的苦衷。本来,江湖已经平静好些年了,若说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那次番劫数,也是在定数之中。”
      走到佛像前面,住持退去了四周的弟子,只留他们两人,双目凝视着面前慈眉善目的佛像,仿佛沉入了回忆之中:“二十四年前,魔教雄起,江湖动荡不安,人人自危,凡争斗之处,必是腥风血雨,更伤及无辜。于是,各路江湖豪杰愤起,在当时一群英雄少年的带领之下合力灭了魔教,江湖这才安定下来。在那之后,参加那次大战的风云人物大多因为在苦战中受了伤,选择了隐退,有的人,甚至消失了踪迹。只余下不多的几人,支撑着武林正道,如今,也是老的老,去的去。然而魔教却未曾清除干净,一些不知如何存活下来的元老这些年始终蠢蠢欲动,妄想恢复当年魔教荣耀,此次他们异常小心,行动几乎不留痕迹,却又让人十分明了是他们所为,想必带头之人心思缜密策划已久。”
      “敢问当年主持大局的几位前辈现在何处?”
      住持听此,幽幽地闭了眼睛:“当年最具声望却也最神秘的是人称玉侠的公子,后来娶圣教锁音谷排行第二的弟子,也就是锁音谷双瑛之一的慕紫昭为妻,一年后自立门户,创立了天下第一楼——若非楼。”
      尹箫祈双眸一沉,不语。
      “其次便是令尊,继承了已经在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尹家堡,娶令堂——也就是锁音谷大弟子,锁音谷双瑛的慕紫萍为妻。”住持睁开眼,目光中透出忧思,“另有一女子,当年论风貌可称天下第一美人,可惜不是出自名门,虽有各路侠客王侯倾慕于她,想上门的媒人却都被拒之门外。而此人在那次动乱之后销声匿迹,有传说,红颜薄命,已经葬身于乱世之中。”
      主持再拂须:“原本那魔教教主也可说是少年英雄,误入魔途实在是可惜。当年铲除魔教是众望所归,可曾想到时隔这些年,玉侠的公子竟然也会沦入魔道,将他父亲一手创立的至善若非楼变成新魔教,成为此次大劫之首。天意弄人哪——”
      “这些家父家母从未提起过……”尹箫祈不禁皱眉,为何这些事情始终是众人缄口,到底有何隐情。
      “其实当年,虽然是名出武林正义,却究竟是用了些不太光明的手段,因此没有多少人愿意重提。何况人们总想让江湖一直这么安定下去,没有说也是情理之中,想当年死伤无数,活下来的也未必就没有伤痛。上天有好生之德,痛苦之事却并非能忘即忘。”住持向佛像行了一礼,“老衲能说的只有那么多了,还请少堡主多加小心。”
      原本还想问什么的尹箫祈听他这么说,便不好多问,只得行礼,告别了住持,退出了万灯寺。
      看着云层中忽隐忽现的月亮,尹箫祈只觉得事情的迷雾更加厚重。
      凌飞应约来到屋顶,洛潇已经等在那儿。
      “我就知道你会来。”洛潇拿起箫放在嘴边。
      箫音像是有人在月亮上划了一刀而流下的月光,温软而飘逸地铺洒于天穹之下,从遥远的天际蜿蜒而来,滑过松林和竹间,载上一片落下的红叶徐徐流动。水流入一片干涸的谷地,回流旋转成一湖朦胧的水,轻轻击打着柔软的湖岸。
      洛潇的背影如同高山上的守望者,虽孤单,却坚定。他脸上始终不变的笑容,就同他吹奏的箫声,会在不经意间挑起人内心珍藏已久的温暖。月,高高悬于夜空,倾泻下的月光似乎流入了他身上每一个孔隙,汩汩流进,奋不顾身。
      凌飞不经意露出一抹温存的笑意。
      无人发觉。
      箫音在绵冗了很久之后,突然像撞击了一处礁石,然后戛然而止。
      “见笑了。”洛潇转过身来。
      “好曲子。”凌飞不禁赞叹一声。
      “好箫自然能吹出好曲。”洛潇端详着手中的白玉箫,“管口一寸镶上银边,嵌有一粒黄玉,九孔之围也镀上银丝,眼能分辨,指摸不出。”
      凌飞一惊,探向身后,箫在。于是问:“你如何得知?”声音犹如寒剑,划破空气直指洛潇。
      洛潇眼中的笑意却更浓了,似幻化开一片银雾将寒剑包裹住,磨去:“因为,我的箫,和你的是一样的。”
      “你的从何而来?”凌飞疑惑中冷意不变。
      “家里翻出来的。”洛潇吐了吐舌头。
      “我的是爹给的……”凌飞看着自己手中的箫,像是对洛潇说,又像是对自己说,“他只说这是特制,从没说另有一支。”他突然抬头看洛潇,“令尊令堂是?”
      “不知道。”洛潇答得很爽快,“只见过,不知道。”
      一会的沉默。
      “昨天隔那么远,你却能看清楚我的箫,不知师承何处?”
      “我有好多个师傅,不知你问的是哪个?”
      “嗯?”凌飞突然对这人产生一种探索之趣。
      “哈哈,咱们这些人都不是普通老百姓,师傅是谁又如何呢,聚在一起便是缘分。”洛潇的话和他轻松的表情像是没有任何关系。
      凌飞不语。独自思索着什么。
      两个白色的人影就这么静静地站着,望天,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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