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儿里的那些事儿》槛外闲人

2、雪来

　　雪花儿飘的很急，褚老爷又到八少爷的听雪轩来了照往常一样：一袭墨衣，戴着蓝银相错的面具。八少爷知道这是自己的父亲，可他没有说穿，褚老爷也只当儿子不知道，这层薄窗户纸仿似谁也不能戳破，冥冥中像是有人规定好了的。

　　这夜，褚老爷侧做在荷塘旁边的栏杆上，雪花儿顺着他右半边的衣衫滑落到池塘里面上结成了霜。

　　轻微一声叹息声惊醒了靠着床炉旁的八少爷，“你来了，找我又有什么事么。”没有疑问的语气，似乎知道既然他来了，就自己会说。八少爷也没有抬头，只保持姿势没动，并未因有人来了，而打扰到他小憩。

　　褚老爷走到他身边低头看了又看这个自己和表妹唯一的儿子，“你二姐要参加选妃了，应是能选上的，想来是嫡女在宫中断不会让人欺负了去，毕竟还有你大姐也在宫里，你到是不必担心，还有......”褚老爷后半句还没开口。

　　“多虑了二姐也是自愿的，我们褚家也不想着攀龙附凤，你为了二姐已破例过一次，这也是二姐命中注定了。”当初褚家大女儿选入宫那年，上面的旨意是让二女儿这个嫡女参选，可褚老爷觉得宫里不是那良善人待的地方，便以年岁不够为由而另让大女儿替了去。谁知今年选妃又有褚家了，这次再也没理由留下这个嫡女了。幸而杳儿向来听话懂事，惹人怜爱，只要小心应对，也是能获圣宠的。

　　这时，褚老爷看到远方一个大雪花儿落下，不对，流星也不像，哪有下雪天有流星的，那是......，还没等想明白。褚老爷脚踏护栏，借力跳起，将一个黑发丝衣的女子接下来，抱到软榻上，可能是因为家里有丝绸生意，手碰过的布料都会不自觉的想一下这是什么料子。像是这位姑娘所穿衣服的料子是什么做的褚老爷到现在还没想到那是什么衣料，赶紧叫到：“游儿快来看看，这料子是什么织的，又滑又凉的，可又不像是丝绸缎子啊，还挺细致的，快点儿。”

　　八少爷等他爹唠叨完，才慢悠悠的站起来向软榻走去，看也没看那姑娘的脸面，只用手摸了摸衣服，确实稀奇少有，凉凉的像是蚕丝，可又这么滑，倒是让褚游想起了白雀儿的羽毛也是如此丝滑。褚游不经意眼光滑过那姑娘的手，冻得发紫，又想起了外面还未停的大雪，这人还活着么。又瞄了眼她的脸，只这一眼便令褚游怔住了，她的脸蛋似如粉雕玉琢，到真是个清雅绝俪的女子。眼下闭着眼睛，眼眉紧皱，想是冷的吧。褚游不自然的转过头去，帮她盖好棉被。“这是蚕丝织的，没添加半点布料，你活了大半辈子了，连这都认不出来，真不知你是怎么把绸缎庄开起来的。”

　　在这皖苏方圆几百里，褚家的丝绸是出了名的。褚家只做丝绸，古玩珠宝的生意，所谓做一行精一行，褚家可算是把这两行做精了。

　　这下褚老爷看有点晕了，这蚕丝是冰凉额，夏天穿了来降暑的，全蚕丝织的更是金贵，可现在是隆冬季节，也难怪她结霜了。

　　好冷，这是睁开眼的第一个感觉，他们是谁，一个戴面具的男子，看不出年纪。另一个十七八岁，面容清冷俊秀的少年，只是这少年脸色不太好，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健康。向火炉旁缩了缩，撑着扶手坐起来靠在软榻边上，“你们是谁，这是哪里，我是什么？”褚老爷盯着她的眼睛，仿佛想要从里面找出些什么。只见她睁得大大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满眼迷茫又强作镇定的样子又另她多了份可爱。那个戴面具的男子竟笑出了声，“你是什么？小姑娘好歹是个人吧。”

　　“那我叫什么，多大年岁？你们又是谁。”为什么我都不知道我是谁，现在又是在哪。

　　褚游想到该休息了，这两位爱干嘛干嘛，便想个法要赶他们走，开口道：“我叫褚游，”指了指褚老爷“至于这位，你自己去问。天色不早了，两位也该休息了吧。”说罢，径自向里屋走去，叫了茗烟给自己铺床。

　　褚老爷见儿子累了，也不多留。

　　“你叫雪莱，今年十五岁了吧，你又不知道自己是谁，那可以留在褚家，至于日后再说日后的事儿。”褚老爷眼中一片精明，他对这个小姑娘心下喜爱的紧，就算是日后也要看自己舍不舍得她了。至于雪莱这个名字，是褚老爷看到满园的银装素裹煞是旖旎，静谊美丽就像眼前这个姑娘似的。更何况她确是顺雪而来，顺雪而来啊......

　　正房

　　褚老爷先行坐到椅子上，又扭头我说：“坐吧，不必拘束。”

　　现在心里快乱成团麻了，没功夫跟这座佛客套，走上前坐在了离他不远的单凳上。

　　“反正你不晓得自己是谁，来了褚府也是缘分，就先住下吧。不过既是留在了褚家，就要有个正儿八经的身份。至于做什么我暂时也没想好，待明日再说吧。”其实褚老爷心里有他的算盘，这个女子怎么看怎么好，只是是否够心思，这倒要好好观察一番才是。想起自己的几个儿子，个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面上虽也算和谐，可谁不想继承家业，正房不在了已经有十来年了，褚老爷一直没有扶正，除了心里还惦记着表妹，自是另有一番盘算。如今府里内院的小事都是二夫人做主，稍有点碍着人的事又有老夫人做主，内院也算得上太平。

　　雪莱只知这是褚府，能留下也好，总比赶出去挨冻要强多了，应了下来，起身行了个礼：“多谢褚老爷收留，若没什么事就让雪莱休息去吧，这天儿实在冷的不行。”

　　“我怎忘了这事。”褚老爷一付刚反应过来的样子，“桃姐儿，进来；”

　　一个身着暗梅花色夹袄的中年女子款款走近，低眉轻声道：“老爷有何吩咐。”

　　“给雪莱把里间的碧橱收拾了，再把那件赤狐披风找出来，明日好好收拾一番，要去见褚府老小。好生伺候，不可怠慢。”

　　雪莱被桃姐儿和另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领进房歇息。

　　桃姐儿边收拾床铺边对雪莱说“姑娘早点歇息吧，天色甚晚了。”待收拾好后又乐呵呵的说：“明日还得早起，有姑娘忙的。”桃姐儿在褚老爷身边伺候了几十年，深知老爷喜爱什么样的人，厌恶什么样的奴才。桃姐儿又的确是个不随意打探主子的奴才，又的老爷器重，府里的少爷小姐也都愿意和她亲近。

　　“我都知道了，桃姨早点下去休息吧，明日定还有许多琐碎事要麻烦桃姨。”雪莱知道自己总不能和那个褚老爷一样叫她桃姐儿吧，年岁辈分又不对。指了指那个小丫头：“有她照料我也就够了。”

　　想是雪来叫对了，桃姐儿慈爱的笑了笑；“姑娘嘴儿甜，真是折煞老奴了。”又吩咐那小丫头：“仔细照顾姑娘。”便下去了。

　　“你叫什么，”雪莱既用了这丫头，自然得先问清楚。

　　“奴婢踏雪。”小丫头低眉顺耳的，该是个听话中用的吧。

　　“咱们这是哪朝啊，这褚府又是哪个城的。”可要先问清楚，不然丢了哪去都不知道。至于家里这些人，早晚会弄清楚，明天不是还有个请安么。

　　踏雪奇怪的看了眼雪莱，这姑娘是在考奴婢傻不傻么。主子问，奴婢就要老实回答，这是桃嬷嬷教自己的。“回主子，这是齐周朝，都城是成周，咱这是皖苏城啊。”

　　皖苏么，没听过，不过名字还不错，定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

　　“好了，下去休息吧，我困了。明儿早点来叫我。”

　　打发走踏雪，我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天快亮了，才眯了一会。

　　听雪轩

　　待褚老爷和雪莱走后，褚游刚躺下休息，想着那姑娘到底打哪来的，从天上掉下来，若不是爹接住了她，她可就真会摔烂了。雪莱，雪莱，爹会怎样安排她，褚游是看得出爹对雪莱的喜爱。是准备娶成六姨娘还是认个干女儿，又或者给三哥做媳妇儿。罢了，随便吧，反正无论爹如何安排，明儿都得去次正房了。想到此，便叫了茗烟进来。

　　“少爷天都快亮了，您怎么还不歇会，要不身子又该受不住了。”茗烟看上去踏踏实实的，心里却精着呢，他知道这个时候少爷叫自己进来定是有事吩咐。他更知道自家少爷的身体没看上去那么差。

　　“行了，别叨唠了。你先把今年初冬刚送来的那件宝蓝色儿的袍子取出来，再找件白虎披风，明儿一早有事，现找就不知道你得找到什么时候去。”茗烟答应着下去找东西去了。

　　无论爹怎么安排那个雪莱，依爹的性子总会正大光明的宣布此事。更何况褚游总觉得，爹会给雪莱安排个重要的去处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