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烂漫时》寂然

24、第二十三章

　　黎融在庄市并没有租房子，庄市不是鹿水更不是柳山市，庄市是省府，房价高得吓人，相应的租房也不便宜，程知慧和梅饶雪知道黎融的情况，就把她安排到工作室二楼上面的隔间，房间还算大，一张双人床配上一套长型沙发，沙发可以多用，放下来便成了沙发床，房间有独立洗手间，其实这本来是程知慧当初开设工作室时留下来让方杏过来落脚的地方，可后来方杏的美容机构遍地开花，这个不大不小的卧间反而便宜了黎融。

　　黎融的运气不可谓不好，摆摊做生意的时候遇上郑老板这种好人，帮忙以他的份额拿货，当初学缝纫的时候只想做件好的衣服给儿女，后来黎融觉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做了两套裙子送给郑老板的妻子和女儿后，郑老板的妻子反而穿针引线让她来到程知慧和梅饶雪面前，直到她现在能待在工作室，正式踏进设计师这个门槛。

　　黎融在收拾房间，买齐生活用品在等待儿子与女儿的到来。

　　黎凝在新年晚会的清早就坐车回鹿水，而林滔送给她的新年礼物，一张爱琴海的明信片，后面空白栏被他画成五线谱，标上音符，这就是林滔送她的新年礼物了，仇晴送她的新年礼物是非常可爱的蒙奇奇吊饰，而邵新阳送的新年礼物是，用仇晴的话说，是别人送他的一条巧克力，只是转送而已。

　　黎凝的背着满满的一包零食和新年礼物站到购票窗口时，被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齐与闪花的眼。

　　“你怎么无处不在？”然后任齐与把她从队伍里拉出来，直接往省站庄市那边侯车室走。

　　两人坐到两人座的侯车室，黎凝掏出包里的巧克力和牛奶，齐与却反手一样一样塞回自己包里，这才解开手上的两个袋子，是热腾腾的早点，有热豆浆和煎饼。

　　黎凝本来横过去要抓他包里的爪子收回来去抓豆浆和煎饼。

　　两人在侯车室解决了早点，他们购买的票也刚好到点。

　　新年的日子旅客比平时拥挤一点，好在这下子还早，客流量还尚好，大概再晚一点就有得等。上车后，齐与把他的包放到头顶上的置物架，接过黎凝的包放在自己膝上，很光明证大地顺手打开她的包，一样一样地检查。

　　“昨天晚上开大食会？”零食乱七八糟什么种类都有，不过齐与还是很眼尖地发现了林滔送给黎凝的明信片，漂亮迷人的爱琴海煞死平凡人的眼眸，翻过背面，字迹苍劲，笔锋有力，放纵肆意，这样的笔墨不会是个女生写得出来，右下角的签名更是昭然若揭得明目张胆。

　　好，这位林滔很好。

　　“你都收了那多么新年礼，那我那份呢？”齐与若无其事地把明信片放回包里。

　　黎凝吃饱喝足本来就有点困意，加上昨晚兴奋过度，离清早才睡了四小时不到，这会儿更是困意袭来。

　　“礼物？什么礼物？你都没给我礼物，我那有礼物。”说着黎凝几乎往窗边挨过去，微微晃动的车子让人睡意加深。

　　“只要你记住你还差着我的就好。”齐与忍住摇醒她的冲动，最终伸过手把黎凝的脑袋拔到他肩膀处，一肚子气一直熬到庄市。

　　到了庄市后齐与也不带黎凝直接去找黎融，而是带黎凝去找吃的，一间开在巷子里的牛腩粉，巷子幽静，客人大多数是上了年纪的中年老年人，拉家带口的和夫妻搭挡的比较多，像齐与和黎凝这样年轻的面孔几乎没有，齐与熟门熟路带黎凝上到二楼进到一间房间。

　　黎凝见齐与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她本来想着敌不动，我不动，可是对方的眼珠子都在她身上，如果她还不懂，今天大概有得受，最后只好洗杯倒茶，很客气地为齐与倒了一杯茶。

　　喝着茶的齐与，嘴角果然微微勾了一下。

　　两人不用商量点菜，这间店本来就只卖牛腩粉，北方人爱吃面，反过来南方人爱吃粉，黎凝移魂多年然后又移地多年，从原来的不习惯到爱上了吃粉。

　　黎融做粉是一流，不管是米粉还是河粉，米线还是濑粉，都难不到她，从一团白雪雪的粉末到一条条的米粉状，手功到汤底，最后就是把一个本来爱吃面的北方人从始彻底爱上吃粉。

　　黎凝很不明白齐与带她来这里吃牛腩粉的目的，要吃粉，直接找到黎融，爱怎么吃，要多好吃还不是他们两个一句话。

　　专心吃粉的黎凝没有发现对面拿着筷子的齐与突然停下了动作，他们坐在窗边，正好看到临街下的一幕。

　　一对中年夫妻从巷口里走过来，男的高大壮实，面容严肃，却华发早生，女的高贵端庄，身形有点消瘦，看起来有点病态，被身旁的男子扶着，一步一步慢慢走来，两人也不上楼，就在巷子里的一张木台子坐了下来。

　　齐与看着楼下的一幕，鼻子有点微微发酸。

　　“怎么了？不爱吃吗？还是不好吃？”把汤都喝光了的黎凝发现齐与一脸低落的样子以为这粉不合口味，可是，黎凝觉得还可以，汤底也很鲜呀。

　　“没有妈做的好。”齐与闷闷地回了一句。

　　黎凝见齐与这样，也不好说多余的话刺激他，只是坐在一旁看他慢慢吃，吃完也不催促，她现在终于觉察到有状况，至于什么状况，黎凝倒不会挖掘，活过了两世，她做得最错的事就是曾经挖掘父母的不对劲事儿。

　　他们待在房间里从吃完开始算起，足足待了两个钟，走出巷子后，黎凝才感觉那股压抑的气息终于散了开来，然后齐与又带她去逛街，让她吃小食买东西。

　　两人拖着大包小包，招来计程车上车后，黎凝才记得问，为什么一整天黎融一个电话也不来，以黎融这性子，约好了元旦来庄市，见到不人，肯定慌得打电话来询问才对。

　　“我告诉她，我们下午才会来到，让她等我电话。”齐与轻飘飘在她耳边一句。

　　是了，黎凝忘记了黎融的另一个习性，儿子说的全是对的，儿子的话全都得听。

　　两人来黎融工作的地方，是旺市后面比较安静的一条街，奶白色的外墙，奶白色的门、橱窗，从橱窗、装饰柜到落地玻璃里可以看到里面陈设的衣服挂饰。

　　前面挂着一块不大不小的门牌：Fang工作室。

　　他们来的时间不对，里面客人满盈，两人进去后也没地方坐，本来应该放假的黎融也被拉出来帮忙客人挑衣服和提意见，待了好一会，黎融终于抽出一点时间带着他们到二楼黎融的房间。

　　张紫晴记得她六岁时见到的天与哥哥，那么聪明漂亮的孩子坐在大客厅里弹着好听的钢琴，雪白的钢琴，他穿着雪白衬衣，一本正经地弹着她还不懂得的音乐。

　　妈妈跟张紫晴说，齐家的孩子聪明、富有，而齐家更是一个不注重门弟的唯一豪门，齐天与自小就聪明无比，人也不娇惯，而且待人接物有礼貌，齐世勋当初只是一个破落户出的高中生，他摆过摊，送过水，搬过媒气罐，遇上他的夫人后他就开始走运了，可是不管他怎么走运都摆脱不了他是个破落户出身，他夫人外家不同意，齐世勋愣是顶着压力挣下第一桶金后，齐夫人外家还是不同意，后来齐夫人就跑出了家跟齐世勋一起，这时候的齐世勋跟齐夫人年纪也不小了，齐夫人怀孕的时候已经三十二岁。

　　张紫晴明白她妈妈的意思，如果她能跟齐天与青梅竹马到水渠水成，得到的不单止是用之不尽的财富同样能收获到一份珍贵的爱情。

　　走入齐家的大厅的时候她还想算妈妈的种种吩咐和嘱咐，可是她没想过她真的受到那个人而吸引，她觉得杨叔叔儒雅出尘，所以她很喜欢杨叔叔，杨叔叔也对她很好，她要什么杨叔叔都能满足她，她也见过很多同龄的朋友，可是只有齐天与，只有这个人才会给她一种震撼到内心深处而必须不择一切手段的得到。

　　坐在方杏办公室的张紫晴终于见到她期盼多年的身影，他可知道，他当年失踪，她为他哭了，哭到肝肠寸断，他可知道，她从来没有忘记他，他可知道，她一直在等他，等她的天与哥哥回来。

　　外面站在会客室角落里的少年，他那头粟色头发没变，他那双鸽子灰的眼珠子也没变，可是他为什么牵着一个跟她长得相像的女孩？而这个女孩很大可能是被她当年丢掉的表妹安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