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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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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私语——
深沉的、深沉的比最深沉的黑暗还要黑的黑暗中——
仿佛有什么声音轻轻在他耳边诉说着,蛊惑着,嘲讽着——
【你……懂……】
【……抱着人偶……吗?】
【可怜的……】
闭嘴!
闭嘴闭嘴闭嘴!
吵死了!
明明是什么都不懂的家伙!
【那你……就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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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苏醒的时候,已经是睡在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了,完全没有被褥,身上不过就盖了件外衣,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除了他就没有别人了,安静得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在确认周围没有他人之后,他披上盖在身上的黑色外衣,打量起四周来。
这里怎么都看不出是有人经常居住的地方,漏风的屋顶和破败的墙壁,以及地上乱七八糟的稻草,都彰显了这里的久未有人涉足。
虽然很想知道自己昏迷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到不知道去了哪里的云琅。那个人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不管是穿衣还是出行,甚至连怎么束发都不会,更加不要说在野外找到能吃的东西。
过去的十七年里,如果不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时时看顾,恐怕就算他是个皇子也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了。
恐怕现在这样能找到这个破旧的房子来安置自己,就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鸦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睡了太久带来的眩晕让他并不好受,然而现在并不是能这样悠闲地休息的时候。
他打开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虽然还不至于被呛到,但也让他不由地皱起眉来。然后他才看见,那个一向养尊处优、高高在上、四体不勤的神明大人,正一边呛咳着,一边还生着火。
那样子真是可怜极了,浑身都是黑灰,原来漂亮的脸上现在已经黑一块灰一块,而之前束起的长发已经散乱地披着了,他大声地咳嗽着,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弥漫着水雾,最可怜的是,他明明都这么狼狈了,那堆柴火却还只冒着浓烈的黑烟,却连一丝火星地没有。
“这么湿的柴火,怎么可能燃得起来?”鸦竭力忍住笑意,但还是不住地浑身颤抖起来。
云琅从鸦一开门就注意到了他,见他那副样子就知道对方是在嘲笑自己,他只是用脏兮兮的袖子抹掉了眼眶中的泪水,然后面无表情地瞪着鸦,说道:“不准笑!”
然而这句带着命令意味的话配上那张花的不成样子的脸,简直充满了奇异的喜感,终于让鸦忍耐不住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原来……你也有这一天!哈哈哈哈哈!”鸦笑得弯下了腰,如果条件允许他甚至想在地上打几个滚来缓解一下。
“闭嘴!”云琅并未恼羞成怒,只是淡淡地继续命令着,但他眼中的森寒几乎要具现成型。
“噗……忍……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嘎……”鸦拼命地捂住嘴,但浑身抖得跟个筛子一样,所以下一刻他就遭到了报应。
他指着自己的喉咙,瞪大了眼睛看着云琅,他努力地咳了几声,却可悲地发现喉咙里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而罪魁祸首的指尖还残留着刚才使用法术的剩余金光,一点一点像是流火一样四散而去,云琅的脸上终于露出嚣张又傲慢的笑,目光轻蔑得好像是在藐视着世上愚昧的众人,有些脏兮兮的薄唇冷淡地吐露着字句:“我说了闭嘴吧!”
虽然顶着这么可怜的样子还要这样嚣张,但也还是让人觉得他这副样子真是可笑到了极点。然而噤声这种手段也惹怒了鸦,于是这个一向纵容云琅各种刻薄伤人的话语的人,终于向云琅回以一个比他更加嚣张的笑容,他说不出话,就直接跑到云琅身边,把这个喜欢嘲笑别人的神明一下压倒在地上,抓起一把地上的泥就往对方脸上抹去。
可惜对方也不甘示弱,见力气比不过他,就立刻在指尖画出新的符咒,一下子就制止住了鸦的动作,把整个人都僵住不能动的鸦掀翻在地,复而压了上去,学着鸦的样子抓起一把泥灰,挑眉轻笑:“哦?你想做的就是这个吗?”
说着,就一把抹在了鸦的脸上,原来鸦白净的脸上也是黑灰一片,斑驳的色彩配上他黑的可以滴下墨汁的脸色,简直精彩极了。
“这样,我们就一样了。”云琅恶劣地笑着,丝毫不管自己行为的卑鄙与否,本身他就没有什么善恶观,就算是这种作弊一样的手段,他都用得毫无愧意。
什么都做不了的鸦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云琅,试图用最凶恶的眼神来杀掉对方。
“真是可怜,这么狼狈也只能用眼神来瞪我而已。”云琅故意用满是黑灰的手指上下抚摸着鸦的脸,动作暧昧又轻柔,但语气里充满了仿佛可以满溢出来的幸灾乐祸。
“想让我放开你吗?”他的手指往下滑,在鸦方才的争斗中松散开的衣襟间的肌肤上滑动,很快那里也像脸上一样出现了黑灰色的划痕。
“想的话就多眨几下眼睛,不然就解掉你的衣服把你埋到土里去!”说着他就动手抽掉了鸦的腰带,然后手指就开始笨拙地解着鸦衣服上的系带,仿佛是希望鸦不要眨眼一样动作迅速极了。
鸦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居然已经学会了怎么解衣服,看他这架势是真的要实行自己所说的话一样,而且还相当的开心,就知道云琅是真的打算这么做。
他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唯恐云琅假装没看到。
“啧……”云琅不爽地停下了手,他咋着嘴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这才大发慈悲懒洋洋地伸出手指画符咒,解掉鸦身上的束缚。
一直躺在地上保持同一个姿势的鸦终于能站起来了,他没有立刻扑上去和云琅干上一架,而是像云琅一样拍了拍身上的灰,气极了似的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了。
留下云琅一个人就往溪边走去的鸦终于在在洗干净脸以后露出了可怕的笑容,他的笑容里仿佛是蕴含着风雷之势,隐隐地还散发着黑色的怨气。
“柳云琅,我们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