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恋》夜渺渺

3、第3章

　　自从那天被张少庭打了一巴掌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左手轻轻抚上脸颊，红肿已经消褪了，触碰也不会再有刺痛感了。
　　只是，心口的刺痛与沉重仍无法消褪。
　　转眼间，与少庭的婚姻生活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他是那样的恨她嗬，可是，她是那样的爱他！
　　慕雅思苦笑着，惆怅的望向窗外。

　　张少庭来到门外时，就看到她一动不动地如同一尊塑像一样地立在窗前。总是这样，总是如此。她毫无生命气息就像没有灵魂的躯壳一般。他知道也明白自己的心正在一点一滴的软化，却，无能无力改变这个状况。
　　“我们今天要回你家一趟，我想，你应该不会摆出这张死人脸故意让别人认为我在虐待你吧？你的心机还真是阴险啊！”
　　张少庭走进她身旁，脚步声蹬蹬作响，他知道，她听见了，可是，她也忽视了。不悦从他心底迅速上升，他只知道自己非常讨厌这份感觉，更知道自己就算痛苦也不会忘记拉她一把，她休想在害自己在炼狱挣扎时她却从此一个人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休想！即使是下地狱他也会拉着她陪葬。
　　无动于衷，该死的无动于衷！
　　张少庭钳制她的双肩转到自己的面前，火辣的触感让慕雅思微微发皱了一下。她抬起头，不知道少庭怎么了？他又在生气了，是在生自己的气吗？这个认知让她心惊了一下。
　　“怎么？不敢面对？你想逃避？你妹妹是如此善良，勇敢，美丽。身为她姐姐的你怎么会是如此恶毒，卑鄙，丑陋。”张少庭恶狠狠地盯住她，瞳孔中的脸一直在放大，放大再放大。
　　离鼻尖一寸的时候，他松开了钳制，退后了几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忘记了，你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不是吗？所以，你即使害死了慕蕊也毫无愧疚，你竟敢那么心安理得的活着，如此忘恩负义的你，不怕遭报应吗？你不害怕慕蕊冤死的鬼魂来找你吗？还是，你早就希望她死掉，好取代她，是不是？你妒忌她，是不是？”张少庭抓住她的衣服凌厉地指控她，慕雅思不敢说话，只是一直在摇头再摇头。

　　瞳孔一直收缩，再收缩。眼前的脸孔换了一张，变成了一张与自己很相像却很扭曲的面孔。
　　“为什么要害死我女儿？”
　　“我没有，妈妈……”
　　“啪！”她被打了一巴掌。
　　“你妒忌她？是不是？你恨她？”
　　“妈妈，不是的，她是我妹妹啊！我……”
　　“啪！啪！”金媚碟气恨地反手给了她两巴掌。
　　“妈妈？妹妹？你配吗？你好意思叫出来？杂种，你生出来时，我应该把你给掐死，你这祸害。”金媚碟气疯了，扑上去就是一阵脚踢乱打。
　　“不，妈妈。不要……妈……我没……”慕雅思一边解释一边尽量去躲闪。刚要跑开，金媚碟拉扯了她的头发，硬生生的扯到了脚下。
　　“你想跑走？可能吗？我要你陪葬。”金媚碟使劲掐住她的脖子，慕雅思拍打着，想翻开身，金媚碟压住了她，让她无法挣脱。
　　“不……不……”渐渐地声音没有了，手无力地垂下。
　　……

　　累，好累，又累又饿地慕雅思努力地抱住自己，卷缩在狭隘的空间里。努力的不要发出声音。
　　她好害怕妈妈会听见，她拼命地隐形，不让妈妈去发现她的存在。就这样，忽略她，忽视她吧！
　　一阵开门的声音传来，慕雅思觉得自己的汗毛都要倒立起来了。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抑制自己的辩解。
　　自从被妈妈快掐死的那一天，她就不再为自己辩解了。她发现，只要自己一声不吭的忍耐住，妈妈打够了，就会放过自己了，她只要做好被挨打的准备就好了。

　　衣橱的门打开了，亮光照耀起来。
　　等了好久，好久。慕雅思发现没有谩骂，没有挨打。
　　正奇怪时，她被抓住了。
　　慕雅思僵起，来了！来了！不痛！不痛！不痛的！她使劲地给自己催眠。
　　咦！真的不痛。而且，觉得好温暖，好安心哦!她悄悄睁开眼，迎向一双心疼的眸孔。
　　慕天心疼的抱起这个可怜的孩子，身上青青紫紫的。瘦弱的身子发粟着，眼底却无法流露出半点怯弱，这个可怜令人心疼的孩子嗬，还要受到哪些折磨，哪些苦难？
　　天阿！他无法置信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这个孩子又受了哪些苦。是他忽疏了，没想到媚碟如此……诶！蕊儿的离去给了她很大的刺激。
　　他似乎得想想，给无辜的女儿安排一个出路，她不应该受到这些惩罚，他知道，蕊儿她的离去，与她没有关系，可是，他无法解释嗬，不能解释嗬，毕竟梅儿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不能伤害她，对于雅思，原谅一位父亲的私心吧，他只能尽力去弥补了。
　　也许是因为安心，而且也是真的太过劳累了，慕雅思很快的就昏睡了过去。真的好久好久没有感受到温暖的包围了，没有人喜欢她，没有人相信她。真的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强撑多久，她太累太累了。
　　“雅思醒来，雅思……雅思……”
　　“医生，我女儿怎么了，她怎么还没有醒？都三天三夜了，她……”慕天焦急地询问医生。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三天雅思晕倒在自己的怀里后，就一直昏睡不醒，他真的慌乱又愧疚了。
　　“慕先生，”医生耐心而不厌其烦地再次向他解释原因，“您应该知道不是我们没有尽力，我们已经尽全力去救您女儿了，照理说，她应该醒了，她身体虽然是很差，但……”说道这里医生不免又重重地叹了一声，语气添加了些眼里的控诉与责备。
　　“不是我们不让她醒，而是她潜意识不想要醒过来，现在你们家属是最关键的，能不能醒来，就靠你们能否用真心来打动她，唤醒她了。”医生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就匆匆忙忙的离去查房了。
　　慕天走到她的床头，儗视着那一张如天使般圣洁的脸庞，却苍白无一丝血色得如同没有生命力的洋娃娃一样，毫无生气。本应闪闪发亮耀眼甜美得如同明月玉辉的双眼，却紧紧的闭上，掩去了她的美丽灵动。
　　目光往下触视到她的伤痕，怵目惊心的覆盖在旧的伤痕上。结疤伤口让他的记忆倒带。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
　　慕天刚从小少爷的病房门走出，就看到金媚碟，他的妻子坐在门外，似乎，等了很久的样子。
　　“媚，你怎么来了？”他疑惑地问。
　　“老公，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好不好？’
　　“见人？谁？我认识吗？”
　　“走吧，先不要问，等见到了，你自然明白。”
　　“可是，我还要照顾少爷，离不开。”
　　“没关系，她也在这个医院。走吧，一下下而已。”
　　金媚碟就这样把他拉走了。

　　当媚指病床前的一个小小身影让他看时，他惊骇的瞪大了眼。
　　眼前的小孩一看就知道被殴打过的，而且，明显看上去不像是近期的事，而是长年累月形成的。
　　短而凌乱的头发下面是一只残缺不全的耳朵，看上去似乎是被咬过的痕迹。脸青青紫紫的，因为抹了药物，散发出一种腐烂的气味。全身瘦得只剩下脆弱的骨头了，还是满满的覆盖了大大小小的伤。旧的，新的明显的让人无法忽视。如果不是仪器上微弱的心跳声，真的让人很怀疑她还……活着吗？
　　“她……怎么回事？”慕天困难地发声。
　　“是家庭暴力，她，是被她爸爸打的。”金媚碟低下头，别开脸有些心虚的不敢对上丈夫的目光。
　　“嗬！”慕天惊喘了口气。
　　“她妈妈呢？怎么那么不负责任的让自己的丈夫毒打自己的亲生女儿，她连自己的孩子也保护不了吗？不会早点去报警吗？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奄奄一息？”慕天生气的责骂，完全忘了自己没有立场去质疑，只是心中的那抹怜惜与心疼让他忍不住爆发开来。
　　金媚碟吓了一大跳，随后支支吾吾地解释，“也许是因为她太害怕了，不得已才逃走的，毕竟，谁不害怕一个疯子阿！”那指责就像踩了金媚碟的痛脚一般，她急急挣脱解释，顾不上这样是否会引起丈夫的怀疑。
　　“那也不能抛弃自己的女儿，女儿可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能割舍吗？这样比畜兽都不如。”慕天气愤填膺。
　　“那……她……”金媚碟呐呐地不知要说什么了。
　　“你怎么了？为什么要为她说话？你认识他们？”他困惑地疑问，今天的媚很反常。
　　金媚碟心中警笛大作，眼光一直眨啊眨，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平静地解释，“没有，我怎么会为这种丧尽天良的人解释呢，我只是觉得可能可能而已。”她的嗓音都变了。
　　“你怎么了，说话声好沙哑，生病了吗？”他拉过媚，小心查看。
　　“没有，没有，哦……是有些不舒服，但没事的，没事的。”她气虚，心中暗暗折咒，千万千万不要再问了。
　　“老公，我们先离开，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好不好？”她悄悄转移话题，试图不再回归到这个问题上。
　　还没有说完，门外来了几位警官。
　　“金女士！”一看到金媚碟，一位似乎是警察领头到样子马上迎上前来。
　　“你，那个……这是，你好！”金媚碟慌乱异常，就怕自己的底细被掀开来。
　　慕天估计她是被这场面给吓到了，毕竟是妇道人家，很少面对过警察吧，难免会吓得惊慌失措。
　　他哪知道金媚碟心里想的可怕可不是这种害怕，她怕的是如果让慕天知道她就是那个抛弃自己亲生骨肉的女人，自己的荣华富贵就保不住了，她可不想成为过街老鼠。
　　“你好！我是慕天，请问这位警官是？”慕天有礼地伸出手，陈庆伸出手回握，“你好，我是调案主的警务人员，我来这里是想找你太太谈一下，询问一下关于陌然……”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急切地声音打断。
　　“我已经和我的丈夫商量好了，他支持我的决定，我们会好好照顾陌然的，我们是她的父母嘛，您放心，我们会好好待她的，对不对？老公。”金媚碟转过头眼中满是哀求，警官也看向他。
　　慕天有些疑惑，商量？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看见警官疑惑的要开口询问的样子，她急忙把丈夫拉到床前，装出非常非常难过一副要心碎的样子。
　　“陌然好可怜，肯定吃了好多苦，也不知道她爸爸是怎样虐打她的，老公，我们是她唯一的家人了，她一定会很乖，你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来看待的，对不对？”
　　慕天看见那纸片般削薄的身子，眉宇一阵儗重，随后，像是承诺一般重重点了头。
　　警官终于放心了，他哈哈大笑的重拍了一下慕天的肩膀。
　　“那我就放心了，好好照顾她，这个可怜的孩子是应该苦尽甘来了。”同时回过头意味深长的说“金女士，好好照顾你女儿啦，别让她再想从前一样了。”金媚碟心虚地点头，慌乱的瞄了丈夫一眼，还好，他没有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