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故事的故事》一轮明月

3、3

　　第一次看见甘永好的时候，皇廷三少王启杰正在饼店附近不甚宽阔的马路上飙车。
　　这个城市这么大，条条马路纵横交错，棋盘网络一样密布在每个角落，好像每个选择都有无限种可能。
　　这个城市人这么多，拥挤忙碌，每个自己故事的主角也同时是别人故事里的路人，好像与每个人擦肩而过都有可能成就一个不一样的故事。
　　为什么会七扭八歪的绕到这里？
　　好像华振邦曾经提起过什么春秧街什么饼店，饼店里的老板是他的中学同学，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辍学了。大家都说他们俩长得太像了，还有人问过他们是不是兄弟……
　　又是华振邦？！去他的华振邦！难道就没有一个地方不让他想起这个名字？
　　跑车的轰鸣声急躁地充斥着清晨中的小街，像开车的人一样，不管不顾地想要逃离这里。
　　路边早起散步的阿公阿婆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总是赶时间，却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划过有些惺忪的空气，一下子把时间划出一条裂缝。
　　王启杰手把着方向盘有些错愕的望着前方快要撞上的人。
　　清晨的阳光金灿灿的化成一道背景，格子衫逆光里染着光晕，一瞬间有种时光回溯的错觉。
　　甘永好吓了一跳，吃惊地望着仿佛凭空冲出来的跑车，装好的饼几乎散了一地。
　　有点吓得回不了神，甘永好一时愣在原地。
　　怎么会有这么豪华的跑车一大早在这里飙车？
　　还好刹车的及时，要不然……
　　车上的人一下子跳下车，“砰”得一声关上车门，一把紧紧拽住甘永好。
　　“厄……先生，你、你没事吧？”
　　看着神色异常的王启杰，甘永好心里有些打鼓。
　　道路这么窄，怎么能开得这么快？我才是受害者，干什么你一脸要暴打我一顿的表情？
　　脸上的表情有些柔和下来，拽着的手却丝毫没有松。
　　“原来你在这里。”
　　甘永好听到的王启杰对他说得第一句话是：原来你在这里。
　　好像找了很久，都已经放弃了希望，忽然在某个早晨某条不太宽阔的街上，突然就发现了要找的那个人。
　　甘永好有些惊愕的瞪大了眼：“啊？！”
　　我在这里啊，我一直都在这里，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什么叫原来你在这里？
　　甘永好一边试图扒掉钳住自己胳膊的手，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有钱人。
　　看上去有些神游，好像想起了很伤心的事情，眼睛里有些晶亮。
　　“先生，你认错人了吧？”甘永好有些试探地问。
　　拽着的手终于松开，忽然很想笑。
　　王启杰你是个笨蛋吧？为什么一涉及到那个名字你就失去所有的判断力？
　　如果不能在一起，那就不要做朋友。爱情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没有拖泥带水的中间地带。
　　华振邦走的时候是这样说的。
　　干净利落、强硬果断，这才是皇廷王三少！现在像个白痴一样几乎婆婆妈妈的涕泪齐下，真让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没有人会因为你伤心而多多一丝善意，你伤心给谁看？！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软弱就停止运转，你软弱给谁看？！
　　他好像真的不太对劲，要不然也不会一大早就来发泄了，甘永好暗自点了点头。眼睛都带上了黑眼圈，样子也有些憔悴，看起来好像还很暴躁的样子。
　　“啊，那个，先生，我家的饼店就在附近，你进去歇一歇吧？”
　　王启杰转头，好像刚刚注意到甘永好。
　　牛仔裤、格子衫，怎么看怎么土气！但是……但是土气的很真实。
　　什么是真实？王启杰也说不清，反正不是睁开双眼就要想怎样去算计别人的早晨，反正不是一个人在在办公室里废寝忘食的深夜，反正不是偌大会议厅里的唇枪舌剑，反正不是空荡的大房子里母亲的哭声。
　　有经过的小朋友跑过来一把抱住甘永好大腿不松手，有嘴里塞着三明治匆匆跑着去上班的年轻男女，有早练回来的大叔大婶伸着手和甘永好打招呼，有挎着菜篮子的阿婆抱怨今天的鱼不新鲜……
　　好像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吧？只是那些琐碎事情不断的重复堆积，在日出到日落这一段时间里遇到些熟悉或不熟悉的人，做些喜欢或不喜欢的事，然后去期待再一个的日出日落，有时候很开心，有时候很不开心，有时候很顺利，有时候很不顺利，今天艳阳高照，明天就可能大雨倾盆。
　　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吧？
　　看着对面装作板着脸扒开小朋友推着他去学校，然后傻笑着和来来来往往的人打招呼的甘永好，王启杰忽然有种真实存在的感觉。
　　自己真实存在着，甘永好真实存在着，失落感真实存在着，急躁感真实存在着，因为永远失去了一些东西而产生的空虚感真实存在着。
　　他的脸和华振邦很像，真的很像。但是他绝对不是华振邦。
　　空气中有碎裂的声音传来，有些变得快要透明消失的记忆重新凝固起来，然后出现细小的裂缝，然后碎了满地。
　　“你家饼店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