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伤》莫殇

13、反目成仇

　　我在那里跪坐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想起来还有尉迟修焕这个人的存在。我艰难的起身，回过头就看见尉迟修焕仍然保持着那样的姿势站在那里，头上、身上落满了雪，看的我一阵心痛。
　　我走到他身边轻轻唤他。
　　“尉迟大哥……，尉迟大哥？”
　　尉迟修焕半晌才转动了僵直已久的眼睛，缓缓的看向我，我不禁打了个寒战。那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尉迟修焕了。那双眼睛里满是怨恨，暗藏的杀气像刀一样射了出来。我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
　　“尉迟……大哥？”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他？”他缓缓的问，声音像冰一样冷。
　　我拼命摇头，我没有杀他，我没有！那一掌他明明可以躲开的！
　　“他从来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要杀他！”尉迟修焕开始低喉并不断向我逼近。
　　我只有摇头。
　　“你不要瞒我了，你瞒不住的。那日在庙里……沧瑶身上的刀，是你刺的……对不对？”
　　我立刻浑身冰凉……他怎么会知道的？难道祁沧瑶后来又跟他说了？那为什么先前又要替我遮掩？
　　“你不要怀疑祁沧瑶，他是不会出卖你的。只可怜他一定连做梦都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被你杀死的……”尉迟修焕说着苦笑起来。我听的越来越莫名其妙，他都在说什么呢？
　　“好，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来告诉你。”我惊讶的看着尉迟修焕。
　　“左冽——你的二师兄，是我们官府的卧底，从小就被派到了黄泉。”
　　我的脑袋嗡了一下，奸细居然是左冽！！那祁沧瑶为什么又杀了左冽呢？
　　“以左冽的本事是不会轻易死在沧瑶手下的，可你知道他为什么还是被沧瑶杀了？”
　　我唯一能做的还是摇头。
　　尉迟修焕冷笑一声：“若不是碧落刀，我还真不相信你是黄泉的人。祁沧瑶，是你们的大师兄，很多年前就被派到官府做内应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当日左冽师兄死的那么突然，只因为他看到了他爱慕已久的大师兄——祁沧瑶，而祁沧瑶知道了左冽是官府的人所以就杀了他。而我……又伤了祁沧瑶。原来那么多次晕厥过去，碧落刀都还在靴子的隔层里没被发现都是祁沧瑶在暗中保护我。但心里的愧疚并没有持续多久，我忽然为杀了祁沧瑶感到一点点的高兴。祁沧瑶，夺走了两个人的心，而这两个人都是我曾经的心爱之人。就算师弟我对不起你，祁沧瑶，你也欠我太多。
　　“我本不想杀你……他那样费尽心思的想要保护你，你却让他那样失望，甚至还杀了他。”尉迟修焕继续道，听见这话，我猛地抬头，只见尉迟修焕像头受了伤的野兽向我逼来，手里的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鞘。
　　“可你为什么要逼我……你杀了沧瑶，就是该死！”
　　“死”字刚出口，尉迟修焕就冲了过来，速度之快难以想象。我被刚才所知道的一切震住了，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躲闪，就像祁沧瑶没有躲开我的掌一样。等疼痛在全身蔓延开来我才发觉，尉迟修焕的剑已经从我胸前抽了出来。
　　我无限悲哀的看着尉迟修焕。他很冷漠，不认识我一样。我想这就是我的结局吧，死在他的手上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只是，这个杀我的理由已经足以杀死我千万次。
　　身后就是祁沧瑶落水的地方。
　　我忽然有了勇气，退到了那里，凄然的对尉迟修焕笑了笑，纵身跳下了不高的山崖。
　　下落时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忘记了疼痛忘记了仇恨，祁沧瑶掉下来的时候是否也有这种超脱的感觉呢？
　　恍惚间就叠入了奔流的扬子江中。好冷。
　　冰冷刺骨的江水让我有了一瞬间的清醒。本能的想浮出水面，可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周围的江水中蔓延开丝丝的红。身体就这样往下沉，已经没有知觉，只感到死亡在逐步的靠近。就在我自己都要放弃的时候，有个并不太温暖的身体靠了过来，抱着我努力的游向水面。迷糊中我能感觉到那人沉重的喘息。
　　我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只要知道他在我身边，一切危险都不存在，我甚至想如果没有小主子，也许我会让凤凰喜欢上我呢。

　　“醒了醒了！”一个尖锐的叫声让我本来不太清醒的意识一下清晰起来，睁开眼阳光洒得满屋都是，床边黑压压站了一片。一个扎着奇怪发饰的小丫头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身后几个男人，我一个个扫过去，见其中一人正会意的对我笑着。好眼熟……
　　我努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那小丫头看出我的意思，连忙上前扶我。真没想到，这女孩子看着瘦瘦小小，力气居然大的离奇，扶起我简直就是不废吹灰之力。
　　“三少爷？”那个对我笑的暧昧的人钻到前面来跟我打招呼，我仍然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他。
　　“三少爷，小人做的糖葫芦还好吃吧？”
　　我猛然记起来，原来就是那日街上碰到的糖葫芦小贩。那么这里应该是——传说中的——凤凰窝。
　　又看了看屋里的人，都笑嘻嘻的看着我。
　　“凤凰呢？”关键问题，见到这么多人我最想见的却不在场。
　　“宫主去黄泉见教主商议事情去了。”一个褐发男子上前应道，“我叫夏侯晗，是四使君之一。”
　　我木然的点点头。夏侯晗又指了指卖糖葫芦的小贩：“这位是杨满，四使君。”我心里有些惊讶：这等模样居然也是四使君，一定有过人的本事。
　　夏侯晗一侧身，后面一个素衣男子，垂目不语，沉静如水。
　　“这位是云镜先生，四使君。”
　　那叫云镜的微微抬目，看了我一眼又立刻垂了眼帘。我心下一惊，这个人乍看上去竟然有几份近似祁沧瑶，要不是我亲眼看见祁沧瑶落水，此刻真要怀疑他是不是就是那个祁沧瑶。
　　“还有一人随宫主去黄泉了，其实三少爷也见过了。”
　　“啊？”
　　“就是那日去劫镖的青蜂蜂。”
　　青蜂蜂……莫非就是那个绿衣人？我歪着脑袋想了想，冲夏侯晗一笑表示确有此事。
　　“还有我呐！”那个小丫头突然跳了出来表示不满。
　　“我叫青蝶儿！”
　　我友好的点头。
　　“青蜂蜂是我姐！”
　　啊？那天那个绿衣人竟然是个女子？！完全没有注意到，当时只顾看尉迟修焕了。
　　“宫主嘱咐我们好生招呼三少爷，所以我们把蝶儿带来给您当丫头，您尽管使用！”夏侯晗看了看蝶儿。
　　“什么叫尽管使用！看我姐姐回来不追的你满院跑！”蝶儿又吵又闹。
　　“好了好了，三少爷才刚刚醒，让他一个人安静歇息着，我们出去吧，人醒了就好。”还是杨使君懂事。
　　四人鱼贯而出，云镜先生最后走出房门，回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淡若浮云，却又深若潭渊。
　　一个人躺在床上，回想起从那日被从西湖底捞上来到今天此时此刻，经历的风风雨雨坎坎坷坷，虽然不到半年的时间却仿佛过了很长时间。凤凰的出现、尉迟修焕的出现、祁沧瑶的身份还有左冽的身份……原来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我这个自作聪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