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殇》碧晴

4、第四章

　　徐昭佩出嫁那日，天监十六年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狂风裹挟着纷飞的白雪呼啸而来，顷刻间将大红的喜轿淹没。

　　喜堂之上依旧是歌舞升平，百官笑脸朝贺湘东王小登科之喜，心照不宣地忽略天降异象之事。然而，平静之下却另有一番波澜——他们看徐昭佩的眼神不约而同地有些异样。

　　素白夺朱，乃不祥之兆。这段姻缘恐难善终。

　　她对此满不在乎，她说：“我不信天不信神，我只信他。只要他倾心待我，这样的流言又有何惧？”

　　洞房之中，他喝得醺醺然，微微颤抖的双手揭开喜帕。若对待稀世珍宝那般小心翼翼。她仰起酡红的小脸将他望着，秋水剪瞳中满是他的倒影。

　　芙蓉帐暖，她依偎在他胸前，柔声细语道：“绎哥哥，我把昭佩交给你了，你一生一世都要待她好。”

　　“不好容易求得父皇赐婚，怎么会不知珍惜？”他将她搂在怀里，低头轻啄她的额头，笑道：“还叫绎哥哥？”

　　她的唇畔勾起一抹幸福的笑，轻唤了声：“夫君。”

　　春花软柳，红袖添香。他们朝夕相伴，形影不离。

　　那段时日，她常对我说：“云姑姑，我觉得我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我真心为她高兴，嗔她道：“休得乱说，什么死不死的，你和王爷还有一辈子要走。”

　　我曾以为，他们会这般幸福地走下去，白首同心。奈何，天不予相守，终究是事与愿违。

　　雪霁天晴的午后，徐昭文从京城千里迢迢赶来江陵探望她。他想伸手抚摸她的肩头，却在中途无力地落下，只是哑声问道：“妹妹，你幸福吗？”

　　不知她有没有留意到他眸中的痛苦与隐忍，依然笑得明媚，“我很幸福。哥哥，不用为我牵挂。”

　　“是啊，我的妹妹长大了，嫁人了，不再需要我了……”他黯然垂眸，半晌，终究没有按捺住将她紧紧揽过，一字一顿道：“可是，哥哥很想你。”

　　“啪——”书卷落地的声响，萧绎面无表情地拂袖离去。

　　她蓦然一惊，羞恼地推开徐昭文，转身追逐萧绎而去。

　　她语无伦次地向萧绎解释，可他却没有说任何责怪的话，反倒温声安慰她：“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