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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书院惊火 ...

  •   早春南溪,远山隐含新绿。
      朝阳里,扑面风不觉料峭。
      竹林中,眼前人笑意盎然。
      凉月低头,心跳得飞快,她沉默不语,半晌才抬眸望进他的瞳孔,脸上慢慢泛起红晕,心悦诚服的点了点头。
      “很好,”孟景容笑道,“不过,在调教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凉月惊骇地看着他,听他懒懒的道:“昨晚仓促,没来得及你就睡死过去了,须得清醒......才可以。”
      “把手给我。”
      一股暖流自两人左手交握处传来,缓缓注入体内,原本紊乱的真气一时间似燎原之火被瞬间点燃。
      如巨蟒翻飞,一冲升腾跃出,如怒涛决堤,狂肆奔涌不可收,在她体内横冲直撞,迅即运转数个周天。
      与此相对的,右手交握处刹那传来一股清凉气息,绵绵顺入经脉,仿佛涓涓溪流般沁入身体,将那股狂躁的内力悉数理顺。
      最终收归丹田,温暖醇厚,化为宁和。
      骤然间,凉月顿觉灵台清明,一派豁然开朗之意。
      衣衫落满暖阳光辉,孟景容轻轻放开她的手。
      他的额头微微沁汗,唇角却笑容弯弯温润内敛:“恭喜你,成了。”
      凉月如遭雷劈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她下山来帝京之前,已遭清慧禁制了七成功力,昨晚她稀里糊涂的被灌注进了一股极其强大的内力。
      今日里一早在他手下,不单解开了那七成的禁制,得他助益,只怕提升了不止三层。
      凉月在清音山的时候,殚精竭虑,日夜苦修,每每为了一点小小的进展就要耗费无数心神,饶是这样,跟武学大家锤炼的任意一种功夫类同,清心诀越往后修炼的难度便越大。
      孟景容是何许人?一夕之间能提升她三层功力。
      她震惊的注视着眼前不过双十的少年,心潮起伏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或许世上有武学奇才一说,以眼前人的修为,别说是她名满江湖的师傅清慧望尘莫及,试问天下间还有谁能是他的对手。
      可是这么一个旷世绝伦的少年人,却拖着沉疴病躯,身怀迟早要夺走他性命的剧毒。
      两相对比,凉月不只是自惭形秽,更是无尽的惋惜跟难过。
      天意弄人!上苍给他这样的才华?却为何不肯给他一个健康的身体?
      朝阳灿烂,眼中隐约有雾气泛上来,她心绪复杂,睁着秋水蒙蒙的双眼痴痴望着他。
      满溢的是痛惜的眼神,夹杂着心酸的感伤。
      孟景容走近一步,玉般手指细致的拂过她耳边凌乱的鬓发,温柔地看着她,想了想,突然带着些害羞的笑道:“既然今日的功课做完了,可不可以去给我煮……早饭?”
      凉月推开他,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向厨房。
      身后人站在竹下折取一片翠绿的竹叶在手中把玩,凝视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
      三天后,凉月大汗淋漓喘着气站在院子里,怨念的看着一丈外的孟景容。
      好吧,她收回之前一切对他的惺惺相惜,这人太可恶了。
      调教不过几天,她已经摔得鼻青脸肿,晚上沐浴时,脱了衣服浑身上下触目惊心的不是伤痕便是淤青。
      偏生罪魁祸首还站在那里笑得明媚,风姿翩翩,一副事不关己超然出尘的模样。
      凉月气得胸膛不住的起伏,提升了三层功力的清音诀连孟景容的袍子都碰不到,别说跟他过招。
      每次他抬抬手招呼她进攻的姿势,怎么看都跟逗弄钱万两如出一辙,他哪里是调教人,分明是训练狗。
      凉月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还晚,吃的,还是她自己做的猪食。
      这悲催的人生!
      天还没亮就得起来练功也就罢了,晚上还责令她看一大堆的书,凉月白天里被孟景容整得骨头都快散架了,晚上还得秉烛苦读,一刻都不得松懈。
      于是,这天孟景容身体不适休假,凉月跑去上刘夫子的课,很自然的就睡着了。
      宗祁推醒了她,眼中带着丝担忧的问:“几天不见,最近你怎么这么没精神?”
      “别提了,”凉月哀叹一声道,“还不是因为孟妖孽,不让我睡觉,早啊晚啊没个停的,别吵,让我再睡一会儿,晚上又要被他……”
      “叫起来读书”这几个字还没出口,凉月已经趴着见周公去了。
      她没看到宗祁那张脸上的怪异表情。
      他俩的对话落在有心人耳中,使得书院里关于凉月的流言便更精彩了。
      日值月破,诸事不宜,宗祁翻了翻黄历,从这日早起便心神不宁,他担心似乎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北梁皇帝的寿辰已经迫近,只怕,他那个好大哥,也该从南越……赶来了。
      入夜,凉月在灯下开始读《东楚国水经注》,这书涉及面众多,好比是东楚境内的疆域志。
      孟景容在书上批注重点,要凉月深入研读其中的治水篇。
      读至关于河流改道的部分章节,凉月觉得晦涩难懂,她本想去景容处求教,想到早上他调教的过程,气就不打一处来,遂决定去东六舍找宗祁。
      这夜乌云遮蔽了明月,南溪各院寂静悄然,凉月沿着小径穿过松林,走近东六舍的院子时,似乎有几条黑影一闪而过,只顿了顿,没有深究。
      几天前她那次无聊的导致她误上了某人贼床的追踪经历决定了她这次错误的疏忽。
      凉月不甚在意的走近东六舍,轻轻叩门,没有回应,她便推门进去。
      出乎她意料的是,宗祁居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凉月前脚跨出门,想了想,瞟见铺上有一件他的外衣,便退步回身取了,蹑手蹑脚的走近桌边,想替宗祁披上。
      走近书桌旁,倏然闻到一阵香气,不好!未及凉月反应过来,下一秒她便眼前一黑。
      一小队鬼魅般的黑衣人,在东六舍的周围泼洒着清油,为首的冷笑一声,掏出火折子,扔在了地上。
      黑衣人训练有素,熟门熟路的从小路闪身而退。
      一小簇火苗在地上烧起来,在清油的助燃下,很快便蔓延开连成一大片。
      火光飞舞,冲天腾起,东六舍所在的院子瞬息成了一片火海,浓烟滚滚,划破寂静,映红夜空。
      团团烟雾里,凉月被刺鼻的烟味熏醒,睁眼大惊,着火了!很明显,是中了个事先设好的圈套。
      她挣扎着,发觉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看着熊熊烈火卷着房梁门窗,狰狞着要吞噬周围的一切,也许很快,连同她自己也会被卷进去。
      绝望跟恐惧中,凉月一边咳嗽着,一边往宗祁的方向伸出手,想去拽醒他,窗棱里有什么东西掉落下来,无声的碎了,些微的细末飘落在了凉月的手肘边。
      她艰难的掏出怀中的帕子,将那地上的碎末捻起一些包好,颤抖着重新塞进怀里。
      魔鬼般的烈焰里,意识再一次渐渐昏迷,凉月脑海中有什么正试图冲出来,她迷蒙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怎么会……这么熟悉,是什么时候她也经历过同样的场景,是在……黎山村么……
      ......文澜楼里,孟景容正靠在床头,这几日调教凉月颇费神,灯光下,他伸出手指轻轻推揉着太阳穴,面色苍白,压制不住的咳嗽起来。
      心中突然间一痛,只见钱万两狂叫着冲入房内,他一怔,反应过来,迅速起身跟了出去。
      ......一根房梁“轰“的一声砸在地上溅起四散火星,东六舍所在的院子烈火肆虐,后知后觉的人们纷至沓来,提着木桶跑进跑出的运水灭火。
      凉月无力的伏在地上,身边是被房梁砸伤胳膊还在昏迷中的宗祁。
      她使劲撑起身子,嘈杂声中,对着一旁望着烈焰滚滚的院子若有所思的男子低语道:“谢谢你救我。”
      凉月的嗓子被呛入的烟气熏得黯哑,声音也比蚊子叫响不了多少,上官面带冷色瞥了瞥她被水淋湿的小脸,长睫半阖的眸子,一语不发。
      他退至小院一角,铁青着脸攥紧拳头一记砸在了松树上,怒意滔天,幸好赶回的及时,居然敢在他的眼皮底下跑到南溪书院来放火,是什么人长了豹子胆?
      他闭上眼正激烈的思考着对方这么做的理由,小小的南溪,东六舍的两个人,是谁在觊觎,不惜放火的代价也要把他和她置于死地?
      突入其来的状况打破了他的思索,抬眼望去。
      白衣的身影有些慌乱的直直冲入了院子里,无视周遭所有,毫不犹豫的来到凉月旁边,蹙眉打量她一番,接着将她打横抱起。
      倏忽之间便穿出院子,如风般的离去。
      忙着救火的人群混乱中没有留意到这短暂的一幕插曲。
      只有他半眯着眼,嗜血的目光饶有兴致的攫住白衣人第一次失却了镇定的背影,嘴角勾起抹嘲讽,意味深长的笑着:
      孟景容,原来你的软肋,竟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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