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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信差钱万两 ...

  •   南溪,思畅园。
      月廊贯通一角南北,院中建筑物极少,景观简洁明快,为取朗阔之意。
      曲折小径幽绕,醉鱼亭盘踞园内假山至高处,绝壁夹峙间,拱桥相接临水山石磷屿。
      院中有一开阔大湖,凉风过处,好个心旷神怡所在。
      亭台水榭间,仿佛一幅淡墨山水画徐徐展轴而现。
      几度月下踌躇,执卷遥眺远山残雪,山林之趣,层石叠堆。
      人间江山代代换,几百年书院巍峨,学子却如流水更替。
      凉月倚在高桥上出神地俯瞰湖面,身后欢快的童音响起,梳着两个羊角髻的孩童涨红着脸奔了过来。
      她回眸,见是郑院长家的幼女小星。
      这孩子才五岁,微有些肉嘟嘟的脸上总是泛着两块红晕,闲暇时间总是喜欢粘着她的启蒙老师凉月,跟在她身后“秦哥哥,秦哥哥”叫个不停。
      小星带着些兴奋,长睫下的圆眼黑漆漆亮晶晶,扯着她袖子道:“秦哥哥,今日里,书院跑来了一只穿着红袍的小狗,好凶好凶的,谁碰它都不行。”
      小狗?凉月柔声道:“小星乖,哥哥去看看,你指路好不好?”小星点了点头。
      她蹲下身子,将小星抱了起来。
      小孩子的身体轻软且带着几分香香的奶味。
      书院报道的第一天,郑院长的夫人宋氏就来找她。
      宋氏三十出头的年纪,眉目清秀,态度和蔼,诚恳说明了来意。
      原是叫凉月教授她家幼女小星的课业,凉月疑惑不解,且不说书院学子众多,单是郑院长本人便是一代鸿儒,何须她这个无名小鼠辈当小星的老师。
      宋氏温婉笑着说明了缘故,解了凉月的疑惑......
      ......钱万两傲娇的蹲在躺椅一角,见到抱着小星的凉月进来。
      那抹熟悉的身影一入眼,便兴奋地大叫了几声。
      凉月惊喜,放下嘟了嘴的小星,笑着抱起了钱万两。
      日头底下,钱万两闲闲晒着太阳,听着她带些抱歉地道:“你的袍子这里脱线了一处,可惜书院没有针线,人多口杂,我也不方便去院长夫人那里讨要,等归家日,我一定帮你逢一件新的。”
      钱万两吃一口书院厨房制的枣泥饼,差点没吐出来,带了些同情地看看了看凉月。
      它新主人太可怜了,这货是枣泥饼么?
      这货简直是猪食啊!
      汪汪~长叹一声,怪不得主人也瘦了一圈,跟帝京那个人一样。
      想到那人,柔暖阳光下,钱万两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那人前几日在灯下递过来一盘粮午斋杏仁卷,对着它柔声道:“孟玄死活拦着我,若我出门,怕是他要自残,只好劳烦你辛苦跑一趟了。”
      病才好些,就这么不省心,钱万两头一偏,白了他一眼,表示拒绝。
      孟景容眉头轻蹙,短暂沉默后,钱万两下一秒就看到它的前主人露出颠倒众生的笑容。
      怕是......又没好果子吃了!
      果然,天杀的!
      那人笑意慵懒,娓娓道来:“孟府的管家,是京中聚宾楼的常客,你可知他最喜聚宾楼的哪道菜?”
      同样身为吃货的钱万两摇摇头表示不知。
      孟景容含笑双目灼灼道:“聚宾楼有道拿手好菜,天寒地冻,狗肉最是养生,大补!”
      直到顺着陡峭山道一路奔来,钱万两蓦然间后知后觉地想到,尼玛,貌似我明明是狐不是狗啊?
      补?补你妹啊!
      对着苍天,迎着寒风,深深的凝望帝京,它悲怆的怒吼了几声。
      汪——汪——汪——坑爹啊——坑爹啊!防火防盗——防妖孽啊!
      乘着凉月去取加餐,一直在树下看着钱万两的小星,壮了胆子轻轻走过来,蹲下来用小手慢慢梳理钱万两头顶的毛。
      她奶声奶气地道:“你是秦哥哥养的小狗么?听我娘说,他是孤儿,你能不能留在书院陪陪他啊。”
      钱万两看着面前的娃娃,小脸上表情沮丧,她低垂脑袋道:“我喜欢秦哥哥,最喜欢看他笑,可是他每天都不笑。”
      她扁嘴叹了口气,接着佩服地盯着钱万两竖起拇指,凑近它身边夸赞道:“今日你来了,我瞧他笑得好开心的样子啊,你真厉害,不如留下来跟我们一起玩。”
      钱万两汪汪两声,马屁受用,觉得面前的小鬼霎时可爱了几分,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
      小星圆圆的眼睛闪闪,误以为它表示同意,欢天喜地的奔去找凉月了。
      ……好不容易陪着宋氏哄睡了哭闹着要狗狗的小星,趁着月色正好,凉月行至思畅园拱桥。
      方小心翼翼地取出袖中存放的先前从钱万两身上取下的信。
      朵云轩制纸沾了淡淡药香,凉月呆怔地望着那空无一物的纸张,许久才小心折起,紧紧贴在胸口,抬头凝视夜空,心底呢喃叹息……
      “在想你的相好么?”突然响起的慵懒声音将凉月吓得打了一个激灵,乍然回神。
      定睛才看清石拱桥头堪堪伸出高低错落的树梢上,竟卧着一个人。
      粉红锻袍,风雅容颜,颦笑间意态飞扬撩动人心,除了上官流云那个色鬼还能是谁?
      都怪她之前急着看信,疏忽了周遭情形。
      上官流云原先躺在枝头喝酒,默然不语的观察了好一阵子凉月的动静。
      四野空旷,寥落无声。
      唯见那树下纤秀的身影在寒意沉沉的夜色间看起来分外孤绝,一瞬间感觉自己似是读懂了她的心意。
      同为孤独人,少不得几分感同身受的戚戚,心中一动,才忍不住出声打断她的愁思。
      凉月吁了口气冲树上瞪了一眼。
      不对啊!她掩不住心底突然涌上来的问号,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
      凉月抬起头仰望冲枝头喊道:“你好端端的,爬那么高做什么?难道不怕掉下来摔伤?”
      “掉下来?”夜色幽沉朦胧,想是树上人也瞧不见她的白眼,上官惊恐道,“原来我在树上啊!我先前喝的烂醉,都不知道怎么上来的,现在可如何是好啊?唔,瞧着好高啊,我好怕怕啊……”
      “咎由自取!”凉月低语道,正待拂袖而去,树上人大叫道:“啊啊,我头晕,我要掉下来了啊!”
      说时迟那时快,他自高树枝头上瞬间直直坠落下来。
      出于习武者的本能反应,凉月未加思索便跃上前奋力接住了他。
      可惜那厮太重,凉月太瘦,于是,于是,两人便叠在一起倒在了草地上。
      浓重的酒气里,凉月只听得他轻笑了一声道:“你身上好香。”
      上官那厮便醉死过去直直晕倒在了她上面。
      凉月手脚并用,好容易才从他身下挣脱出来。
      林宇正在灯下摇头晃脑声情并茂的诵读“青州赋”,听得“吱呀”一声门响,转头见到凉月回来。
      正待与她探讨,一听上官醉在了院子里,倒霉催的,只好怒气冲冲跟着凉月去搬尸。
      “鸳鸯,小亲亲,来接为夫了?”上官贴着林宇正的胸口便是一记咸猪手,摸了又摸不见起伏,疑惑道,“分别才几日,亲亲怎的消瘦至此?连胸也缩水了?”
      林宇正愤愤的涨红了脸,放开手冲着他屁股便猛踹了两脚。
      上官被踹倒在地,委屈的低头撇了撇嘴,恰似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数日不见,越发泼辣了?”
      凉月跟林宇正一左一右夹住醉死的色鬼回到东六舍,后者掼了那醉鬼扔至榻上。
      林宇正拍拍手上尘土,犹自嫌脏,净手后复又打开柜子找出色鬼上官常备的用来熏染衣服的香,点上驱散酒气,方才重新回到桌边坐定。
      凉月整理笔墨画卷,边听着他重执了书卷翻页间犹自咒骂上官的声音,看着床榻上暖被里倒头睡得正酣的身影,沉梦间翻了个身,犹自呓语“依人妹妹……你来……叫……小翠也来……”
      凉月笑着摇了摇头。
      她这两个室友,是一对活宝,总是看对方不顺眼,无论大小事,都会随时起冲突。
      即便是这样,寒夜里助力她搬回上官的人依旧是林宇正,哪怕他埋怨不绝,她相信换了另一个人,也是一样。
      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凉月心思似网夜夜纠结。
      幸好有他们,她在这个夜晚的伤感情绪被悉数冲淡。
      帝京那人唤了钱万两迢远送信却不着一字。
      月色静谧,月光华美,抵不得那人眉间浅笑。
      相思如药,单方只一味。
      他知她懂,她亦如他所料,只是,她该放置何处,他这深重的心意……
      痴梦一场,放不下的,人世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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