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恋》俞小年

47、走走停停

　　我离开了未殣门。

　　当我回房收拾衣物的时候，炽弦还正在睡觉。我走到了她的床前，望着她一脸迷糊却甜蜜的样子，心里一阵暖意。我没有舍己为人的高尚，只是在那么久之后，不想再看见悲伤。伸手，拂了拂落在她嘴边的发丝，再见了，炽弦。

　　我在左上留下了一张给她的纸条，抱起我种种的回忆，然后提着结他，走了出来。

　　晨曦弥蒙着我的视线，薄雾含着薄荷味道的清香。我就着样离开了这个载满我回忆的地方，无论是幸福也好，难过也好，至少我曾经执著过。

　　蓦然间听到一阵吠鸣，我忙不迭地回首一望，远处，玉人正抱着一脸忧郁的白骨精。

　　“真的，不能不走吗？”玉人遥望着我，有些不舍。

　　“反正，我和你们也不是同一个轨迹的人。”我笑了笑，“我还是回到我的那个轨道上吧，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怀疑些什么了。”

　　白骨精又是一阵乱吠。

　　“那……我跟你一起走吧。”

　　我惊异地瞪着玉人，却见他温静一笑，“既然音寂小姐已经与神谕祭司和好，那么我的存在，也就失去了意义。我也有点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

　　“可是，我不能带着你。”

　　“我知道这么说不对，但是一见到你，我就会想起他。对不起，我现在，只能对自己好点。”

　　玉人笑了。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没有关系。”

　　白骨精猛然从他的怀里蹿出来，甩着小短尾巴朝我奔了过来，一个纵身、起跳、完美的180度腾空翻落在了我的头上= =

　　“它好像想跟你一起走的样子。”玉人扑哧一笑。

　　我抬起眼皮瞧了瞧头上的小精，它依旧一脸的忧郁深邃。

　　“那我，就带上它吧。”

　　玉人凝望着我，笑容温和地延伸。

　　“再见了，风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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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去了很多地方。

　　一路走走停停，沿途弹着我伤逝的回忆，以此凑着路费。我的生活由此变得十分简单。每天早晨起床后，打开旅馆残缺的木窗，嗅着与生俱来的气息，然后对着红晕满布的天空笑着。

　　罹落，早安。

　　你过得好吗。

　　而此时的小精，总会用它那湿润的粉红舌头舔着我的面庞，舔去我坠落的眼泪，舔去我比玻璃还轻的脆弱。

　　我们一起去了那些我不熟悉名字的地方，透着尘封湿冷的气息，安静地看着青石墙壁上箴书，参阅着那些被灰烬积淀下封结的爱情。

　　我迎着火焰照映下的遥远，踏过朝圣路上的石板，触摸刻印在石子上的痕迹，那些被洗干的名字，在岁月最隐匿的时候所断裂，在庞大的古老遗迹下膜拜，以我心里的碎片祭悼。

　　灯光在一点一滴地稀释着我回忆里的阴影。

　　一个人的日子，没有我想的那么困难。失去了什么，我不想知道。只是觉得，想要删除的那段记忆里那个人的一切，都让我那么难过。

　　可是，我已经很满足了。

　　能够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我爱着的人，每天呼吸着和我一样的空气，回忆里面也有着我的身影。

　　我为此，感到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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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炽弦：

　　我写这封信的时候，正瞥见依然沉浸于梦境的你，恍然间看到了幸福的模样。于是，我决定去寻找属于我自己的幸福。或许结果是没有的，但是我还想去找，以此证明我曾经有过的那些执著。我的爱情伤逝了，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戛然而终。但是我想说，我很幸福，真的。所以，不要以为我是以一个失意者的身份离开，你也不用想太多，容我自作多情地认为，你可能会来找我。那么，就请你相信，我一直都是幸福的，或许我正坐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望着你能看见的天空，在回忆我们之间的事情，然后你就像想着我很开心地笑了。那么，如上所说，我真的很幸福。我不想去嫉妒些什么，所以请转达我对罹落和音寂的祝福。最后，就由衷地，祝愿我所认识的人，以及那些猝然出现又消失在我生命中的人，一定要幸福。

　　风汐

　　凝视着这些熟悉的字迹，罹落的目光有着浅浅的落寞。

　　你就这样走了。

　　他放下纸条，起身穿过那些一晃而过的模糊景象，来到了曾经属于她的屋子。

　　他静静地寻望着每一处留有她痕迹的地方，他们争执时站着的那块地板，还有散落在床角的纯白色纸鸢，那是她偷偷做的吧？他拿了起来，纸片被乱七八糟地糊在一起，纸面画着一张嘴角歪起的小人脸，旁边还毫不罢休地注明着：超级无敌非常十分很坏的宇宙小坏蛋罹落！他忍不住轻微笑了笑，这家伙，居然把自己画得这么丑。

　　翻过纸面，底下还写着一行小小的字：

　　可是，我就是爱这个坏蛋。

　　他的目光停滞了。

　　“罹落。”

　　他陡然转身，“风……”

　　门外的音寂稍稍一愣，随即浅笑着走了进来。

　　“风汐已经走了，你难道忘了么？”

　　罹落的瞳仁掠过一丝悲戚。

　　音寂来到他身畔，伸手从后面轻轻搂住他，“我没有想到的，风汐会这么快放弃。她是个好人。”她浅浅一笑，“我也有些想她了。你这家伙，怎么都不留她一下呢？”

　　你已经放弃我了吗。

　　他轻轻地想。

　　垂首瞥向窗外纷扬着的矢车菊花瓣，那个竟有些俏皮的笑脸浮现在空中，仿佛笑着说，貌美妖艳性感妩媚娇柔小巧玲珑魅力无敌的风汐，一点都不想念一般帅的罹落。

　　他不知不觉地笑了。

　　是真的吗。

　　可我已经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