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恋》俞小年

19、宫主的忧伤

　　醒来已是第三天早晨，感觉到身体已不那么滚烫了，意识也清晰了不少，只是因为一直未曾进食而浑身乏力。

　　“醒了？”宫主仍然搂着我。

　　“我……饿……”艰难的开口说着话。

　　本想他应该放开我了，没想到他一个口哨，立刻有一翠衣侍女端着膳食推门进来，轻轻放在床下，然后垂首退出寝宫。

　　你养鸽子呢？白了他一眼，“你不放开我，我怎么吃啊？”

　　他终于放开了我，不满的道：“又得加衣服了。”晕，敢情你抱着我是想取暖啊？看他精神那么好，怎么就没被传染呢？看来我的医疗学识有待提高！拿起一碗清粥，我一口下肚，满足的擦擦嘴。

　　回头就看见宫主一副魅惑的笑容，我就觉得胃里一阵翻山倒海。不过看在他陪了我这么久，出于礼貌的，为了彰显我的平等原则，捍卫我知书达理宽容魅力的形象，迫不得已的，无可奈何的，我终于吐出了两个字：

　　“谢谢。”

　　宫主没啥反映。

　　等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提高音量：“谢！谢！”

　　宫主有点冷不胜防，“我听到了！”

　　“那你怎么不说不客气？”

　　“因为我觉得客气啊。”

　　“不行，你必须说不客气！”

　　“为什么？”宫主有点莫名其妙。

　　“因为我不想让你成为第一个我说谢谢而不回答不客气的人。”

　　“我也不想成为第一个别人说谢谢却回答不客气的人。”

　　“人要勇于尝试！”

　　“你也是。”

　　“……你不说不客气，我就到道上传播倾宫宫主之所以戴面纱是因为他是丑八怪！”

　　“你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离开倾宫。”

　　“那我让你侍女去传播！”

　　“你说一个我就杀一个。”

　　“你就不怕杀光了？”

　　“不怕。”

　　想到他在大祭上手刃那个卖客的情形，我确实心有余悸，“你这人怎么这么惨暴啊？小心下地狱阎王都不放过你！”

　　“那就杀了阎王！”

　　……

　　“你这么没人道，迟早会被一个更没人道的人给灭了！”

　　出乎意料，宫主这次只是露出淡淡的笑容，竟有几分憔悴和苍白。

　　“活着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要真如此倒也无妨了。”

　　我看着他，无故里却涌出几丝忧伤，忍不住小声问：“你活得不快乐吗？”

　　宫主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否定。

　　“你好像被生活负过的样子……”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说。

　　宫主淡淡的望了我一眼，“负我的，并非生活本身。只是所有难过的记忆，总是不肯离开我。”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我们同时沉默着。

　　“为什么说这些……”宫主的笑容似乎很不真实，“我没有必要说这些无聊的东西。”

　　本来，看到一个曾经把自己压下水的人感到痛苦，我应该很快乐才是。可是我那该死的同情心居然没有被狗咬，甚至开始白痴的同情起这个人渣败类非人生物。

　　“我承认你说的这些东西确实很无聊！可是……我也不是个很有聊的人……所以，以后再想说什么有聊的事情，我不介意牺牲一下自己的耳朵来听……”

　　我看见宫主的瞳仁里闪过一丝恍然，就好像很久没有再有的，他露出了一点点生涩的微笑，仿佛一直被压到了心底，忽然间又涌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