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
四，
陆吾敛去了之前平和近人的笑容，很严肃的盯着康庄看。
康庄给他看得有点儿不自在，不过他没有躲开，直觉这个时候应该挺住！
黄大雄嘴巴里含着一块烤馍，望着两个纠结的人，然后装作很天真的说道：“警察叔叔，康庄他做的那个梦，是不是真的发生了？”
这当然只是个猜想，要说之前，陆吾没出现的时候，康庄也曾经想到过，那个梦会不会是真的，可是，那也太不靠谱了！一个从来不怎么做梦的人，某一天，做了个噩梦，难道就因为太过真实了，就认定是真的发生的事实？这事儿拿出去说给别人听，那第一反应，肯定这丫是一神经病！
现在，陆吾居然出现了，他的出现给一切都画上了约等于。也许，可能，大概……那些一开始被抹杀在脑子里的可能性，现在一股脑的都冒了出来。
黄大雄问出了康庄没好意思问的问题，他自己也不知道希望听见个什么样的答案。是确定还是否认……不管怎么样，他都会尝试接受，也只能接受。
陆吾沉默着没说话，他拿了个一次性杯子，也给自己倒了杯冰啤，才刚刚端起来，就被康庄给拦下了。
康庄把手摁在一次性杯子的杯面上，淡淡道：“您开车的吧？甭喝酒。”
陆吾眨了下眼睛，看着康庄笑了笑，道：“没事儿。”
“那也别喝。”康庄劈手夺过陆吾的杯子，一口气把那杯冰啤给干了，然后特潇洒的将杯子给扔了老远，眼睛半点不带迷糊的看着陆吾道：“有话说话，您要是觉得我刚刚那是扯淡，就当个睡前故事听了算了……”
其实这句话康庄说出来好像挺镇定的，心里头乱七八糟的瓶子早就打翻不知道多少了，什么五味陈杂，他觉得自己都快失去味觉了。
陆吾皱了下眉头，他看得出康庄的谨慎，他知道这孩子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无所谓，其实心里指不定怕得要死，也许，只是害怕不被信任而已。他不忍心去伤害这个初次见面的孩子，尽管他说的那些，确实很像是一个故事，而不是人们通常理解上的事实……
但是他又不可否认，康庄刚刚所说的那个离奇的故事和事实很接近，至少细节上完全吻合。
思量再三，陆吾道：“我手头上最近有一起案子，具体的我也不便多说，可是有一个证物和你描述的很像，一条女式手链，上面有绿色水晶的蜻蜓……”
“OMG！康爷！您真的穿越了？！”黄大雄大惊小怪地一巴掌拍在康庄后背上，发出响亮的一声。
康庄皱着眉头狠狠一脚踢到黄大雄的椅子腿上，直把人都踢得晃起来，才嫌弃道：“滚你丫的，爷就算穿越那也是受害者！”
“卧槽！没人说你是凶手！”黄大雄拍着胸口重新坐好，一副刚刚受虐的小媳妇儿表情。
“哼。”康庄没搭理他，懒懒的哼了一声，然后看着陆吾，认真道，“您现在是怎么个意思呢？”
“我没什么意思。”陆吾扫了眼啤酒瓶，又看看康庄，估计想喝酒是没戏了，真逗，居然还被个孩子管上了，自己是不是太没有威信了？既然喝不成酒，抽烟总可以吧，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晃了晃，对着两人道，“来根？”
“爷们不抽烟！”黄大雄啃着鸡翅膀道。
陆吾又看看康庄，康庄礼貌的摇了摇头。
“哟，这还挺难得的……”陆吾笑笑，自己给自己点上火，抽了一口。
康庄很耐心的一边欣赏黄大雄很不斯文的啃鸡翅膀，一边等着陆吾开口。
陆吾抽了大概半支烟，才悠悠道：“你愿意跟我回去一趟吗？”说出这句话，陆吾也是经过思想斗争的，对于康庄，尽管感性上他不愿意看到这孩子受伤的表情，但是理智上，这孩子仅凭做梦什么的，是完全没法当证据的，更何况，现在也还不能肯定，他那个离奇的梦，是不是真的和案件有关。贸贸然将人带回去，其实对下头或是上头都说不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陆吾对康庄的信任感，明显比对旁人要高得多……他虽然一向不太相信直觉，只是这一次，他的直觉太过强烈，他愿意去相信一次。
“回去？回去干嘛？”康庄愣了一下。
“……辨认一下证物。”陆吾纠结道，老天，他似乎开始有点后悔了，突然把一个原本没有联系的少年拉到一起凶杀案中，这貌似不太明智。
陆吾只能祈祷，康庄做的那个梦，仅仅是个梦而已。
黄大雄喝了一口啤酒，一只手按在康庄的肩膀上，特大气地说，“回去可以，小的要跟着咱家康爷走。”
康庄扭头看了他一眼，垂下头思考了一会儿，才重新抬头道：“成，我跟您回去。这位黄爷是被我拖出来的，现在宿舍也回不去了，您看要是不方便带着，就给他丢哪个KFC去就成。”
“卧槽！康庄你也太不够哥们了！”黄大雄不满地嚷嚷开了。
“您吃您的，我买单。”康庄补充了一句。
“够意思！”黄大雄咧着嘴笑成一朵喇叭花。
陆吾乐了，他招呼来老板先把两桌的钱给付了，然后起身道：“那走吧，KFC的钱我也付了。”
“警察叔叔好样的！”黄大雄一蹦三尺高的拖上康庄就走。
“得行……”康庄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走到那辆黑色的帅气JEEP前的时候，黄大雄果断抛下康庄，整个人朝前一扑，真恨不能把脸都贴到车屁股上头，口水巴拉地道：“警察叔叔，警察局待遇都这么好吗？这车得好几十万吧……”
陆吾拍了拍车门，笑道：“还成吧。”
黄大雄特不要脸的就赖到了副驾驶上坐着，跟蹲坑似的，打死都不动。康庄倒是没什么所谓的上了后座。
车上三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只有黄大雄一直在东摸摸西看看的哼哼唧唧。
快到刑警队的时候，陆吾拐了个弯把车停到了肯德基门口，“这位是黄爷是吧，您先下去坐着，没事儿了，咱们再来接你。”
“卧槽！能被警察叔叔叫声黄爷，爷这辈子值了！”黄大雄特豪气的开门跳下车，然后又不放心的回头对康庄道，“你小心点儿，我手机没多少电了，都给您留着，有事招呼。”
黄大雄想到晚上康庄哭的那样儿，老实说，心里头还是担心的。他跟康庄两个人，从大一的四人间宿舍就在一间，后来又一起读研，两人间的宿舍还在一间，怎么着都有五年的交情了，私下里相处和亲兄弟也没多大区别。
这要是康庄真出了点儿啥事，黄大雄觉得自己没准得抑郁死……
康庄了然的点了点头，让他放心，然后丢给他一张红票票，“省着点儿吃，下个月我伙食费就靠您了。”
“滚！爷饿不死你！”黄大雄把红票票收口袋里，关上车门，冲车里两人挥了挥手，就奔着肯德基去了。
陆吾重新发动车子，回头看了一眼康庄，笑道：“你们感情挺好。”
“那是，黄爷人虽然不靠谱，但为兄弟绝对肯两肋插刀。”康庄闭着眼睛靠着车座道。
“紧张吗？”陆吾问了一句。
“嗯？……嗯。”要说一点儿都不紧张，肯定是假的，康庄现在也说不清自己的感觉，他怕那梦是真的，又怕他不是真的，无论哪种被证实，他觉得自己都得崩一下！
“那样的梦，你还做过别的吗？”
“没……这就我第一次做梦，没想到就闹出这么个事儿，忒闹心。”康庄瞥了下嘴，把眼睛睁开，看到车已经开到刑警队门口了。
陆吾闪了两下车灯，放下车窗和值班的战士招呼了一声，就把车开进去了，停在办公楼的正门口。
这是康庄第一次进到刑警队里头，平时连看都没认真看过，他一度觉得，警察这种生物，和自己是绝缘的！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进来的一天，呸，当然不是说进去局子里头，而是为了个无厘头的梦进来的。
“你先下来，我去停车。”陆吾回头跟康庄说道。
康庄依言下了车，就站在原地，抬头就能看到一个特威武的国徽，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他这是真的到刑警队里头了，不是做梦。
没一会儿，陆吾就回来了，他走近康庄，拍了下他的肩膀，又安抚的笑了笑，“怎么地？怕了？”
“怕毛？！”康庄扬了扬下巴，跟在陆吾身边，两人并肩往里走。
陆吾摁了电梯，就听到“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两人进到电梯里，陆吾摁下14。
电梯的效率很高，康庄还没什么感觉，铁盒子就哗啦啦将两人带到了14楼。
电梯门一打开，陆吾先出去，康庄跟在后头。此时整栋楼里估计也没多少人了，14楼更是连灯也没开两盏，长长的走道上，间隔着亮一盏节能灯，不很亮，只能让人勉强认清前方的路。
“这谁啊？”在路过一个宣传栏的时候，康庄停下脚步，指着一张照了很多人的照片问道。
陆吾跟着停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张照片上有很多人，是一张集体照，宣传的是市里头的某个重点发展单位如何如何带动城市经济建设。康庄的手正指在正中间前头的一名中年男子身上，那人一脸富态，下巴上嘟着一层肉，笑得貌似敦厚实则眼睛里却充满狡猾的光。
“怎么了？”陆吾不明所以的看着康庄。
“没事，这谁啊？”康庄皱着眉头，他一眼扫过这张照片的时候，视线立刻就定格在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身上，他觉得眼熟，但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那人。
“宋勋金，大金集团的老板。”陆吾皱了下眉头，这些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的企业老板，背地里能黑到什么程度，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他见过几次那种人，每次见着都能把自己恶心到。
康庄点了下头，又仔细的看了看那个照片上的男人，至少康庄可以肯定，自己在现实生活中肯定是没见过这家伙的。那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怎么了？”陆吾又问了一遍，他觉得康庄的表现有点儿不太对劲。
“他是不是经常上电视？”康庄不太肯定的问道。
“大概吧，毕竟是重点发展的集团老板。”陆吾往前走了一步，离康庄近了一点，两个人站在一起，相近的身高，不过陆吾要稍微比康庄高了一点儿，而且常年经过锻炼的身材也显得要结实强壮的多，不是那种很突出的肌肉，但一看就让人很有安全感。
康庄虽然也时常打打篮球什么的，可是那些肌肉练就出来，和陆吾的一比，就太小家子气了。
“……”康庄沉默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陆吾道，“走吧，证物呢？”
“嗯？你没事儿吗？”陆吾愣了一下，他还以为康庄要再说点什么。
“哦，没事，就看着觉得有点儿眼熟……可能是在电视上见过吧。”康庄含糊道，其实这话他自己明白，太假了，平时看电视什么的，他能记着的国家领导人都没几个，更何况这样一个丢人群里找都不一定能找着的中年发福大叔。可是他又没法说，自己那种模模糊糊的感觉，只是有点儿眼熟而已，具体的就说不出来了，也不知道要怎么告诉陆吾，所以干脆就不说了。
陆吾看了康庄一眼，没说什么，他看得出康庄有点儿犹豫，也许那是他的私事呢？陆吾没有多问，又领着人往前走。
走过了两个办公室后，陆吾用钥匙打开一扇门，把里头的灯打开，办公室里瞬间亮堂起来。
突兀的光线闪到了康庄的眼睛，他眯了眯眼，把头低下，再慢慢睁开，才适应了这里的光线。然后很自然的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其实和电视上放的倒是差不多，也就是几张办公桌，每个桌上一台电脑，零散的文件什么的，垃圾桶里是两个吃光的方便面盒子。
“怎么样？挺乱的吧？”陆吾随手把桌上的文件夹堆到一起，拉出一张椅子，示意康庄过来坐。
“你要听实话吗？”康庄挑了下眉毛，勾起个痞痞的笑。
“你说。”陆吾又翻出一个一次性杯子，从饮水机里给康庄倒了一杯水，放到椅子边的桌面上。
“比男生宿舍要差点儿。”康庄乐呵道。
“靠，您这句评价倒是很中肯。”陆吾也乐了，他觉得自己和这个叫康庄的男生挺对盘的。
“那是啊，就男生宿舍那模样，您肯定是没见过的。”康庄坐着椅子转了个圈，视线跟着陆吾跑。
陆吾正在旁边桌上一堆的文件夹里翻找着，最后在接近底部的地方抽出了两本，单独放到了桌边，笑道：“嗯，我确实没见过，警队里头的宿舍可比这里干净多了。”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就是臭了点儿。”
“噗。”康庄笑了笑，眼睛盯住了那两本文件夹。
陆吾也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顺着椅子下头的滚轮，滑到康庄的边上，几乎挨着康庄的肩膀。将手里的两本文件夹丢到了康庄怀里。
康庄拿着文件夹，看了看陆吾，没动。
“打开看看。”陆吾冲着文件夹抬了抬下巴。
“真能看？”康庄还是没动。
“你会出去乱说吗？”陆吾笑了，这孩子挺有意思的，以后没准能交个朋友。
“不会。”康庄很严肃地道，然后拧着眉头看着陆吾，“可我觉得，这文件夹一打开，我就算是把自己给卖了。”
“我去，这里是刑警队好不好，我又不是人口贩子，您这预感哪来的呀？”陆吾抬手揉了下康庄的头发。
康庄很不满的拯救了他的脑袋，道：“不知道，直觉。”
“得，那您到底看不看？”陆吾抽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吐出一个烟圈，笑了笑。
康庄愣了一下，这么近距离的隔着一层烟雾看陆吾，还有他嘴角勾起的那抹笑，让他脑子里瞬间蹦出了一词，“性感”？我靠……调戏人民警察犯法吗？康庄在心里头替自己抹了把冷汗，但是又仔细的看了一眼，还是觉得这样的陆吾看着很性感。
略微比自己黑一点的皮肤，白色短袖T恤露出胳膊上有条理的肌肉纹路，前额上微长的刘海，搭在眉毛的上方，眼瞳的颜色很好看，很黑，比一般人说的黑瞳还要黑一点，黑的深沉，此刻因为陆吾笑着，所以向下弯出淡淡的弧度，再加上嘴唇上叼着的那根烟，烟头向外飘散的白色烟雾，让陆吾整个人都有点儿朦胧。
“喂，愣什么神呢？”陆吾抬手到康庄眼前晃了晃。
“没事。”康庄尴尬的收回视线，真该死，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了，居然对一个男人，还特么是个刑警队长发花痴！是不是也太重口了点……而且，自己的性取向好像该是正常的吧？康庄不确定的想，虽然自己没和哪个女生谈过恋爱，但是也从来没发现自己对某个男人动过心思啊……
卧槽，现在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吗？！康庄欲哭无泪了……
于是老老实实的打开文件夹，里头用回形针别了好几张照片，康庄把回形针取走，把照片散开，铺到桌子上，一张一张的看。
“怎么样？”陆吾朝另一边吐了口烟，再把椅子往康庄身边靠了靠，脖子伸近了点儿，凑在康庄旁边一起看桌上的照片。
康庄指着其中一张草地的照片，对陆吾道：“这里，就是落下那条手链的地方。”
陆吾看着康庄指出的那张照片，没有马上说话，过了一小会儿，叹了口气，道：“再说说别的……”
康庄眨了眨眼睛，眼神中有点惊愕，他忽然一把抓住陆吾的手腕，“我说对了？！”
陆吾的眼神沉了一下，将烟头拧灭在烟灰缸里，拍了下康庄的手，道：“我不好说什么，你再看看，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康庄听到这样的话，也就大致上明白了，他心跳的频率忽然变快，觉得有点儿心慌，原来，那真的不仅仅是一场梦……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