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七日禁盐

6、镜 六

　　顾惜朝终究是睡着了,那一夜的感觉很安心,次日清早看到自己的手被追命攥了一宿,都有些发麻了,轻轻往回抽的时候追命细长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顾惜朝想想,坐起来把手放在他手心里,看着那只比他一介书生还要细嫩的手,不禁有些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三十五.
　　"惜朝,早啊."不知不觉追命已经醒了,"看什么呢"
　　"你的手."顾惜朝微微一笑,"我还不知道六扇门的待遇是不是太好了,你的手,一点也不像武夫的手."
　　追命坐起身打了个呵欠:"我上半身没功夫,除了端酒杯筷子什么都不干,自然不像.啊,今天不练功了,惜朝啊,早饭吃什么"
　　惜晴小居里住了三个男人:最年轻的常年一身青衣,沉默寡言面带煞气;稍长的白衣文士打扮,不善言辞;最年长的面相最嫩,未语先笑,言语伶俐.戚少商知道顾惜朝不想跟他走,杨无邪业已飞书无数,江湖道义,儿女情长,第一次让他纠结到如此地步.
　　隆冬时节处处冰霜,顾惜朝内伤初愈,双手冰凉.戚少商每每欲捉了他为他暖手,总被轻巧地躲过.追命于日常上不大精细,倒还记得给顾惜朝多添棉衣,只是这手却总是热不起来.一日追命无意间碰到,冰得大叫一声,心急火燎地买了手炉回来,方解冻伤之舆.
　　戚少商很是郁结,暗恨自己脑筋不灵,竟想不起手炉一事.追命得意地笑道:"关心则乱啊戚楼主."
　　日子渐渐更冷了,戚少商与追命比着劲对顾惜朝好,到最后顾惜朝连饭都不用做了,每日只是抱了手炉看书写字,夜间还是与追命同寝.一日二人将要入睡,追命忽然失声笑道:"有这么个傻呼呼的大当家,怪不得连云寨要毁!"
　　顾惜朝心下一沉,道不清是为什么.
　　他当然知道,追命是故意让戚少商以为他在追求讨好他,逼着戚少商不得不尽心对他好的.

　　转眼新年到了,戚少商运回一车年货,顾惜朝全数收下,笑了笑地说:"辛苦了."戚少商大乐.追命看着他们挑挑眉头,一言不发地出了门,全不顾戚少商扯着嗓子问他干什么去.顾惜朝瞧着他默默离去的背影,突然就有些不是滋味.那天追命过了半夜才回来,一进门就看到戚顾二人坐在桌前,都没有睡.追命被他们看得心虚,小声道:"干吗都不睡"
　　顾惜朝沉声问道:"你去哪儿了"
　　追命一脸无辜地说:"去检查车辙啦,带着那么大车东西往荒郊野外走容易引起怀疑嘛,我就去想办法把车辙弄掉啊.唉,少商我不是说你,也太招摇了点吧."
　　顾惜朝道:"你一个人清理了三百里车辙"
　　追命笑道:"对啊,我厉害吧."
　　顾惜朝勃然而怒,一甩袖子就回房了,戚少商暗自责备了一下,说道:"你怎么一个人去了,也不叫上我."
　　追命抱臂挑眉:"你轻功比我好还是跟我一样"
　　戚少商顿时无语.
　　一点油灯如豆,外室只剩下追命一个人对灯无言,听得戚顾二人都睡了,才喃喃自语道:"莫不是都生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