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衣服练的》鹿光泽

13、十三

　　早在开学时桑慎就接到了小学田径锦标赛的公文。他把这消息告诉田径队时，所有人都燃起了熊熊斗志。
　　现在距离比赛只剩一个礼拜，大伙儿每天加紧训练还是觉得不够，尤其是四年三班的学生。他们对自己要求特别高，每次计秒测验只要比前一次慢，就算只慢了零点五秒也自愿再多加两倍训练。
　　桑慎看在眼里，虽然十一、十二岁的孩子总是田径队主力，但比起每天练习结束时一路喊累的高年级学生，他还是喜欢这群咬着牙从不叫苦的中年级孩子更多。
　　当然桑慎不否认，其中有那么一点点私心是因为他们是马尼尼的学生。

　　比赛就在这个周末。
　　桑慎琢磨了许久，终于星期三放学时在停车场拦住马尼尼。
　　“尼尼你也知道这礼拜小鬼们要比赛的事吧？”
　　“知道啊。你好好带别让他们受伤了，一个都不行！”
　　“你当我是那么粗心的人？”
　　“是。”
　　“你就这么不放心吗？”
　　“对。”马尼尼低头发动车子。
　　桑慎一把抓住马尼尼说：”那你也一起来吧！”
　　“……啊？不要。”
　　“他们是你的学生！”
　　马尼尼只得拔出钥匙，停下动作看着他：“我去了他们会跑比较快吗？”
　　其实他不排斥去当跟班帮忙加油，只不过那是这学期最大的比赛，经过一番激烈争夺后，最终让南部另个大城里某间学校拿到了举办权，从这过去就算搭游览车少说也要三四个钟头。
　　美好周末假期，马尼尼不是很想舟车劳顿去那么远的地方。
　　桑慎眼看游说即将告吹，急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你去的话，我……我就从现在开始存钱，以后买了房子写你名字！”
　　马尼尼愣了一下。他这是提出同居？
　　“……至于么。”

　　最后马尼尼还是答应一起去了，条件是桑慎一个月不许用“尼尼尼尼”这个语尾助词。
　　星期五晚上马尼尼收时行李时，正巧桑慎打来：“学校经费不够，所以尼尼我们明天住一间！”
　　“是住在青年活动中心对吧？毛巾什么都要自己带的那种？”
　　“对，还有洗澡的东西也是。”
　　“好，我会带洗发乳，到时候可以借你。”
　　桑慎厚脸皮地问：“那沐浴乳呢？沐浴球呢？”
　　马尼尼忽然脸一热。
　　“……谁要跟你用同个沐浴球啊！”

　　桑慎最近老是讲些让他想入非非的话，马尼尼很头痛。

　　隔天早上临走前，马尼尼小心翼翼地按了对面的门铃。
　　“谁啊？大清早的烦不烦──”穿着小花睡衣的大婶打着哈欠开门，臂上的猛虎刺青随着动作抖了一抖。
　　马尼尼连忙堆起笑，将一个大纸袋奉上。
　　“那个，不好意思，这只是一点心意……”
　　“你对我最好不要有什么心意啊！小鬼！”她没好气地瞪着马尼尼。
　　马尼尼紧张地语无伦次：”不不我对你一点心意都没有！我只是有点事求你帮忙……啊总之希望你能收下……”
　　大婶发现袋子里正是日出的兰姆伯爵奶酪蛋糕后，顿时眼睛一亮。
　　“欸小伙子挺上道嘛！有什么事尽管说，大姐罩你！不过我先说在前头，‘照顾’几个家伙就要加几个蛋糕！”
　　马尼尼汗流浃背，赶忙摇摇头把他的花盆捧起来。
　　“不是要打架！是照顾这花……一天就好，拜托！”
　　大婶无语了好一阵才接过花盆，茎上嫩绿色的几条分枝顶端，已长出了尚紧闭着的淡紫色花苞。
　　“这什么花？要浇几次水？”
　　“呃，我也不知道……早晚各一次吧。”
　　“死了别怪我。”大婶一手抱着盆，一手提着蛋糕进屋。
　　马尼尼在后面感激涕零地替她关门：“这这这我怎么敢呢！谢谢大姐，我明天就回来接它！”

　　游览车上，桑慎只献唱了一曲〈接受我的爱〉就被众人无情地指定封麦。
　　马尼尼坐在他旁边，看着窗外没多久就睡着了。桑慎用耸肩的方式叫醒马尼尼时，被他揍了一拳。
　　他们到达主办小学定的体育馆，开幕式刚刚开始，里头挤满了人。
　　桑慎和学生们去参加开幕，马尼尼按着地址找到了晚上住的地方，领了钥匙和司机一起把行李搬到其中一间房。
　　再度回到体育馆时，参加女子组二百米预赛的柯婷、杨泽瑀及其他几个女生正在检录。见班里的学生个个绞着手指脸色发白，马尼尼走过去拍拍他俩的肩，让他们放轻松。
　　而桑慎虽然是第一次带队出来比赛，却老神在在地一点也不紧张。
　　“运动会时你们跑得很好了，现在又练习了这么久，一定没问题啊哈哈哈……”
　　旁边其他学校资深的体育老师看他一派轻松的模样，都是一脸不屑。

　　半天的赛程下来，德全小学田径队里进入决赛的不少，高年级的接力也都通过了预赛。
　　马尼尼也不知道，到底是他们本身资质就好，还是桑慎教导有方？
　　下午两点男子二百米决赛，孟伟拿下中年级组第一名时，马尼尼比桑慎还激动。
　　接着换女生。
　　柯婷得了第五，马尼尼本来很担心她会再次当众洒泪，没想到她死命忍住，眼眶红了一圈就是没哭出来。
　　杨泽瑀没拿到名次，只是淡淡地说明天跳高比赛她会全力以赴。
　　马尼尼突然觉得，他和桑慎俩是一天比一天幼稚，可真正该幼稚的人却长大了。

　　五点过后没有赛程，桑慎带着大伙儿挤进当地有名的小吃店。
　　他豪气地说：“想吃什么尽管叫，别客气！”
　　柯婷吐槽：“本来就没打算跟你客气──”
　　“但要是吃到没钱，咱就得留下来洗碗了！”桑慎又补了一句。
　　卤肉饭、生炒花枝、虱目鱼汤……等很快就送上来，马尼尼忙着为大家挟菜，一回头却看到桑慎把空碗往旁边一放。
　　“老板再来两碗！要特大碗的！”
　　虽然早知道他是个吃货，马尼尼还是忍不住摇摇头。
　　要是以后真跟他住，肯定三天两头冰箱就空了。

　　……跟他住？

　　吃完饭后天色已经暗下。他们带着学生回到青年活动中心拿行李，发了房间钥匙，让他们看看电视就早点休息。
　　打开房门的那一刻，马尼尼一脸黑线。
　　“我以为所有的房间不是两张就是四张单人床？”
　　桑慎看着那张双人大床也是一脸茫然：“柜台跟我说房间不够，好像有一两间是大床的……居然给我们抽中了啊！”
　　“算了，这样也没关系，晚上你要打呼噜我就一脚把你踹下去，挺方便的。”马尼尼坐下来整理行李。
　　“你好狠的心啊尼尼尼尼……”
　　“……你看我人都来了就反悔条件是吗！”
　　桑慎突然转移话题：”刚才回来的路上，我看到对面友家卖冰的，美食节目有介绍过！等会我去买回来啊。”
　　“随你，不要迷路了。”马尼尼不怎么感兴趣。

　　桑慎去买冰的时候，马尼尼进浴室冲了个澡。
　　出来后他换上宽松睡衣，趴在大床上看电视，不一会儿便觉得有些无聊。
　　桑慎回来以后马尼尼赶他去洗澡，自己端着冰坐到阳台上吃。
　　虽然青年活动中心的住房很简陋，但这阳台却还不小。他俩的房间在二楼，从这可以看到底下中庭的小花园。
　　他确实不特别爱吃冰，但不知不觉就吃了一半。
　　桑慎洗好澡坐到他身旁，马尼尼以为他会为少了半碗冰而啰嗦，正想开口却被桑慎阻止。
　　桑慎让马尼尼一起蹲下，在他耳边悄声道：“尼尼你看，底下那个是不是柯婷？”
　　马尼尼小心探头，仔细一看还真是。不过下面蹲在花圃边的不只柯婷，还有他们班的孟伟。
　　“小小年纪就演牡丹亭啊？”桑慎促狭地挤挤眼。
　　马尼尼却一脸疑惑：“不对啊，我怎么记得柯婷喜欢的是蓝家佑？”
　　“你说今天跑二百米跌时倒的那个？长的跟小猴子一样。”
　　“喂，你也没比猴子好看多少吧。”
　　“至少我长得高。”
　　“……”
　　桑慎还想再辩解，底下却传来孟伟的声音：“蓝家佑有什么好？你就这么喜欢他？”夜里幽静，让中庭的回声显得更大。
　　柯婷恨恨地看着孟伟：“你又知道我喜欢谁了？”
　　“谁啊？”
　　柯婷没有回答，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马尼尼把剩下的冰给了桑慎，这时底下一个妙龄女子走过。她的身材前凸后翘，鹅蛋脸在微弱的路灯下显得楚楚动人。
　　桑慎朝她扬扬下巴，坏笑着对马尼尼说：“马尼尼你有什么好？我就这么喜欢你？”
　　桑慎难得耍流氓，马尼尼一点都不生气，只是尴尬地不说话。
　　“你不问我喜欢谁？”
　　“你不喜欢我还能喜欢谁。”既然桑慎都开了头，那么他也厚脸皮一回。
　　桑慎却一脸不满：“你真不配合，要像孟伟一样讲啊！”
　　底下那女人皱起眉走开。他们的对话她全听见了，虽然不是很懂，但还是觉得这两人简直幼稚的可以。
　　“咳咳。”桑慎清了清嗓子，“你知道我喜欢谁吗？”
　　马尼尼学他：“嗯咳咳……谁啊？”
　　桑慎也没有回答，只是倾身向前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