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流年》苏非白

2、Vol 2. [ 故人一直就站在君的面前，不问也不怨。]

　　你曾经在高高的露台上，捧着我的脸，满眼爱惜地说，连楠，我想给你一个明确的未来。流年渐变岁月侵扰也无法拆散我们。
　　但是钱承你知道不知道，岁月无声地侵蚀，时间疯狂地改变，一切都已面目模糊。

　　几年前那天我去里面看你，你瘦了，但是高了。不知道是不是过分的消瘦显得。
　　都说那里是四角天空。说阳光透过很小很小的窗子可怜地散射进去。说里面的人爱打群架。说改造的过程很痛苦。
　　当然，也有说好的。和平美满，相安无事。
　　我冷笑。那里，能有什么好的。
　　你隔着一层玻璃通过唯一能用的电话告诉我。你很好。

　　曾经你为了我傻乎乎地站在雨里淋一夜为了等待传说中的雨夜昙花让我看。结果淋成了高烧。你说你很好。
　　曾经你排了三天三夜的队给我买音乐会的限量版VIP票，结果累到病倒，还撑着陪我去看。你说你很好。
　　曾经我在学校闯祸，很大的祸。你替我背黑锅。然后被勒令退学。结果因此被家人赶出来风餐露宿地在大街上住，也不跟我说。等我找到狼狈不堪的你时。你还说，你很好。
　　你现在又说你很好。你觉得我信么。

　　“连楠。你还好么。”你是这样说的吧，声音苍凉，面目惨白。我看着你，居然听不清你说了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10分钟的探监很快就到了。你没说什么跟着狱管离开，单薄的背影很萧瑟。
　　我当时就在想，我真的应该在风中凌乱了。

　　我们认识很多很多年。小时候的我还是个成天扮男孩子的人。也许真的表现的太过爷们，也许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子所以知道别的女孩子的想法，院子里的小伙伴都很喜欢和我玩。所以每天混在一起东爬西窜。
　　小时候的你与我不同，你反而很内向，每次跟在大队伍的最后面，沉默不语，我们做什么，你跟着做什么，玩什么，你也跟着玩什么。
　　自然而然地，就忽略了你。
　　有一天晚上，当时还小的我还不懂什么是黄昏，什么是傍晚，只觉得，过了中午的几个小时就是晚上。那天是除夕夜。其他孩子都回家看电视了，阳光很美好很静谧，懒懒地斜射在房顶，坐在院子里的巨大石管上，我看着你静静拿着木棍在石管上薄薄的一层泥土上画来画去，然后很乐呵地跑过去。
　　你还记得当时的对话么。
　　呵呵，心细如你，一定记得的吧。
　　不对的，其实不算是对话，应该算是你自己说的话吧。因为听见你的话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讲些什么。
　　你静静地看着我，然后扔掉了手里的木棍，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说：“连楠，如果你是个女孩子，我一定追你。”
　　彼时你我何等年岁呢？似乎不过豆蔻而已。
　　彼时我穿着男孩子的衣服出现在你的面前，成功地让你注意到我，还误会了我是个小子。
　　彼时沉默如你壮着胆子对我说你喜欢我。
　　彼时我和别人一起玩，因为你的那句话而似乎精神出了毛病一样总是不加着你，你独自一人站在一旁寂静而萧瑟地阴影里看着我们。跳房子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你，看不清你的表情，它隐匿在黑色的树荫下，只能看到，你在看着我的方向。
　　那次我们玩瓮中捉鳖，黑暗的楼道里我蒙着布条探索来探索去，然后终于抓住一个人欢呼着我抓到了摘下眼罩的时候，是你稚气未脱的脸。
　　那次玩游戏仍旧没有带着你，跑来跳去我不小心把你从花坛上撞下去，血流了一地，你只是看了看伤口，然后笑着说，没关系的，我不怪你。

　　而现在我问你你怨不怨我，你还是沉默了一会，坚定而又绝对地说，不怨。
　　亲爱的你，为什么不怪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