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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耽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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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得很低的浓重乌云下是喧闹的港口,人声嘈杂吆喝声不断。大小船只有的停靠在岸上,用粗麻绳扎实地栓在木桩上,有的准备出发,有的正要靠岸。石岸上,十七岁少年南央腰间悬挂一把精致长剑正独自行走。
“嘿,这位小哥,是去东典之郡的吧?”右侧有一粗狂声音询问,南央转头过去,一个大叔斜斜地看着他,嘴里叼着根牙签,抱胸翘着腿随意地坐在桩上。他见南央足下略有停顿,懒懒地用大拇指比一比身后停泊在岸的略小的船:“这,专门去那里的船。”
南央略微思考一阵,随即踩上船板。船舱内已有十几人,南央找了个较偏僻的位置坐下。船舱内一人正在高声说话:“那还不是!看看,到那时候整个海洋就是我的!”“怎么,口气这么大?到时候你可别忘了兄弟我啊!”“哈哈,那是那是。”他们脸上流露的,是憧憬,是不羁,是吞并的野心。“荣耀,到那时荣耀算什么!地位权利金钱又算什么!哈哈,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那姿态,简直世界就已经是他们的了。
南央移开眼,扫了一遍船舱。同样选择离人群远的还有一个身着嫩黄高襦的女孩,年纪与他相仿,面庞干净眉目清秀。南央转过身将身后的帘子拉开,透过木格子向窗外望去,乌云很重,似乎马上有暴风雨来临。南央注意到不远处的那个大叔站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走向船。期间十分狡黠地朝某一处嘿嘿笑,很奇怪的表情。
不久,大叔过来抬开船舱的门帘,探进一个头说:“出发了。”然后又缩回去。人们感觉到船被解开了绳索离开岸边,然后旋了一个弯出发。南央百无聊赖就闭了眼休息。那群人说累了,这会也安静下来。
平稳行驶一段时间后,船忽然之间开始上下沉浮,先是小弧度的,然后越来越大,船舱内的小桌子小椅子开始滑来滑去,窗帘被风吹得翻滚,人也开始重心不稳地摇摇摆摆,起风了。轰隆一声,天空中闷闷地响起一声雷,之后就听雨点重重打在顶上。伴随着大风,船只在狂暴的雨中不稳定地上下漂浮。有些人开始晕船,捂着胃哇哇叫。
本是安静的船舱骚动不小。
“风好大啊,怎么办,我们会不会到东典之郡啊?”
声音最大的人不愿意暴露出自己的恐惧,笑着说:“呵,你没见过大风浪吧,这点程度的就把你吓成这样。”而他不经意间往窗外望,眼里流露出的恐惧神情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担忧。他是刚开始说“整个海洋就是我的”的那个人。后来南央知道他叫萨客。
“没事没事,风浪谁没见过啊。”大家都互相安慰着,这样可以缓解害怕。
“叫船长先停靠,明天再出发吧。我去叫船长。”一人扶着船壁晃晃悠悠地走向门口。
南央坐在位置上,安静地观察每一个人的反应。真是有趣。叫船长的人刚打开门帘,那个大叔就晃晃悠悠地探进脑袋,抬着帘子口齿不清地说:“太大了,得停下……怕是得等到明天了。 ”
“我也说了嘛!浪这么大,肯定是要停下的。”萨克紧接着大叔的话。
喧哗下,船只艰难地在河中航行,又艰难地靠了岸。大叔指挥船员栓好绳索,跳到众人面前喊:“哎,稍等稍等,你们别乱跑啊。我去找一家旅店暂住。等会!”
“好,很不错,下次还乘你们的船。”萨克拍拍大叔的肩膀,大叔憨厚地笑着,而低头的那一瞬间却露出了很诡异的表情。似乎是“多谢多谢”又似乎是“不会再有下次了。”
一行人躲在伞下,狼狈地随大叔走向风雨中的木旅舍,进屋后甩甩自己身上被打到的雨渍。南央微微扭头往后看,似乎总有人的注意在自己方向。瞥一眼却没有看到人,和这一群狼狈的大叔相比,自己确实会被注意的。于是南央理所应当无视了那感觉。
分配好房间,南央拎着自己的钥匙走进房间。蓝色绿色相间隔的被褥微微有些潮湿,推开木格子的窗户有风灌入卷起窗帘,还可以看到灰色的天空和暗色的水在远处模糊了界限。除了微微的潮湿气味,真是不错。
南央将推拉门锁上,把剑扔到床头柜,脱下外套抖一抖随手挂在架子上,没有翻开被子便倒下去。南央并没有闭上眼,他枕着手臂望向窗外,窗外的雨铺天盖地地下,河水涨了一些。在夏季,这种暴风雨很常见,不久后就该停了。闭了眼,耳边是低飞的鸟尖锐的叫声和港口嘈杂的人声。真是个躺在床铺上睡觉的好天气。
如果不是暴风雨让船只耽搁,现在应该是在哪里呢?
嗯,反正到不了目的地。那大叔的表情出卖了他,至于他心里盘算着什么,难道他要把全部人卖了不成。
东典之郡,据说能够学习许多东西。有平均年龄五十以上却年年很残忍地考察新人的老年团,有以常年不招社员却很强而出名的长关社,今年也需要新鲜血液,有神秘出现又神秘失踪,最近又露脸的五占阁。这只是奇奇怪怪的团体中的一部分。
金钱权利已经不再是这些人的追求,他们追求更高的东西,具体是什么,那便不得而知。
外面的世界对于呆在家接受严格训练的南央来说,无疑是有着满满憧憬的,即使他嘴上不说。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具体是憧憬什么呢?
金钱?地位?权利?好像离自己太遥远。
是冒险吧,类似于冒险的感觉。充满未知的感觉,一步一步去探索的过程,即使结果不尽如人意,那也不错。
闭着的眼睛渐渐睁开,望向搁在床头的精致长剑。它长得比较奇怪,银色的剑柄上最显眼的是有六颗类似绿宝石的,又像是猫眼的、璀璨的的珠子。这是父亲在他离开家时候让他哥哥转交给他的。
想到自己的父亲,南央脑海里冒出一张脸,面无表情又年轻。心中划过一句话:沉默寡言不会老的家伙。
他不喜欢自己出去像这样冒险,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变强。最好是在他的引导之下。这回若是没有爷爷支持,哪里有办法出来。
明明极其反对自己出来,却赠剑与他。南央抱起剑反复折腾,十分华贵精致。手覆盖上剑柄准备抽出,盯着那绿色的璀璨珠子,南央顿了顿,泄气地把剑扔回床头,关窗拉帘倒头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