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不胜君一笑》苏陌兮Alexia

2、楔子（2）

　　不知天是不是倦了，太阳散发的光开始黯淡，入夜。
　　手执灯笼的絮儿身后跟着桑妮，打开了一厢房，里面的东西很少却也足够。简朴的木床，只有些许花纹的梳妆台，摇曳着的平安结悬挂在房顶上，衣柜静静的被摆放在床边，一个木桶紧靠在墙边，一切都是那么整洁。
　　“你一个人住，本来这是给毒后留的房间，你记住不要乱动衣柜里的衣服和平安结，我可不知道上面有什么毒。衣服嘛，我会拿新的给你。我先带你去打水，洗斋那有温水，我们这儿的规矩是这样的，隔一天轮八个人在洗斋洗澡，洗斋那地方宽阔比木桶里舒服，我们这儿女婢有二十二个，加你就二十三个，我和你是一轮。”本打算叫絮儿陪自己去打水的宣儿一下子听见絮儿说了那么多话，不由感到奇怪，等听见絮儿的话音落了，才蹿出来说：“好絮儿，陪我打水去吧，反正你们也要去的。还有，不止衣服和平安结，那个梳妆台里的东西也不要碰，貌似都抹过剧毒的，曾经我摸了下差点没死啊，幸好宫主和熙主子救了我。”热闹的宣儿总是和冷冰的絮儿形成反差，似是一火一冰。
　　三个人在嬉戏与打闹中到了洗斋，匆忙打了水，刚回到房间，却见房内的横梁上盘旋着一只蛇，青色的鳞片在月光的照耀下闪耀着神秘的光芒，让人毛骨悚然。
　　“啊！”首先惊叫的是桑妮，这蛇，竟然与清晨咬伤自己的蛇是一模一样，或许根本就是同一条。蛇突然吐了下信子，扭动下身子，悠闲的向桑妮挪过来。摄魂的眼眸微微睁着，怎么都觉得这是一条通灵性的蛇。还未待蛇靠近，桑妮已经回过神来向外跑去。
　　“桑姑娘，桑姑娘别跑，不用怕，这条应该不是咬你的蛇，它是毒后的蛇，毒性颇强，若你被这条蛇咬了，就算余毒都清了，也应该七日半月应该下不了床。”疑惑为何这蛇会出现在这里，宣儿上前，看着蛇的背部有隐隐光亮，对絮儿说道：“告诉宫主，毒后出意外了，立刻准备救援。”絮儿立刻就朝西宫而去。
　　“桑姑娘，你在这呆会，我去喊人。”还未等桑妮反应过来，宣儿便向另外的阁房走去。独留下桑妮和那条蛇四目相对，这明明就是咬自己的蛇，桑妮不想看但是眼神却一直盯着那条蛇，这蛇的鳞片、长度都跟咬自己的那条一模一样，莫非蛇中也有双胞胎？
　　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洗浴的人都已经穿着好了衣服，药材也已经备齐，效率实在是高。但是，若颜惺忪的目光半眯着，身子半倚在熙儿的身上，像极了还在睡梦中的人。看着絮儿将银针送来，本还半眯着的双眼立刻睁大，散发出决断的目光，声音坚定有力地说道：“大家不要走散了，一个接一个，桑公子和桑姑娘就呆在队伍中央吧。”
　　“是。”整齐划一的声音，没有一丝托腔。
　　天开始泛出鱼皮般的白色时，才有人发现了毒后的身影。灌木丛掩盖着，不是那略微露出来的紫色罗裙，还真是难以发现。
　　“夏茜，没事吧？”听着有人呼喊，夏茜这才缓缓睁开眼，一片白影和黑影重叠在眼前，不知道是否过了一个世纪那样的漫长，眼前才出现一张绝美的脸蛋。她知道，拥有如此美貌的，她所见过的，也只有若颜和熙颜。还未待自己说出不适，水便从嘴角流进，已经三日不吃不喝的夏茜，如同喝到了沁人心脾的甘泉，嘴角浮现起笑容。
　　“有中毒吗？”看见友人意识开始清醒，若颜吐了一口气，又急忙询问病情。
　　夏茜咽下一口水，说道：“我倒是没有，但是青儿它……它被人下了迷乱毒，不咬人是解不开的，不知道它去哪了。”眼前出现氤氲，就算是被敌人暗算导致筋骨全断，就算是濒临死亡，夏茜也从未哭过，但唯独对她的宠兽——蟒蛇青儿，才会倍加关注。
　　当看到青儿扭动着身躯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夏茜惊讶的大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青儿自己摸索着到落樱宫的，它的毒不是我解的，不过它咬的人的毒是我解的。”熙颜顿时就明白了桑妮被咬的来龙去脉，简单的回答道。
　　“真好，青儿又回来了。”夏茜脸上的微笑不是卖力扯出来的，是真心的，让她本就妖艳的容颜更添上色彩。
　　看着夏茜微笑，似乎这幽兰谷的花朵开得更加鲜艳了。
　　旦日，经过一夜休养的夏茜精神终于好转，脸上也如谷里刚盛开的鸢尾一样美丽而神秘。
　　“你的伤势还没完全康复，身为医者是希望你留下的，不过最后的要走要留凭你自己选择。”夏茜听到这话，不用转头，就知道是若颜来了。留下还是走呢？夏茜恍惚了下，刚想问自己的伤势严重程度时，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臂有明显的疼痛，而且越来越明显，脸上开始冒冷汗，人已经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看来你没的走了，这疼痛看来不轻呢，连你都倒下了，你可能还要再呆上几天，唉，看你那么痛苦，我先喂你喝虚意汤。”说罢，夏茜已经被若颜扶起，一股股涩涩的药汤灌入体内，疼痛开始减轻。一炷香的时间还未到，夏茜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你这汤可真是好东西，我拿天际草跟你换把。”虚意汤的妙用让夏茜赞叹不已，刚刚骨裂的疼痛已经让自己即将晕倒，可就这小小的汤药一喝，疼痛便无隐无踪。
　　若颜听到这番话，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睛不屑的白了下夏茜手中的天际草，又开始手上了施针。倒是一旁的宣儿忍不住了，说道：“毒后，这药材我们落樱宫仓库了都囤积了好多，哪里需要呢。更何况凭借你和宫主的交情，一碗汤还不给你吗”
　　“宣儿，要不是看你是若儿的好帮手，我想这么聒噪的你早就被若儿扔出去了。”夏茜半遮面的笑着。
　　“宫主才不会扔我呢，是吧，宫主？”转头，却发现若颜不知不觉已经走出门去。
　　“咦，宫主呢？”
　　“我也没看见。”
　　天空蔚蓝，白云万里难见，今天可真是难得一见的艳阳天，已经连绵不绝七日的雨天终于停了，可是为什么心还是像堵住了什么似的难受。
　　貌似，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若儿，宣儿说你一个人走出来了，怎么了？”
　　“嗯？没，只是觉得有些压抑。过几天便是师父的祭日了，让絮儿打点一下先，可能是想师父了吧，五年了，时间真快。”
　　“五年了啊，我们俩撑起这片天地都五年了，现在一切安好，别压抑了。”
　　“可是我总觉得有事要发生，算了不多想了，我去趟禅堂。”若颜站起抖了抖身上的衣服，花瓣撒落一地，美艳极致。
　　花瓣散落时，夹杂着一颗果子，在粉色的花瓣中显得格外突兀。若颜心惊，这绝不是幽兰谷的果子，抬头，就瞥见了一只鸽子伫立在树上，腿上似乎，还绑着什么。
　　“熙儿熙儿，把那只信鸽抓下来，貌似是外来的信鸽。”听见若颜的话，熙颜立刻用轻功上树抓信鸽，信鸽却通晓人性的飞到了熙颜的手中。
　　看着手中转动着灵动的眼睛的信鸽，熙颜喃喃道：“外来的信鸽？怎么会呢？”
　　“果然有事发生了啊！”若颜摇了摇头，看着熙颜手里捧着的信鸽，取下了信鸽腿上绑着的字条，那是一张绛色的信笺。
　　“绛色信笺，若儿，若儿，若儿，上面写着什么？”绛色，莫非，难道，熙颜不敢想下去了，紧紧捏着若颜的裙角，等着那三个字的来临。
　　“落樱宫宫主亲启，看来这信，应当就是夜寂宫那来的。”紧捏着裙角的手松开，看着熙颜苍白的脸，若颜抓起了她的手，说道：“没事，不就是出谷吗，有我在，有宣儿在，有絮儿在，有落樱宫那么多人在，哪里都是快乐的。”
　　“若儿，我们享受了那么多年的平静，终于要打破了么？”熙颜偏过头去，泪眼婆裟。
　　“熙儿，别哭，该面对的总要面对，这么多年的平静算是我们赊来的，现在，就要还了。”若颜偏过头去，看向远方不知名的地点，眼里闪过彷徨，刹那，又消逝成秋波无痕。
　　“嗯，赊来的也该还了，我去让絮儿宣儿打点一下。”抹去眼泪的熙颜闪光的脸上，没有了阴霾，耀眼，夺目。看着恢复本来模样的熙颜，若颜有些恍惚，有些迷茫。
　　远处，熙颜远去的背影，该坚强了，起码，这个大家得我支撑。天际又聚拢了云，光阴晦了些。
　　果然，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