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茗寄生一语笑》韩芷蓓

1、第一章

　　我已经在草原上晃荡了半个月。身上的干粮在昨天已经彻底被消灭了。
　　我摸摸干瘪的肚子，好饿啊。马儿在身边不安的乱动着。我打了下它的脖子，骂道：“你还不听话！”它立马温顺许多，亲昵地蹭着我的脖子。我瞥见不远处有条小溪，心下大喜，牵着马儿飞奔过去。我用手捧起水大口大口地喝着。马儿在一旁看着我，不停地发出“哼哼”的声音。
　　我将水囊灌满水，再好好地洗了一把脸。然后看着马儿说：“别哼了。你还喝不喝水？不喝我们可就赶路了。”
　　马儿扭扭捏捏地走到河边，弯下脖子安静的喝水。我看着它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它回头瞪了我一眼，我连忙抬头看天，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它用后蹄使劲刨土，把土全部甩在了我身上。我看着身上的白色长衫上的污点，鼓着腮帮子狠狠地瞪着它。马儿对天长嘶一声，低头继续喝水。我大步走到它面前，拽着缰绳就往外走，边走边冷笑道：“我让你害我，让你害我。那我就不让你喝水，看谁斗得过谁！”
　　马儿硬是不让我骑它，我就只能牵着它走。坏马儿，臭马儿，等我到了南诏，看我不吃了你！
　　我们又在草原上晃荡了几天。看见落单的羊就拿小刀杀了它，然后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着：“阿弥陀佛，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被现实所逼，等我回到南诏立马就给你少好多好多草，让你在地府慢慢吃。”
　　马儿不屑地哼了一声。似乎在说：“你这头猪。”

　　这天，天依旧那么蓝，草依旧那么绿，水依旧那么清澈。
　　一个身着白衫的男子站在这天地之间，双手负手而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转头便想跑，但马儿咬着我的后领，我跑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还在原地。
　　男子转眼便到我的面前，眉目如画，眼中的柔情似水，要将你的魂都吸进去。口水哗哗的往下流，马儿厌恶的松开嘴，我“嘭”地掉在了地上，幡然醒悟！连忙用衣襟擦去嘴角的口水，尴尬地朝男子笑了笑，说；“太子殿下好巧啊......”
　　他也乐呵呵地说：“太子妃好巧啊。”
　　我顿时蔫了下来，转头不停的打着马儿：“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都说了给你找媳妇，你还背叛我！”
　　男子抱住我，喃喃说：“回北朝吧。你逃不了的。你这辈子都是我刘承胤的妻子。”
　　“刘承胤，我求求你，你让我回南诏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呆在北朝。我想家，想我的父王母后。”我推开他：“为什么非得娶我？西凉的公主，突厥的公主都比我漂亮。而且和他们和亲比和南诏好多了。毕竟，南诏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国。”
　　“你是想整个南诏都给你陪葬？”他的笑意深不见底，像只狐狸。
　　我打了个冷战，愤愤道：“刘承胤你个卑鄙无耻下流的人！”
　　他笑得更深了，笑嘻嘻的说：“好媳妇，骂完了，该跟为夫回家了吧？”
　　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我叹了口气，“那我都快到南诏了，可以让我去见我父王母后了吧？”
　　他低头想了想，同意了。

　　几日过后，我们到了南诏。
　　刘承胤早已派了士兵提前告知父王母后，于是这天我们到达南诏时，父王母后正站在城门口看着我们。
　　刘承胤向父王作了一辑，道：“父皇让我代他向南诏王问好。”
　　父王亦向刘承胤作了一辑，说：“多谢圣上关心。”，他看向我，对刘承胤笑道；“小女不懂事，为太子殿下带来很多麻烦吧？”
　　刘承胤笑着看着我，回答道：“是有点麻烦。不过本殿下相信能够管好我的妻子的，你说是不是，小诏？”
　　父王母后不自禁地打了个颤，我欲哭无泪，一群人各怀鬼胎的笑着。

　　马车在官道上平稳地行着。
　　我握着母后的手，问：“母后，父王为什么会答应？”母后一愣，叹口气道：“西凉蠢蠢欲动，北朝说如果你嫁给太子，将会借给南诏三万精兵抵御西凉。小诏，你要理解你父王。不然国破家亡，我和你父王无颜面对南诏百姓！委屈你了，小诏。”
　　母亲状似无意地说：“听说是刘承胤亲自向皇上提出的。”
　　我一怔，别过头去，掀开一角看着车外的百姓。

　　第一次见到刘承胤是在我五岁的时候。
　　那是我第一次和父王去北朝。那时候父王刚刚归顺北朝，进京受封南诏王。
　　圣上让刘承胤带我参观皇宫。那是一个比南诏皇宫大得多的皇宫。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刘承胤就是当今太子，便和他打起来了。等到圣上和父王赶到时，我们俩两败俱伤。我的发髻被他扯散了，衣服也被抓破了。他也好不到哪去，两个眼睛都有明显的淤青。圣上看到这个情景，不禁大笑起来，摸摸我的头说；“小诏啊，你是第一个让胤儿这般狼狈的人。朕定好好嘉赏你！”
　　父王一惊，忙跪下：“小女不懂事，冒犯了太子殿下，还请圣上恕罪！”
　　圣上笑着搀起父王，说：“小孩子，由着他们去吧。”说着便和父王离去。留下我和刘承胤俩人大眼瞪小眼。
　　我的中原话还是刘承胤教我的。那段时间我在皇宫住下了。因为圣上和皇后说皇宫好久没有生机了。那段时间，我和刘承胤见一次打一次，然后俩个人气喘吁吁的躺在草地上，他转过头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说：“以后没有人敢娶你这泼妇。”
　　我眼泪立马流出来了。他慌乱的擦去我的眼泪，道歉道：”我不是故意的。小诏，以后我来娶你，可好？”
　　没想到，十年之后，他果然兑言了。

　　夜晚，皓月当空，微风漾漾。
　　我用手撑着脑袋趴在窗边。头还是有点沉。刚才在宴会上一时高兴而都喝了几杯。不远处的宫殿传来丝竹声。
　　果尔王这几年一直在暗中招兵买马，大有造反之意。我不知道父王是否心中有数。现在西凉对南诏虎视眈眈，北朝也准备坐收渔翁之利。南诏就如悬崖之间的一座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左边是西凉，右边是北朝，大家都准备独吞南诏这块肥肉。如果果尔王这时造反，南诏破国之日将近。
　　越想也烦。我唤来九月，询问果尔王最近的情况。
　　“这几月来果尔王与朝中几大重臣来往密切，且公主安排在果尔王身边的心腹回报说果尔王这几日加紧兵队演练，近日就要造反了。”
　　我一惊，连忙问道：“果尔王今日可在宫中？”如果要造反，今日是最好的时刻，歌舞升华之日，也是宫中士兵松懈的日子。
　　“是，符世子也进宫了。”九月轻声回答。这时，敲门声响起，随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小诏，我带了酒给你。”是符歌符世子，果尔王的嫡子。
　　九月将符歌迎了进来，符歌手拿两罐酒笑嘻嘻的跑进来，冲我摇摇手上的酒说：“是月国进贡的，听说是云渊亲自酿的。”
　　我一把抢过来，喝了一口，淡淡的酒香在齿间漫开，果然是云渊酿的酒。云渊是月国最好的酿酒师，他酿的酒在各国都很有名气，千金难买一杯。不过他很少酿酒，最近几年甚至没有酿过酒。我将酒放在桌上，问：“你怎么来我这了？”
　　符歌白了我一眼，说：“我想你了还不行？一想到我家可爱的小诏要嫁去北朝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嫁给那个百无是处的刘承胤，我就难过啊。”说完，他深情的望着我，握住我的手，深情地说：“小诏，咱们私奔吧。”
　　“噗。”我将口中的酒全喷到了符歌身上，甩开他的手，说：“符歌大世子，你没吃错药吧？”
　　符歌躺到榻上，说：“小诏，我是说真的，你愿不愿意和我走？我一定会比那个刘承胤对你好的。”
　　我玩着手中的酒盅，半晌才说：“你和刘承胤那个更强大？刘承胤背后是整个北朝，那么你呢？你父王不过是我父王的部下，你只是个世子。就算果尔王造反，你们取代了我父王，却还是没有北朝更强大。南诏这么多年来，早就已经是外强中干，我忘了，南诏本就不强大。那么，你能保证么？你比刘承胤更好？”
　　符歌的脸“唰”地白了。他垂眸淡淡道：“我不敢保证。可是，南诏本是我父王的。是你父王趁虚而入，这么多年来，你父王根本没有好好治理南诏。如果是我父王，绝不会向北朝臣服，也绝不会让南诏这么不堪一击。”
　　“可是这些都是不存在的。不存在的事物，说再多也无济于事。”我立起身，唤来九月，离开了静轩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