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待黎明》掌灯

3、第三章

　　今天是为什么出来喝酒呢？

　　男人之间无非就是找个借口而已；他记得上一次好像是叶浩然和女朋友吵架，再上一次是张晨升职，再上一次……

　　努力在脑海里搜寻记忆，时间太久了，有点记不起来了。总之，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话题一开始，叶浩然抱怨女朋友让他买昂贵的奢侈品。之后换成张晨抱怨公司里来的新助手，不会做事还老是给他添麻烦。看着两个多嘴的大男人唠唠叨叨的抱怨，谢静轩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坐了一会儿看到了医院里的熟人，谢静轩过去和他们打招呼。忙着抱怨的两人看到主角离开，一致把视线投向不远处。

　　谢静轩正用不自然的姿势倾斜着身子和人聊天。因为他的一只耳朵有一点弱听，所以他和人讲话的时候会不自觉的仰起右侧的耳朵去听。

　　他的身材只有175cm而已，却因为比较瘦而显得非常修长。

　　他那种温和的笑脸，从张晨和叶浩然的眼里看过去，有种他很虚弱的恍惚。当然这也和他们两个人对他的熟识有关系。

　　“他好像没什么反应啊？”张晨耐人寻味的看着谢静轩的背影。

　　“你想要什么反应？知道了又怎么样？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那个混蛋还有脸出现。你那天干嘛拦着我？我没狠狠的揍他一顿真是便宜他了。”

　　你揍得过人家吗？这话只是偷偷在心里想想而已，他可没胆子说出来。

　　“你告诉了他之后，他真的就那样？什么也没说？”

　　“你觉得我是骗你的？”

　　叶浩然用危险的眼神看着张晨。

　　“没，没有啦。”

　　停顿了一会儿，张晨犹犹豫豫的看着叶浩然含糊的开口：“呐，你说他们两个人要是见面了的话怎么办？你不是说他正在找静轩吗？”

　　“我怎么知道？”

　　“他要找他，我们是拦不住的……”

　　张晨担心。

　　“我知道。”

　　看到谢静轩和同事寒暄完正朝这边走来，两人很有默契的闭上嘴巴。

　　“在谈什么呢？”

　　谢静轩笑嘻嘻的询问两人，他的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

　　看到谢静轩这个样子，两人对视一眼，对方的意思了然于胸。

　　当事人都不在乎；他们担心岂不是显得多此一举？

　　“噹噹噹……”

　　指尖敲击玻璃的声音传来。正写作业的谢静轩想也没想就赶紧跑去打开玻璃窗。

　　从窗子爬进来的商达，脚刚落地就哆哆嗦嗦的掏自己的上衣口袋；裤子口袋也装得满满的。不一会儿各种小零食洒落一地。

　　“冻死了，冻死了。”说完商达连衣服也不脱，踢掉脚上的脏鞋就钻进谢静轩的被窝。

　　对于商达的喧宾夺主谢静轩也不介意。拉上窗帘便继续学习，刚坐下商达就朝他背部狠狠的踢了一脚。

　　“干嘛呢？都九点钟了还不睡？”

　　惊恐的看着商达，意识到他一时半会不会再打人，谢静轩才小心的回答：“预习明天的功课。”

　　“切，真没意思！”说完商达也不再管他，沉进被窝里睡觉。没一分钟就鼾声四起。

　　自从上次，在教学楼里遇到他，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了。这半个月里，每隔三两天，商达就会在半夜偷偷翻墙爬进谢静轩的房间。

　　刚开始还有点抗拒，害怕被阿姨发现。商达很小心。一连好几次都没事，谢静轩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对商达来说，和学校里冷硬的水泥台阶比起来，这里算是天堂般的享受了。而且天不亮他就会走。

　　他也能够忍受商达的存在。商达到这里除了打打电动，就是埋头睡觉，不会吵到他，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看了一眼地上的零食，谢静轩暗忖：可能是被他老妈赶出来的，看来这两天他都会住在这里。

　　“喂！”

　　一直呼呼大睡的商达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谢静轩默默的转过头去，等他接着说。

　　“你有钱吗？”

　　“钱包在枕头边上。”谢静轩示意他自己去拿。

　　商达随手抄起谢静轩的钱包就爬了起来。

　　看他的样子是要出去，谢静轩静静的看着商达，等着待会儿关窗子。

　　“走啊！”

　　没想到他会叫上自己，谢静轩赶紧站了起来，生怕一个让他不爽，自己又会挨打。

　　虽然房间的隔音很好，但是商达生起气来什么都不在乎；难免不会吵到楼上的阿姨。

　　“这么晚了阿姨知道会生气的。”

　　“不让她知道不就行了，快点啦。”说完拉起谢静轩就朝窗口走。幸好谢静轩住在一楼，爬窗子比较方便。很快他们就走在了大街上。

　　深夜里的城市依旧灯火辉煌。谢静轩跟着商达的步伐往前走，也不知道他想去哪里。他也不敢开口问，对这个脾气火爆的男孩子的惧怕已经深入骨髓。

　　第一天见面被打破鼻子的印象还深深地印刻在脑子里。那种剧烈的疼痛，想起一次，鼻子就跟着痛一次。因此，谢静轩从来不敢违背商达。

　　两个十四岁的小孩子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溜达。要不是他们身上穿着校服，路人还真以为他们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商达走的很快，他的步伐很有目的性，感觉他很清楚自己要去哪里。因为不知道他要去哪里谢静轩跟的很辛苦。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快点啊！”

　　回头谢静轩竟然远远的落在了身后，商达没好气的催促。

　　“我想……我想回家……”

　　看着商达的脸，谢静轩讲的很小声。他知道，说这话商达一定会生气。说不定当着路人的面，就会对自己拳打脚踢。

　　“到了，快跟上来。”

　　商达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朝谢静轩摆了摆手走进去。

　　这是一个商场大楼，谢静轩跟着阿姨来过几次。他不明白商达到这里来干什么。眼看商达的身影快要淹没于人流里，谢静轩赶紧跟上去。

　　商达直奔六楼，谢静轩看到电梯前的铭牌。这一层全是游戏设施，好像专供青年人娱乐的地方。

　　商达把谢静轩钱包里的钱全换成零钱之后，就跑到一个游戏机前玩了起来。第一次到这样的场合，谢静轩紧张的左顾右望。对于陌生环境的惊惧和好奇，使得他不知道把视线固定在哪里才好。周围很吵闹，杂乱的音乐声和讲话声交相辉映；但是看那些玩家的表情，好像很有趣。

　　小心翼翼的走到商达的身边，谢静轩静静的看着游戏机上的画面。

　　很久之后才意识到谢静轩的存在，商达看着谢静轩明亮的眼神，露出大发慈悲的施舍嘴脸。

　　“你想玩？”

　　谢静轩连忙摆手。

　　“不不，我不会。”

　　口袋里的钱有限，如果谢静轩说玩，商达可能会不爽；但是谢静轩拒绝了，商达就不认了。

　　“试试。”

　　说完，一把把谢静轩推到了游戏机前。

　　后背被粗鲁的推了一把，谢静轩晃荡着身子坐了下来。对于游戏机手柄的操作很陌生，很快就被三振出局。紧张的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商达，发现他的表情比他还紧张。弓起身子握着谢静轩的手，指导他怎么玩。

　　商达催促他看屏幕，谢静轩赶忙回头。两人合作很快就扳回一局。游戏的吸引力，立刻把他全部的注意力吸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谢静轩忘记了自己对商达的恐惧。慢慢能够享受沉浸于游戏中的乐趣。一直紧张恐惧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微笑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在了嘴角。

　　所有的钱花光的时候，谢静轩得到了一个很漂亮的钥匙挂链，算是他们辛苦的奖励。商达觉得没用所以让他拿着。

　　上面装饰的是一个飞机模型。谢静轩非常喜欢所以挂在了他的钥匙上。

　　回去的路上，基本上没什么行人了。两人不紧不慢的往回走。谢静轩的心情高昂，一直笑眯眯的，他还没从那种激动人心的感觉里走出来。手里摆动着新得到的挂链，一看再看，喜欢的要命。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钟了。这对于谢静轩来说实在是太晚了。幸好没有被阿姨发现。不过犹如冒险般的经历，却一直印刻在他的脑海里；直到多年以后回想起来，在那个夜里，在他前面行走的背影依旧是那么鲜明。

　　之后的几天果然如他预料到的那样，商达夜夜都去找他。因为没有零花钱了，他们没再偷偷跑出去玩，只是把他的房间当成临时睡觉的地方。

　　之后便像往常一样上学放学。

　　偶尔商达会到谢静轩的教室里找他；原因无他，就是和谢静轩要零花钱买吃的。

　　谢静轩知道，商达没什么钱吃饭；基本上是饥一顿饱一顿；他也不止一次见到商达勒索低年级的学生。他知道只有饿肚子的时候他才会这样。如果他不给他钱，他一定会找别人要，与其那样，还不如自己给他。久而久之商达便形成了习惯。没钱吃饭的时候，就会去找他。

　　叶浩然知道他和商达有往来。毕竟商达总是那样大摇大摆的去他们教室，这已经在学校造成了轩然大波。他只是小心的提醒他最好少和商达一起。商达是有名的不良少年，叶浩然这样说谢静轩也不是不能理解。

　　叶浩然曾神神秘秘的告诉他：‘传说商达生气起来连女孩子也一样打。’这件事，谢静轩没有见过，不过他觉得以商达的一贯作风即使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也不会感到奇怪。只是，他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同学饿肚子、夜里睡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