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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山雨欲来风满楼 ...

  •   崇观二十六年神都
      此时正值春天,原本应是温暖繁华的京师神都如今却如死城般肃杀萧条。家家门户紧闭,街街空无一人,处处弥漫着恐慌。就连上街觅食的流浪猫儿似乎也感觉到了这透骨的寒意,恐惧地耸了耸脑袋,慌忙逃离了这不祥之地。偶尔有人从家门中探出头来,左顾右看,一边默念着“阿弥陀佛”、“神仙保佑”一边战战兢兢地把一只脚探出门外,却不料街上响起一阵却马蹄声,由远而近,气势汹汹,把那些人好不容易壮起来的胆子又吓了回去。大伙儿慌慌张张地退了回来,手忙脚乱地把门关好,唯恐惹祸上身。
      大家心里清楚,暴风雨又要来了。
      □□营的兵马匆匆而至,挨家挨户的搜查着,搞得整条街上嘈杂不堪、乌烟瘴气,使这座沉浸在恐慌中的城市顿时又增添了几分令人心寒的惊惧。
      “搜搜搜!天天兴师动众,劳民伤财,也没见搜出点什么!”平来客栈的老板钱三通望着无人问津的店面愤愤地抱怨着,“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嘘”眼见老板的抱怨声越来越大,店小二吓得赶忙打断掌柜的话,“您就别抱怨了。有什么用呢?就咱这平头小百姓,能抱怨出个太平日子吗?现在只盼朝廷赶快抓到钦犯才好,那说不定咱还能有几天安稳日子过。”
      “我倒希望千万别抓到钦犯!”伙夫老孙头儿在厨房闷得无聊,也跑到前堂来凑热闹,“你们知道这个钦犯是谁吗”
      “谁啊?”掌柜的和店小二面面相觑,不知道这老孙头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
      “谁?告诉你们吧,是雪衣女。”
      “雪衣女?竟然是雪衣女?”掌柜和店小二一齐惊呼。很显然,他们对“雪衣女”这三个字并不陌生。
      “嘘不要命了?别声张!”老孙头压低声音说道,“我侄子就在骁骑营当差,听他说,上个月骁骑营指挥使马田,大理寺卿汪值麟和宰相冯渊全部遭人杀害。现场就只有一朵”
      “什么?”掌柜和店小二向老孙头儿探了探脑袋,急于知道答案。
      “一朵——飘——摇——雪!”
      “是雪衣女?雪衣女杀的他们?”
      “不错!这三个人应该都是雪衣女杀的,全是一剑封喉。”老孙头又压了压声音,“听我侄子说,这几个人被人发现的时候,整个人都被冻在血里呢,那场面可不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的。”
      “干得好!这些贪赃枉法横行霸道的主儿,该杀!”钱掌柜听罢,顿感畅快淋漓,不禁喜形于色,拍手叫好,“叫我说,这世道就缺像雪衣女这样替天行道的豪侠。要是我也有一身好武艺,一定劫富济贫,杀了那些欺压百姓的狗”
      店小二和老孙头儿听到这话不禁打了个激灵:“嘘您不要命了?别乱说,小心祸从口出啊。”
      “哼!不能反抗,还不兴抱怨了?天杀的!”
      “他一定是雪衣女的同伙!带走!”营卫一把揪住钱三通,说道:“抓不到雪衣女,抓到她的同伙也一样可以交差。把他交给指挥使,等到论功行赏时,哥儿几个就等着享福吧!”
      “军爷,您误会了,我们掌柜的不是雪衣女的同伙啊!”小二见平日里待他如子的掌柜即将遭难,一把抓住营卫的衣角,跪在地上苦苦乞求道。
      “是啊,军爷,您就行行好,放了我们掌柜的吧!”老孙头毕竟年长,深谙人情世故,并没有像小二一样扯住营卫不放,拼命哀求,而是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偷递给□□营卫,边使眼色边说道,“您辛苦了,这是我们孝敬您的,一点小意思,买点酒水,解解渴吧!”
      营卫用赞赏的眼光看了看老孙头儿,接过银子甸了甸,笑着放进了口袋:“不是我不帮你们,只是上头催得紧,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说着,便朝手下人挥了挥手,大声道:“带走!”
      “冤枉!冤枉啊!”钱掌柜知道自己即将面临大劫,大叫着挣扎。却无奈势单力薄,还是硬被人拽出了门外。
      不知是□□营太过吵闹还是钱掌柜的呼救声太大,大家都知道钦犯已被捕,大都松了口气,跑到街上来观看,把一个原本就不宽敞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钱掌柜知道自己一进牢门就必死无疑,只有大叫冤枉,抓着店门死活不肯离开,仿佛是在对抗这个不公平的世道,又仿佛是在祈求上天的怜悯:“冤枉啊!我一家老小三十多口全靠我养活,我不能死啊!我不是雪衣女的同伙!冤枉!冤枉!”
      □□营卫也恼了火,拾起凳子打断了钱掌柜死抓在门板上的胳膊,一边愤怒地咒骂,一边示意手下人将他带走。
      可怜的钱掌柜拖着血淋淋的断臂,疼痛难耐,连喊冤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望着营卫,死死地望着他,似乞求,似愤恨。然而——
      除了被□□营强行带走,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就在他们正要离开的时候,拽着钱掌柜的两个营兵却倒下了:无伤无血,只是脑门上,有一朵素白色的小花——
      “飘摇雪?”营卫惊呼,声音因恐惧而颤抖,“是雪衣女!快——抓住她!快——快——”话没说完,营卫的脸上也绽开了一朵美丽的飘摇雪。
      “啊——”在场的营兵全都吓得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一时间,竟连呼吸也停止了。他们知道,下一个死在飘摇雪下的人,会是他们中的他,他,或是他。
      “欺上瞒下,鱼肉百姓,该杀!”空中传来清冷的话语,宛若空谷幽兰在清泉中的绝唱,脱尘超俗。
      若不是此情此景,大概所有的人都会以为,这声音的主人会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而不是令朝廷闻风丧胆,几度诛杀朝廷大员的天下第一杀手——雪衣女。
      “告诉狗皇帝,很快便会轮到他。”

      仿佛中,人们感到,山雨欲来。

      东宫太子府
      “骁虎两营人马抓不到一个雪衣女?可真是能干!”冷厉的太子坐于案前,低头批阅着奏折。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营指挥使跪在地上,不住的叩头。
      “废物!”太子眼皮未抬,好像面前跪着的,不是天下第一营——□□营的指挥使,而是一个,无能的无名小卒,就连对他厉声斥责,都不屑一顾。
      “是是是!微臣是废物!微臣无能,请太子责罚!”
      “责罚?”太子终于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来,挑了挑眉,“不错,是该责罚。”
      翌日,监国太子下诏,由于骁骑营指挥使被杀,□□营指挥使办事不力,朝廷决定另派两营指挥使。太子侍读洛天浩武艺超群,才智过人,屡立奇功,特封为“金甲战神”,出任□□营指挥使。而骁骑营则由薛明日统领。
      “薛明日?何许人也?一个无名小卒,竟然出任骁骑营指挥使?”
      “是啊,太子也太不像话了!这不是任人唯亲吗?听说这薛明日可是太子的结拜兄弟啊!”
      “不管怎么说,骁骑营啊,这么重要的兵马交给一个无名小卒?谁会放心?谁会服气?这不是视朝廷安危和江山社稷有如儿戏吗?”
      “听说太子早就想弑父篡位了,难道是真的?”
      “只怕是‘无风不起浪’啊!”

      一时之间,朝廷上下猜疑四起,人心惶惶。一贯重视名声的太子这次却对谣言不予丝毫理会,依旧我行我素。甚至连早朝也不上,整日在太子宫内饮酒作乐,夜夜笙歌。

      “明日,希望我这次没有投错注。”太子轻轻言道,凝神看着面前的结拜兄弟。
      “放心,我不会比洛天浩差。”薛明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白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仿佛刚才的承诺,与他无关。
      “我期待你的表现。”一向冷峻的太子拍了拍薛明日的肩头,微微一笑,“为兄可就靠你们兄弟二人了!”

      太子上官舜臣,年方二十又二,崇观四年由皇后长孙若水所生。他虽是崇观皇帝的第九子,却也是名副其实的嫡长子。舜臣太子自幼聪慧,过目不忘,三岁能诵《论语》,四岁倒背《诗经》,十岁便能帮助崇观帝批阅奏章,下诏拟旨。十三岁的时候,他亲率□□营和骁骑营一万余余人击败匈奴八万人马,生擒单于莫仑邪为匈奴归顺天霄王朝,消弭战祸立下了不世之功。
      天潢贵胄的太子舜臣,可谓是文韬武略,无可挑剔。
      他,是天霄王朝的神话。
      不灭的神话。
      奇怪的是,如此优秀的太子却得不到崇观帝的喜爱。近年来更是对端王等皇子多次破格提拔,以冲击舜臣的太子之位。
      端王上官舜元是崇观帝第六子,母亲淳妃多年来备受皇帝宠爱。端王虽能力远不及太子舜臣,却很会溜须拍马,逗皇帝开心。再加上他结党营私,网罗门生,与朝中重臣私交甚深,又有崇观帝的袒护,在朝的名望和势力便蒸蒸日上,直逼东宫。
      其实,很多年前,民间便传言说,太子舜臣并非崇观帝亲生。但碍于颜面,皇帝并未将其废黜,只是明里暗里地培养其他皇子,以便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废掉舜臣,另立太子。
      然而,其他皇子实在不成大器,无论是智谋或是武功,都与舜臣太子相差甚远。所以,他废太子的计划便一再搁浅。
      这已是王朝上下人尽皆知的事。即使是毫无根据的谣言,也已成为事实。毕竟,“三人成虎”已被见证过太多次。
      于是,朝中大臣认为,太子不甘被冷落,怀恨在心,正在暗中极力培养自己的势力,妄图弑君篡位。
      而一心想当太子的端王也在暗暗筹划,他,又岂甘心居于太子之下?毕竟,那个关于太子身世的传言,对他太有利了。
      如今的天霄,个个暗地里盘算下注,有的支持太子,有的暗援端王,还有的打着忠君的名号保持中立,暗自观望,时刻准备倒向有利一方:整个天霄混乱不堪。

      近日,雪衣女的事引得天霄惊慌万分,可朝臣几度谒见太子都被拒之门外。往日扰闹的太子府近日却冷落萧条。每日进出太子府的就只有洛天浩和薛明日两个人。
      “真是‘门前冷落鞍马稀’啊!”黑衣男子感叹着,随手从身边的花丛中摘下一朵牡丹花,自顾自地把玩着,“大哥怎么回事儿?原本就未必是端王的对手,如今又把人都赶走了,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 ‘大难临头各自飞’吗?”白衣公子从黑衣男子身旁走过,冷笑道。
      “啊?什么?”黑衣男子好像并没有听懂白衣公子的话。
      “如果真是诚心的支持者就绝不会因为太子的几次拒绝而去投奔端王!”白衣公子说道。
      “哼,现在就倒向端王,未免太早了些吧!”
      “你倒是很有把握啊!”黑衣男子眼角含笑,手里的牡丹从白衣公子的脸颊划过,“明日,你怎么会长得如此美啊!就是神都第一美女丁小倩都未必有如此风采啊。再跟你天天处在一起,我怕自己会得‘断袖之癖’。”
      “啪!”明日挥手打掉黑衣公子手中的牡丹。“我可不是你府里的歌姬舞女,也不是戏场里低贱献媚的优伶!”
      “干嘛那么生气?”黑衣公子懒懒的靠在树上,“我怎么说也是你二哥吧?再说,昨天你和太子不也是勾肩搭背的吗大家都是男人,凭什么你们兄弟亲热,单把我撂在一旁?”
      “啊”一瞬间的失神,明日被手里的玉箫剑伤到。
      “我说,你不会真有‘断袖之癖’吧”显然他并未注意到明日的异样,依然自顾自的言道,“唉!我洛天浩怎么说也是天霄王朝第一美男子,既然你喜欢男人,那就应该先考虑考虑我吧?”
      正说着,他的颈上早已多了一把透着寒光的紫玉剑。
      “兄弟,你这是干什么?”洛天浩笑了笑,企图推开明日的箫中剑,“开个玩笑嘛!”
      “洛天浩,你的话太多了!”薛明日略一挑眉,眼中透着些许怒气,冷声说道,“太子?哼!若不是有约在先,我岂会为他卖命?”
      “什么意思啊?”洛天浩边问边凑近薛明日,贪婪的吮吸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三弟啊,你要是个女人,我一定要得到你!”
      明日没有理他,把手中的剑收回箫中,径自向太子的书房走去。
      “喂,明日,等等我!”天辰笑着追上去,“不要这么冷淡嘛,你这个样子,谁会愿意跟你做朋友啊!”
      朋友?
      明日一愣,停下脚步,望着笼罩在夕阳余晖下的湖水,眼中瞬时流露出千愁百绪。暗藏着忧伤,却稍纵即逝。
      朋友?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字眼!
      曾经,他以为,这是他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可是,在现实面前,那些原以为会坚韧无比的东西竟是那么不堪一击。那些曾经以为是天长地久的东西,原来,逝去,也只是一瞬间。
      心中最完美的圣洁原来是那么肮脏,肮脏的令人不堪回首。
      如若不是当年的那件事,现在他会很幸福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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