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之石》淡疏影

2、明月千里，雕龙舫

　　东方既白，街上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王伯伯（王白白），给我一根糖葫芦”扎着倆小髻髻的小丫头，脸颊粉扑扑的，伸着小手和一个鬓角微白的大伯要糖葫芦，“嘿嘿，小丫头，先交钱，后把货”“我娘说了，你上次还欠她五文钱呢！”小丫头满脸的稚嫩，小手依旧伸着不收回，“你…”糖葫芦大伯哑口无言……老者与小孩继续往前走，也不知那小丫头要着糖葫芦没。私塾里书声琅琅，老夫子眉目微闭，摇头晃脑的教着书，“人之初，性本善……”；夫子只顾自己教书，却不知孩童们趴着窗，望着窗外的蝴蝶……骰盅晃晃，赌坊阵阵喧哗，市井春光，好不热闹！
　　清风拂过客栈，外面的锦旗荡荡，“酒”字飘摇着，清风吹过陶坛，飘散了酒香……
　　老者与小孩走到客栈，“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小二肩上的白布擦拭着面颊的汗，“一间客房，靠窗”老者声音低沉，语言简练，“好嘞！客官跟我来”两人跟上小二上了二楼，这间房的位置确实不错，靠着窗，有什么事能立即发现，况且二楼也不高，有什么事也能跳窗而逃。“打盆热水来，再来一壶酒，几个小菜”老者掏出一锭银子交到小二手里，有钱能使鬼推磨！小二看了这银子，双眼发光，喜笑颜开，蹦蹦跳跳的去做事了。
　　“赶了一夜的路，吃完饭，洗个热水澡后，好好歇息一觉吧！”“嗯，”
　　天渐暗，却不见明月，乌云遮空，一片阴霾。
　　“怕是今日不能赶路了”老者站在窗前，望着天外，喃喃道。
　　“苍劲爷爷，今夜不赶路了吗？”孩子有些疑惑，近日来，为了躲避那些人的追杀，他们都是白天歇息，夜间赶路，今日却不同往常，这么迟了，却还没有出发。“是啊，明月被遮，我们去不了那里”“我们要去哪里啊，苍劲爷爷？”“一位故人那里”“故人？还有多远才能到哪里？”“快了，等这乌云散了……明日一早出发吧，今晚好好歇歇”“哦”小孩很听话，乖乖的上了床，脱掉衣服，自己盖好被子，安静的睡觉。近日来，他们忙于奔波，对于这只有五、六岁的孩子来讲，确实苦了一些。
　　窗前只剩下老者一人，背影寂寥，却又有些孤傲。
　　又是一日，两人早已踏上了前进的路，绕过几条崎岖的小路，黎明，天蒙上了一层雨雾，山路泥泞，老者与小孩的鞋上也沾上了一些泥土。
　　远岫出山催薄暮，细风吹雨弄轻阴。
　　娇花翠叶被细雨染的犹为鲜亮，黄鹂在枝头喳喳叫，雨方停，雨露挂在叶尖上，晃晃的，欲落未落，许久，“哒”一声清脆的声音，雨滴落在地下，溅起了水花，和着那黄鹂的鸣叫，倒是形成了大自然的交响乐。
　　老者与小孩不停的往前走，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山，不知过了多久，但可以知道，早已从黎明临近了晌午，雨后初晴，阳光穿过云层，照向了大地，暖云层层砌千山，天渐暖。
　　“就快到了”虽说太阳已经出来了，可是愈往前走，雾就愈浓，就快要看不清前方了。
　　翻过最后一层山，眼前是一潭碧湖，只是被浓雾缭绕着，看不清。
　　老者拉着小孩，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从包袱里拿出几块干粮还有水，吃了起来。“苍劲爷爷，就是这里么？”“嗯”“怎么我什么也看不见，你的故人呢？”小孩很疑惑，挠了挠头，“这里被他下了结界，只有等明月高照时，才能见着他”“怪不得昨天晚上不能赶路呢！”“孩子，你，怕不怕？”“怕！那一夜，真的很恐怖。一夜之间，除了苍劲爷爷，什么都没有了，父亲死了，母亲带着我不停地往前逃，可是，还是逃不过他们的毒手，”小孩说着说着抽泣了起来，老者伸出那只粗糙却又温暖的手，抹掉他的眼泪，“还记得我那天和你说过吗？男儿有泪不轻弹”“嗯，记得，以后我一定不会再哭泣了！”“嗯，那就好”“爷爷，我真的好怕，大伯为什么要杀爹和娘，我真的好怕，我想要去遗忘，可是那一夜却怎么也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听到“大伯”一词，老者的眼神突然变得肃杀、恐怖，“他不是你大伯！那个畜生！”“爷爷？”“韩萧，你记住，不要害怕，也不要试着遗忘，你要牢牢的记住那一夜！要记得他是怎么害你全家的！”“为什么？”孩子还小，不懂得什么叫仇恨，只是很天真。“害怕失去你爹和娘吗？”孩子点点头“嗯！”“只有变得强大，你才能够把握住他们！今后如果你还是这么弱小，失去的东西只会变得越来越多！明白吗？”“变得，强大，是吗？”孩子喃喃低语，似乎从那一刻起，他已经做出了决定，我要变得强大！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东西了！
　　终于，天心月圆。
　　老者拉着小孩，走到湖边，月圆，雾亦散，整个湖面平静的像一面镜子，不见一丝波澜。老者从腰间把一个竹哨拿了下来，放在嘴边，轻轻的吹起，一会儿，远处亦传来了一阵哨声，老者又吹了几声，远处听不见哨声了，只有回音在山谷间盘旋着……
　　好一会儿，远处划来一艘船，很大，最前面有一个龙头，船后还有一个龙尾，雕刻的栩栩如生，船身上鳞片倒刺，节节分明，龙尾微张，五爪分明有力。龙舫甲板上，矗立着一座小巧玲珑的两层楼阁，斗拱飞檐，雕梁画栋，廊悬壁灯，照亮了整个湖面。
　　穿上走来一位老叟：“咦？苍劲兄，今日怎有空来我这明月千里雕龙舫了？”前一秒还是面带喜色，下一秒就变成了，惊讶中还略带些愤怒：“你的膀子怎么了？”一把上前抓住他那空空的左袖，“哎，说来话长，你整日避世绝俗，闲云野鹤的，想必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一件重大的事了吧？”“外面怎么了？”“吾之石族，族长换了，是韩昀，那个畜生！真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狼心狗肺，为了当上族长，竟把自己的亲弟弟给杀了！这不，我才带他的孩子逃了出来”老叟似乎才注意到旁边的小孩“咦？这孩子，眼生重瞳？”“是啊，所以韩昀那畜生才急着要杀他”“哎，真可怜！先上来吧”老者和孩子上了船，老叟将雕龙舫开远，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