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D》夏∮雪

9、第八章

　　皇宫西北处，落英湖畔。
　　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许纱望着眼前一个个小小的无力的旋涡，无奈地摇头。
　　清澈见底的湖水下，五光十色的卵石，浅红银紫亮蓝翡绿，波光粼粼，折射出彩虹七色，故取名曰落英糊。
　　许纱皱眉，若是在一年前，她只需轻轻抬手，就能掀起一块华丽壮观的天然瀑布。而此刻，她附身在一个死人的身体上，施展的法术也就只能仅供观赏一途了……基本等同手无存铁的弱智女流，该死的卡瑟……
　　微风拂面，她沉浸在如何脱离这个身体的思考中，突然被人扑倒在地，一支箭极速地袭过她的头顶，几根黑发飘落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只见那箭直穿湖心，激起白花点点，骇人地插在卵石上，许纱不由一阵冷汗——

　　“你怎么每次都迟钝的像只猪似的？！”
　　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欣喜若狂地回过头，偏巧不巧，撞上了男子青涩的唇，碰触的瞬间，四目相对，时间恍若停止。
　　还是那双黑眸，脸上朝气蓬勃，只是，眼中多了抹教人心驰神往的风采——他，变了好多。

　　“将军将军！”一队士兵匆匆跑了过来。他这才意识到现下什么状况，红着脸推开了她，“真受不了你，花痴一样的女人！”
　　她有点莫名。
　　当他训斥自己手下箭法烂的那会，她的脑袋脑袋迅速清醒了起来。她这个样子，连飞是不可能认出来的。而且看他和士兵相处的情形，没有三年五载也有一两年的光景了，他是将军，却对她说，“你怎么每次都迟钝的像只猪似的？”对一个公主用这样的口气说话，却又好象很熟识的样子，实在……很诡异。
　　“喂，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谁？哪个宫的宫女，难道不知道这里是练兵的禁地吗？”他唤作将军的男子抬着下巴问她，方才的羞涩丝毫不见踪影，年轻的脸庞有着做将领的英姿飒爽。
　　“你不认识我吗？”从地上爬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华丽的衣着其实很容易暴露她的身份的。
　　“奇怪，衣服比人好看多了。”他疑惑地望着她。
　　“你……！”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有点恼火地瞪着他。“我是公主，西亚公主，认识了吧！”
　　“西亚公主？”黑色的眸子仔细的在她的脸上打量，不确定的口吻。身边的将士们听到这句纷纷议论了起来。
　　“还不跪安？！”她撇撇嘴，故作傲慢。难得摆点公主姿态也不错，先好好整整这个莫名其妙的将军。
　　“冒充皇族是要诛九族的。”他审视着她，口气无比严肃认真刻板，“据说，西亚公主是个冠世的丑女，虽然你也不漂亮吧，但是也不至于丑到嫁了几次都吓跑新郎吧？”
　　“—￥%……………………”她无语，这是什么和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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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西北处，部队集训野营。
　　篝火升起，烟雾袅袅。
　　她坐在他的对面，身边两个高大的士兵拿长矛直指着她。
　　“喂，你不说实话我可是会很头疼的。”军营里不许有女人的，她又不肯说哪个宫里，又不能放任她一个人在皇宫里乱转。尉迟帧脱下了头上的盔甲，一头光亮的黑发，柔顺地垂下。他望着她，中间隔着篝火。
　　“我说了，我很丑，我是公主。”重复了许多次的话她不介意再次重复，不意外见到他不耐的神情。
　　“妈的，女人，我没那么多时间和你周旋！”他丢掉了头盔，火在中间烧得噼里啪啦的响，身边的士兵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说实话，把你送回自己主人身边让你主人惩罚，要么就按擅闯军营处理，放木架子上火刑！”
　　“为什么要惩罚我？”她抬头，莫名地望着他。
　　“哼，光是冒充公主就够你上几次绞刑架了。”
　　“你见过公主吗？”她神情冷漠。
　　“没有……但是我肯定你不是。”他笑着把目光集中在她赤裸的脚上，没有一个公主会光着脚在湖边漫步的。
　　“那我证明给你看。”她别了眼身边的士兵。
　　“把矛拿开，我倒要看你怎么证明。”
　　士兵依言分别走开了一步，只见她缓缓起身。
　　虽然不熟练，但是她努力回忆宫女替她穿衣的顺序，腰间的麦穗坠落在地，浅蓝色的长裙自她的肩头滑落，抚过她漂亮光滑的小腿静静地躺在地上，然后是她里面的白色亵裙，她摸索着后背的扣子，一个人影越过篝火挡在了她的跟前，一件深紫色的披风立即把她包裹了起来。
　　“你疯了吗？！”头顶上是他饱含愤怒的声音。
　　“我想我们这里还不需要妓女。”意识到自己把她抱在怀里的举动，尉迟连忙推开了她，口吻里透着冷淡和不屑。
　　“呵呵。”她微笑，抬手拿下了头上的金色发簪，一头漂亮的黑发倾泻而下。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握紧了拳头，心脏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笑起伏不定。
　　“我每天都用最新鲜的牛奶洗澡，泡在木桶里泡满一个时辰，早晚各一次。我相信，整个皇宫里，没有第二个女人身上的乳香比我来得纯正。”
　　尉迟怔了一下，目光没有再移开她。
　　“将军大人，需要过来验证吗？”她拉着他的披风，万分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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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寝宫，幔帐高悬，烛光摇曳不定。
　　“起来，”抑制着怒火的人重重地坐上了床，眼光所到之处，宫女无不战栗退下，他朝着床沿一丝不苟修剪着指甲的人，一脚踢过去，只见那人轻快闪过，继续专注于自己的手指甲，“侍寝。”他道，威严不可一世。
　　“天快亮了。”蓝雅好象没有听见他的话似的，眼光幽幽地望向窗外，天际泛着微黄的光。
　　“雅？”他不确定的声音，双手熟地的环上了他瘦削的肩，“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对你的，你是怎么了？”
　　“没有，”蓝雅温柔一笑，回过头轻躺在他的胸口。青梅竹马的他，禁忌恋情的他，雄心壮志的他，无所不用其极的他，高高在上的他——他是蓝雅，才华横溢，绝代风华，却也是一个甘心爱上一个男子的落魄之人，“佶的火气好大，公主和你闹翻了吗？”
　　“我根本没等到她人！”圈着怀里的人，抚上那乌黑的长发，他恼怒的心情总算得到了些许平和，“整个折莲宫找不到她的人，几个亲信的宫女也说不曾见她，雅，那天我明明见了她喝下了那杯酒，为什么她还活着？”莫要怪他这个兄长狠心，实在是西亚的存在对他威胁太大，他这一生只会爱一个人，他高贵傲气的雅，他不需要子嗣，却不能排除众议，而西亚偏偏什么都不关心，惟独对他立后的事情干预太多。甚至，还侵犯他的爱人——他不能原谅，即使是自己同父同母所生的胞妹。
　　“或许，她百毒不侵。”他莞尔，原谅他的自私吧，对于死去的人，他还是有着一份愧疚的，虽然他很恨她，但是对于一个新的她，他又有着莫名的感觉，潜意识里对西佶隐瞒了这件事。
　　“好吧，不谈她，反正到时把她嫁到外族就可以了。”他轻抬他的下巴，充满情欲的眼睛，“雅，西亚没有再为难你吧？倘若，她再碰你，我一定……”剩下的话他连带吻进了他的唇。蓝雅温和地顺从着他的索取，脑海里却浮现先前她的话，“如果没有了西亚，亲爱的，我怀疑你也许正无奈的躺在某个男人的怀里哦”——他既然会屈服公主把他双手奉上，也许，她说的那天也会来临……他，终究，还是最爱他的王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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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折莲宫，百花烂漫，紫色的葡萄藤缠绕着大理石的柱子，绿意盎然，清新而又雅致的走道。
　　许纱在前，身上裹着他的酱紫色披风，赤着脚。
　　尉迟帧在后，身披铠甲，右手捧着他插着红樱的赤色头盔，尽量减低走路的声响，生怕引来注目。
　　“尉迟将军，”她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送我回宫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你怕是不知道自己的声誉吧！”对于这个公主，他是没有丝毫的敬畏，她没有实权，唯一的皇帝哥哥也不喜欢她，大家怕的只是她不经意爱下毒的习惯，说到底，还只是个娇蛮的皇族罢了，对于出生入死见过大场面的军人而言，这种人是最鄙夷和不屑的。“但凡和你牵扯上的人，多半没有好下场。”
　　“我有那么可怕吗？”她耸肩，无邪地笑笑，西亚啊西亚，真是个可爱的女子。
　　“有，而且面目可憎，风流成性。”
　　“我可不那么看。”她朝他走近，待到一步的距离时，抬眸，直视他刚正不阿的脸，不禁起了恶作剧的心情，故意拿鼻尖轻触他的下巴，慢慢磨蹭，“知道吗，公主也是人，她该有七情六欲的。”
　　“请自重。”他毫不留情地推开了她，只见她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像只受伤的小猫般倦缩起来。几乎，他就要俯身去拉她，理智还是制止了他这个可笑的冲动。
　　“我走了。”既然在自己宫里，想必也不会借迷路之由再要挟他陪伴了——他转身，故意不去看她的眼神，自以为，可以就此彻底别过，大步离去。

　　她仍旧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凉的大理石柱子，把头埋进膝盖，翡绿色耳坠黯淡无光，只是，莫名的心痛，西亚，你还是不舍得这个世界吧，但是，你的意识却严重干扰了我——对不起，西亚，我不想被你的感情控制——她咬破了食指，鲜红的血呈水珠状滴落，她默念雷当初教的口诀，清心诀。就让这抹鲜血伴随你的灵魂埋葬这里吧，她抬起头，黑色的瞳孔转为浅灰色，指尖的血珠瞬间消逝在空气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