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已非九年前的黎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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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中场休息的时候，黎敛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小口，有些疲倦地靠在椅子上。他已经有两天一夜没有好好睡一个好觉了。
助理递过来台本，黎敛粗略看了看。待会儿会聊一些以前FLY-G组合的事情，然后唱《如果有明天》，最后宣传自己的新片《暗恋》，录制基本就可以结束了。
黎敛略微记了下自己该说的话，将台本丢到一边。
再次上场时黎簇脸上的倦色一扫而光，深褐色的瞳孔依旧湿润无辜，嘴角高高翘起，整张脸精致帅气，充满活力。
几个主持人很快将话题扯到FLY-G组合上。
“黎敛你是十五岁就开始进了娱乐圈嘛！”“FLY-G！”“对，那个时候超级有名气对不对！那时我就经常攒你们的贴画，上面有你们三个人的各种经典POSE的那种！”“老钱你不要装嫩了好不好！人家十五岁的那个时候你已经是叔叔了！”
三个主持人提起话头，将问题抛给黎敛：“我记得你那个时候应该还是读高中吧？”
黎敛笑着回答：“对，我读高一。”
“好小哦！我记得其他两位成员年纪也不大呢。”
“嗯！林鉴跟陆简都是高二，我们是一个学校的。那个时候我年纪小，却经常被他们照顾，现在想起来，那段时候虽然很辛苦，但是有他们在身边，真是很开心。”
“那个时候学校应该有很多女孩子追你们吧。”
黎敛摸摸鼻子笑：“哈哈，大概吧，收到情书什么的那个时候的男生基本都会遇到过啊。”
“那就不一定了，像我们老钱这种长相，女孩子递的应该只有硫酸了。”“就是，这种长相，毁容基本等于整容。”
“不过后来组合解散了真是可惜呢。”“对啊，我记得你们宣布解散的最后一场演唱会，下面的歌迷朋友们都哭了——对，就是这张照片，场面好混乱呢。”“哎呀黎弟弟那个时候脸好水嫩啊，这么多年居然都没变过呢！”
黎敛惊讶地喊：“哇！这是九年前的照片了呢！啊，好怀念……”
“那个时候好多人都喜欢你们的歌，很多歌即使是现在听来也依然特别好听。”“这就是经典。”“对，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们的《如果有明天》还有《不死之蝶》了。”“哎我们来唱一下吧，会的观众朋友跟我们一起唱好不好？”“那黎弟弟开个头吧。”
“好。”黎敛笑道。
前奏响起。
极其熟悉的旋律，曾经那个人在无数个夜晚里坐在桌前不断边低声地哼，边快速地修改。而自己就在那些断断续续的旋律里慢慢入睡。
黎敛不由自主地轻声唱：“最初只是一段妄念，在心里静静蔓延……”
“……界限里咫尺的遥远，你在我触不到的另一边。”原本应该是主持人接的下一句忽然变成了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黎敛整个人一僵，台侧那个陌生而熟悉的修长身影已靠近了自己，随后是揽上自己肩的手臂，整个人被半倚着靠在了身侧人的身上。
高潮部分的旋律到了，黎敛已经从讶异里回过神来，最初的震惊以及心里那猛的一痛过后，黎敛已经完全恢复过来，内心平静的好像刚刚的痛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曾经的习惯而已。
他很快就明白这是节目组的安排。为了体现兄弟情深，黎敛依旧保持着震惊的样子转头望着他——九年后的林鉴，已经不是当初青涩的模样，他越来越向成熟男人靠拢，看人时深情专注的目光不知是从多少个被伤的女人身上磨炼出来的，几乎能让黎敛错认成真。
还好只是几乎。因为黎敛也已经是九年后的黎敛。
“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与你一起走到终点……如果我们有明天。”最后一句缓缓在黎敛耳边落下，林鉴转过头看着他笑，英俊逼人的面容极其温柔，仿佛看着自己相处多年的弟弟。
下面观众尖叫一片，主持人夸张地叫着从后台跑出来：“没想到吧，黎敛！”“其实我们今天特意有请到林天王来现场！”“说起来你们好久没有同台了对不对……老钱，黎敛已经被我们吓得回不过神来了。”“喂，不要搞得好像要我负责一样啊！”
黎敛惊讶的目光里带着感动，让他无辜清澈的眼神更为湿润——这些表情如今的他已经能很熟练的掌握：“……我实在是没想到，谢谢你们！”他转身对主持人鞠躬，声音里全部是感动的颤抖，仿佛自己真的多么多么渴望在这一刻能看见林鉴一样——事实上，自己恨不得立即离开。
“我们打电话给林鉴，问他能不能来现场支持你的时候，他很肯定地说，可以！然后我问到能不能现场唱歌的时候，他也是很肯定的说，好，我尽量！”“其实当时林鉴正在片场拍片，而且他现在是带着伤来的。”
林鉴手放在胸前，显得云淡风轻：“只是肋骨有些裂开而已。”
“其实是不能唱歌的对不对。”一个主持人附和着。
“但是，今天是阿敛来宣传嘛。”林鉴转头看着黎敛，温和鼓励地笑。
台下观众立即尖叫起来。
“哇！感情好深哦！即使是已经解散的组合，九年来因为各自的工作不得不分开而很难聚在一起，但是那些年的感情还在的！”“好感动！”女主持人湿润着眼睛。
黎敛红着眼眶双手握着麦：“带着伤就不要勉强了啊。”心里已经巴不得对方现在就吐血然后被送出去！即使心里已经真正地从过去走了出来，但是并不代表看见他自己还能继续笑得若无其事！
这个人渣！
主持人已经指着大屏幕放大的写真开始回忆过去，黎敛转过头一看，不禁有些愣住。
写真是一张黑白照，自己低着头，顶着乱糟糟湿漉漉的头发，挨得很近的林鉴笑得很温柔地举着吹风在给自己吹头发。
黎敛想起来，这并不是摄影师抓拍的，而是当时自己跟林鉴、陆简三个人住在一起，某天林鉴为自己吹头发的时候陆简拍下来的一段VCR。VCR上的自己笑的傻兮兮，林鉴按着自己的头胡乱地吹头发，偶尔自己喊一两句“烫到我了！”，还有林鉴开心的笑声。
后来VCR被当时的经纪人看见，觉得很不错，截了几张图放在了当年出的写真里。
“哇，很温馨哦！”主持人说。
林鉴温柔地笑：“其实那个时候我们都是这样，互相给对方吹头发啊，台下互相为对方检查衣服上有没有线头，给对方系领带什么的。”
“对，几乎都已经成为习惯了。所以他刚刚一上来我就发现他袖口扣子没系，总忍不住想帮他扣上。”黎敛笑着拉起林鉴的右袖，果然袖口的扣子没有系。
“哈哈，太有默契了。”主持人在一旁笑。林鉴配合着举着手，黎敛帮他将袖扣扣上。
“那，兄弟发新片了，林天王知不知道这个消息？”
“当然。”林鉴点头：“即使我们现在已经很难得聚在一起，但是对方的消息我都有打听，或者身边的人都会告诉我说，他们又干嘛干嘛了，阿敛又在哪里闯祸了。”
“闯祸？看来黎敛的慢半拍从以前就有了啊！”黎敛在一旁难为情地笑，心里不屑地想，以前我闯的祸还不全是你逼的！打听我的消息？装腔作势！
“其实我看了阿敛的《暗恋》试映，我觉得陈嘉岚这个角色的性格几乎跟阿敛一模一样，爱冲动，小孩子脾气，但是单纯善良，而且倔强。”林鉴转头低着视线望向黎敛，目光深邃：“不管是暗恋别人，还是被暗恋，他总是会认真对待感情。”
黎敛低下头装作不好意思，心里已经开始受不了这个破娱乐节目了。
“不管你对我是什么感情，但我会一直认真对待自己对你的感情。”很久以前有个混蛋这么说过。
那个时候自己嘴上说“别开玩笑了”，心里的墙却悄无声息开始崩塌，且势不可挡。
结果后来证明，那果然是个玩笑！林鉴是什么人？死在他手心里的人不计其数，他的深情跟笃定以及仿佛全世界只有你的注视全部是从一个又一个被他践踏过的人身上修炼而来，跟他谈感情简直是用自己的全部来一场胜率为零的豪赌。
黎敛又不是神仙，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凌驾世人的东西，跟了林鉴的后果只能是倾家荡产。
还好他没有输到死，还好他仍然自私，所以他现在依然能站在台上接受无数歌迷的追捧，不至于被看成一个难看的笑话。
可见自私在爱情里多么重要，如果不爱自己，便只能让人随意毁灭。
“最后有没有什么话想对黎敛说？”主持人问。
林鉴看着黎敛好一会儿，才温柔地道：“不管过去多久，你在我心里始终是当年那个阿敛。”
多么令人感动的话，真实得不可思议。黎敛也满目关怀地看过去：“我知道你现在的事业可以说已经是完成了你当年的期待值，所以我只想说，不管怎样，要好好保重身体。”中国醉驾这么多，说不定哪一天就有好消息来了。
林鉴伸手将黎敛抱在怀中，黎敛也感动的回抱了林鉴。一派兄弟情深。
林鉴下台后，黎敛照着台本继续做了几个小游戏，然后唱了《暗恋》的主题歌，终于结束了录制。
出了演播厅，满身心的疲倦瞬间涌了上来，黎敛此时恨不得马上扑在酒店的床上狠狠地睡一觉。司机等在门口，助理打开车门，黎敛正要坐进去，一个声音忽然喊住了他。
“阿敛！”
黎敛忍不住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一句，但是考虑到无孔不入的狗仔队，他还是迅速地转身笑道：“林鉴，还没走啊。”
林鉴已经将车开到他身边：“好久没碰面了，今晚我们聚一聚吧。”对方的助理手脚麻利开了车门。
黎敛拼命拒绝，面上还要期待又为难地说：“我也想，但是今晚我还有工作。”
“你面色这么差了还工作？”林鉴深深皱起眉，下车半强硬将黎敛拖进车：“今晚休息，别工作了。你们老板我去说。”
休息你妹，真让我休息还聚什么聚！
黎敛将这些不能说出口的话在肚子里转了无数遍。
对方的助理面带笑容跟自己的助理说着什么，林鉴已经脚踩油门呼啸而离。
只有两人的狭窄空间内，黎敛勉强用熟络的语气带着笑意说：“好久不见，你还好吧？”
林鉴开着车头也不回：“放心，车里没装摄像头也没装窃听器，不用装了。”
“谁信。”黎敛冷哼。
“我是这种人吗？”
“哈！说得好像你没做过一样！”黎敛冷冷抱起手臂。
林鉴沉默下来。
良久，他低沉开口：“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你现在解释给我听？”
林鉴动了动唇，道：“算了，我说了你也不会信。”
“解释没编好之前不要这么快装跟我坦白，否则更显得假。这点事都要我挑破，你当年那些手段白耍在我身上了？”
林鉴眉头皱得更紧，但只是一瞬，很快便松开来。
“你送我回酒店吧，别折腾了。”黎敛皱着眉说。林鉴沉默着抿嘴，依旧将车往完全陌生的路上开。
“林鉴，你说吧。你什么意思，别让我猜了。我是蠢，猜不了你这种肠子都能转成迷宫的人。”林鉴嘴角带了点笑，又抿紧了。
“我没跟你说笑话。”黎敛有些上了脾气：“你他妈再不说我就直接砸了车窗跳下去。”林鉴知道他这句话不是开玩笑。
“我很久没看见你真人了。我只想让你去我家睡一觉。”
黎敛混杂着巨大怒意地笑了：“你老婆不在家？”
林鉴沉默，良久道：“半年前她就去了意大利。”
黎敛低着头，随后突然抬起来，猛地用尽力气一拳狠狠砸向林鉴的下颚。黎敛的眼血红血红，瞪大的眼里全部都是不可思议的受辱与恨意。
林鉴被揍地身子一歪，车子不受控制地偏离轨迹撞向路旁，林鉴在满嘴腥味与剧痛里吃力打转方向，车子在路上划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停了下来。
黎敛刚才的行为简直是不要命，林鉴却从中明白，黎敛是真正的宁愿死也不想跟自己有任何牵扯。
他因为痛而皱起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种巨大却平静的悲伤。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还是到了林鉴家里。
用了最低限速，林鉴在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视线里将车开到了香山。
“二楼尽头是衣帽间，蓝色柜子里是没穿过的衣服。三楼有浴池加两个客卧，二楼是主卧，你去洗澡然后挑个房间睡一觉吧。”林鉴倚在沙发上，捂着下颚，尽量清晰地缓慢吐出字句。
黎敛的目光冷淡掠过林鉴，看着对方疼痛的样子不像伪装，心里竟然没有半点感觉。不管是解气还是心疼。
黎敛毫不停滞地上了楼。
黎敛太疲倦了，他随便找了间浴室洗了澡，拿了件浴袍裹着，随手推开一件客卧躺了上去，几乎不到半分钟，他就沉沉入睡。
清晨醒来时林鉴已不知所踪，枕边是洗好烘干的昨天自己的衣服。黎敛穿上，下了楼，看见餐桌上有早餐，是蟹黄小笼包，还有些热度。旁边是车钥匙。
黎敛冷眼扫过小笼包，走过餐桌的步伐没有半点停留，他平静开机，忽视掉三十五个未接来电，打电话给助理：“来香山接我。”
空荡寂静的大房子，只剩黎敛关上大门的冷冷一响。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已非九年前的黎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