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情缘之素馨》鱼儿可可

1、书院情缘

　　“东边日出西边雨，城西出个小J N，如若要知她是谁？风柳树下卖身女！”五六个小孩笑嘻嘻的朝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大声的唱着街头巷尾几乎都知道的童谣。虽然一些孩子的爹娘认为这样的歌谣不适合孩子的成长，非常严厉的禁止过，但是那些顽童在爹娘看不见的地方依然欢快的唱起来，特别是看见歌谣里的主角后，唱的更欢了。
　　柳素馨实在厌倦了这种生活，但是却没有一丝逃避的能力。坐在桌前随手为自己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然后疲倦的躺在床上，脑海中开始浮现那几个孩子的摸样，这群王八蛋，总有一天要让你们见识姑奶奶的厉害。
　　一日，风和日丽。
　　柳素馨望着前面玩得正开心的一群人，轻轻扯了下嘴角，头扬了下，对身边高了自己一个头的四人道：“便是他们了！”
　　沉浸在自己欢愉中那些小孩还没有反映过来便被那几个走过来气焰嚣张的大孩子揍得落花流水，毫无还手之力，只有抱头痛哭的份，一个有幸挣脱，一边跑一边嘴里叫着：“爹……娘……”
　　柳素馨觉得这样的画面越看越有趣，那群白痴此时就像是待宰的小鸡一样可怜，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他们被揍得稀里哗啦，笑得肚子都开始发痛。
　　突然，柳素馨止住了笑，回头望着身后的人，那人面熟，在那堆白痴帮里她有见过。她知道他从来没有唱过那首白痴打油诗，可却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比听那歌还让人心里不痛快。
　　“你不去帮忙？”柳素馨扯着嘴角笑道，突然觉得那帮被打的白痴真悲哀，一起玩的好的伙伴此时正和自己一样，看热闹。
　　“我已经通知大人了！”
　　“哼！”从鼻子里哼了声，转身离开，不管怎样心里的那口恶气总归是出了，如果不是看见现在这个人，真的可以觉得今天是个完美的一天。她从心里讨厌这个人，讨厌她看自己的眼神。
　　以后看见他还是绕道走吧。
　　平安镇几户人家的孩子被人揍了，打人的看样子不像本地的，所以就算想要找那些孩子的爹娘讨个说法或暗中报复都没有机会，也只有自认倒霉。想到现在世风日下，大人们都不约而同的决定将自己家孩子禁足一段时间再说。
　　当柳素馨再看见那些人时，虽然还是一脸神气的朝她唱，但脸上的淤青依然没有散尽。她心中笑道，看来那些银子是没有白花，也不枉费自己省吃俭用那么久。
　　那年柳素馨九岁。
　　柳素馨十二岁那年，镇上新开了间私塾，夫子是在外游历回来的本地人士，一天夫子上了她家。
　　几天之后柳素馨也和其他孩子一样，上了私塾。夫子喝止住那些叫嚷嚷的顽皮孩子，为柳素馨安排了一个不起眼但是能听见他讲书的位置。
　　看见那一张张白痴脸孔，柳素馨就后悔答应夫子来上学。
　　“素馨，刚开始你不要急，慢慢来，能听懂多少算多少，不管怎样对你以后总归有用处！”
　　“嗯！”
　　“还有，好好的和大家相处！”
　　“嗯！”柳素馨翻着那些她看不懂的书，心情一团糟，因为她看见了那个让她真正讨厌的人，就在自己前面四排，一进门的时候就见到了，只是因为讨厌那眼神所以直接忽略掉他。
　　她不识字，所以每天上课都是云里雾里。夫子知道，却也不为难她，偶尔点她起来回答问题答不上也不责罚，只是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然后让她坐下。
　　她经常迟到，夫子依然不责罚她，仿佛她做错什么都得不到责罚。私下里有人偷偷的说，夫子年轻的时候心底是死死爱慕着小J N她娘，所以才会对她这般好。这话传到柳素馨耳朵里，心中冷笑，如果她娘真为她找了个这样的爹，那可是她娘两的福气。可惜，这一生，她们离这些太遥远。
　　三天两头便有人放一些蛇虫鼠蚁在她课桌里，那帮白痴真是小看她，她从来就不怕这些。下午散了学，回家放下书本就开始努力的寻找，第二日她的同窗桌里便会有加倍的回礼，不求别的，只求恶心！
　　那些人看见她脸上得意的笑，恨得牙痒痒。
　　“喂，小J N，我问你，自己名字会写吗？”
　　“姑奶奶会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关你……屁事！”柳素馨扯了下嘴角，斜着眼望着眼前的男孩，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是王家的少爷王润宇。
　　“那你和我们大伙说说，你娘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爹是谁？”王润宇双手抱胸，笑嘻嘻的问。
　　“哈哈，该不会她自己也不知道你爹是谁吧？那道也是，你娘是J N，有那么多的男人，她怎么知道你是谁的种！”
　　柳素馨冷着眼看着他笑得花枝乱颤的模样，周围的人也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样跟着一齐大声的笑着，她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一群白痴！
　　“柳素馨，你这个小J N，那是什么眼神！”王润宇看见她那表情，心中不由烧起一团火。
　　“看白痴的眼神！”
　　“你！”王润宇一把抓住了她的领口，将她从桌位上提了起来。她很轻，所以并不费什么气力。
　　她的身高只齐他的鼻尖，她的眼睛没有愤怒，没有害怕，依然是那种漠视一切的神情。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还有人主动跑到门口放风。
　　就这样僵持了几秒，王润宇终究还是松了手将她推回道凳子上，如真和她计较自己就是白痴。
　　见王润宇走了，一伙人扫兴的散开。
　　“王少爷，你不敢打她？”
　　“我不敢？我只是怕脏了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她不和私塾里的人说话，别人也不和她说正经话。没有人叫她的名字，总是小J N，小J N的叫，唯一一个例外便是王润宇会叫她“柳素馨你这个小J N”。
　　这天下午，柳素馨来葵水了。这是她的第一次，所以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没有人告诉过她。一整天都觉得小腹隐隐发痛，一直以为是吃坏了肚子。后来感觉身下有细细的暖流，过段时间好像又明显了一点，感觉裤子好像被什么浸湿了，悄悄挪了下屁股，看见凳子上面有淡淡的血迹。心中虽然惊恐万分，但还是强制镇定的坚持到散学。她一动也不动的坐在凳子上，直等到私塾的人散尽了才跑到夫子门口，敲开他的门。
　　将事情告诉了夫子，夫子看着她身后裙子上淡淡的血迹，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找出了块白布，认真的裁剪折叠好然后红着脸告诉她使用方法。待她将白布放置好以后又给她详细的讲解了关女女人来葵水这件事。
　　“现在素馨已经是大姑娘了，所以……你一定要记住，只能等你成亲洞房那天，才能让别的男子碰你，知道吗？”
　　“嗯！”
　　“裙子上的血已经给你洗干净了，回家后好好休息！”
　　“恩！”
　　柳素馨走出门的时候，天边已经被夕阳染成了金红色。
　　“柳素馨，你这个小J N！原本我以为只是你娘和夫子有什么，现在看来你和夫子的关系也不一般呐!看来你们母女是吃定夫子了，一个接一个来呢！”离开私塾没几步柳素馨就听见身后的声音，停住脚步，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她本想说你醋劲这么大，难道也是看上夫子却又苦恼无法接近他。但想自己这样说了明天还不知被他传成什么样，自己到无所谓，却不能害了夫子，他是好人。
　　柳素馨决定不理他，继续走。
　　“我跟你说话，没听见吗？”王润宇上前一步扯住她的胳膊，柳素馨转过身，愤怒的盯着他，这个白痴。转身的时候她看见了站在王润宇身后的那人，那个有着恶毒眼神的讨厌人，他叫许岳明。
　　“放手，你这个白痴！”柳素馨将他的手甩掉。
　　“装吧，你就继续装吧。岳明你看，她在我们面前一副贞洁烈女的摸样，在夫子面前还不知是什么放荡模样！哈哈哈！”王润宇双手抓住柳素馨的肩，抓得她生痛。“你快告诉我们，刚刚在夫子屋里你们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亲嘴？”他用鼻子在柳素馨身上使劲嗅着，“有夫子的味道呢！”
　　“你这个白痴，亏你还读了那么多圣贤书，满脑子都是这些污秽的想法，龌龊！”
　　“我龌龊？哈哈，也总比你和夫子违背常理道德，□□好！”柳素馨此时真想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最好打掉他一嘴的狗牙，可惜自己双手被他钳制住。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在家你也是这样侮辱你爹的？”柳素馨冷笑。
　　“岳明，你说那样的衣冠禽兽配当我们的夫子吗？”王润宇回头对身后的人说。
　　“好了，别闹了回去吧。他们想要怎样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无关！”许岳明淡淡的说。
　　听他这样说，柳素馨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心里，涨的难受。她原本以为平时在课堂上学习认真的人一定会理智的知道夫子的为人，现在连他也这样想，那其他人呢？其他人一定会想得更加不堪吧。
　　“放手！”柳素馨垂下了眼睑，轻声说道。
　　王润宇见转换了神情，不由松了手。
　　“你不是想知道我在夫子屋里都做了些什么吗，我告诉你便是！”柳素馨一边说着一便撩起了裙子，将裤子褪下。“我今天下午来葵水了呢！看见了吗，这块布是夫子找出来给我临时做的。他说每个女子到了一定年纪都会来葵水，每月一次，这几天要忌吃生、冷、辛辣及大凉的食物，注意保暖。他还借了一本书给我，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转借给你，反正我也不认识几个字！”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楚，说得缓慢。
　　王润宇见状早已愣在了那里，柳素馨到底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只觉得自己脑袋像是被人灌进去了一坛子浆糊，乱糟糟的。
　　“润宇，我们走！”还是许岳明反应快，他红着脸一把捉住王润宇的手，拖着他快步离开。
　　柳素馨见许岳明的背影有点狼狈，突然觉得好笑。等她觉得双腿一阵发凉时才将自己的裤子套上，夫子说了，这几天身子不能受凉。
　　等柳素馨这月的葵水过了，王润宇还没有来学堂。
　　这天下学，柳素馨远远便望见一个人影在自己家门前徘回。待走近点才看清那人是谁，他来干什么？柳素馨停在原地也不再向前，心里琢磨着这个白痴又要搞什么花样。
　　那人很快便看见柳素馨，朝她走过来。柳素馨冷着眼望他，一副没精打采的衰样。
　　过来好半天，那个衰人白痴才开口：“柳素馨，你……你是不是，是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可以当着每个男人的面……脱……脱裤子！”
　　听他这样问，柳素馨也不生气，只是横了他一眼，绕过去朝前走。
　　“我问你话，你回答我！”见柳素馨要离开，王润宇连忙扯住她。
　　“我只有在遇见小人的时候才会这样！现在可以放手了吗，王润宇少爷！”
　　“我……”想要说什么终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脑子里的浆糊到现在还没有散去。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脑海中就是柳素馨两条雪白的大腿和那块沾了点点血迹的白布晃来晃去，从白天晃到晚上，再从晚上晃到白天。晃得他吃饭都没有胃口，就这样一直躺在床上，任由那一双大腿和一块白布不知疲倦的晃荡。当时许岳明也在，他定也是看清楚了那双腿还有白布，他王润宇不是唯一一个看见的人。到底这世上又有多少人看过那双腿，夫子看过吗？那白布是她柳素馨自己弄上去的还是夫子代劳的……王润宇觉得自己快要被那腿那白布逼疯了。为什么要这么在意柳素馨这个J N的女儿呢？又要去在意那些根本就和自己无关的事？但是越不要去想却越想得清楚，他好苦恼。
　　“你脱……脱过裤子给……夫子看过吗？那布是他给你换上去的吗？你们……”还不待王润宇将话说完，柳素馨一巴掌便扇了过去。她想打他很久了，这一掌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手掌火辣辣的痛，看着王润宇瞬间红肿起来的脸，她很满意。
　　“你随便怎样侮辱我都没有关系，我也不会和你计较，但是，请你不要将夫子牵扯进来。他的名声不是你和我这种人能随便可以诋毁的！”柳素馨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
　　“你果然是喜欢他的！”王润宇望着柳素，说。
　　“啪！”同一个位置，又挨了一掌。那一瞬间王润宇觉得自己两眼发黑，依稀可以看见只有晚上才能看见的星星，很小。
　　“白痴！”扔下这句话，柳素馨头也不回的走了，她实在不想去和那个衰人计较，他脑子已经不正常了。
　　王润宇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家的，他谁也没有搭理，将自己关在房间。躺在床上，脸还很痛，很痛，但却有一个地方更痛，不知道是哪里。他只是知道自己现在很痛，痛的快要死掉。如果自己就这样死掉了，是好还是坏呢？
　　当王润宇重新回到学堂的时候和他玩的熟的人都发现他变了，变得沉默了，休息的时候也不去找小J N的麻烦，上课也不和夫子对着干，他将自己彻底的变成了路人甲。
　　他沉默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那就是他王润宇喜欢上了柳素馨。
　　一晃三年过去了，这年柳素馨十五岁。
　　没有人再去找柳馨麻烦，偶尔有人看她不惯会骂几句，在收不到效果以后也懒得骂，毕竟现在大家都长大了，再怎么也是知书达理的文化人，就算再看不起她也只是采取冷眼的态度。看着那些人好笑的眼神，柳素馨才觉得原来许岳明比他们更早懂得知书达理。
　　夫子对她依旧，她现在偶尔会帮他洗一些衣服，心情好的话也会留下来吃了晚饭再回家。她见夫子至今独身一人，明里暗里也劝过他娶一房妻。他却笑着说：“如果当初我不是那么懦弱的话，兴许孩子都比你大了。但是错过总归是错过，人这一生只有一次，再没有第二次。”这话是在他喝了一些酒之后说的。她从来不去问，他为什么懦弱，又错过了什么。
　　“夫子，是不能再爱人了吧！”
　　夫子不答，只是低头继续喝酒。
　　收拾好碗筷，帮夫子沏壶茶再离开。
　　她不想看见夫子那副神情，那份悲伤好像可以感染人，让她也心情低落。她想要帮他，但却知道无法。自己做错了的事，总得自己一个人去承担，直到最后。
　　经过课堂，见里面的那人还在。她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刻苦的学习，更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回到家里看书。家里有丫鬟老妈子伺候着，比私塾舒服多了吧？真是个白痴！
　　柳素馨想起后天便是夫子寿辰，想要买点什么送给他，于是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朝街上走去。心里早盘算好买一只毛笔送他，物美价廉，又实用。
　　“哟，这不是柳素素的丫头吗？几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啧啧，瞧着摸样，比起柳素素来是丝毫不差啊！”一个扭着水蛇腰的女人翘着兰花指捏着丝帕掩嘴笑道，一双眼睛闪闪发光，盯得柳素馨浑身不自在。
　　“算算你今年也十五了吧。”那妖冶的女人牵起柳素馨的手，一边细细的摸着，一边问。柳素馨也不反抗，任由她摸着。
　　“有没有打算到翠怡楼来帮忙啊？”女人的手已经伸到了柳素馨的脸蛋上，“翠姨保证不出三个月，翠怡楼的花魁就是你！”
　　“让我去你的翠怡楼当花魁？”柳素馨觉得好笑，凭什么她一脸武定自己会答应她的样子？难道她娘是J N做女儿的也要做J N？她现在实在是庆幸自己的娘是赎了身的。
　　“拿开你的手！”一少年大声吼到。
　　翠怡枝抿着嘴笑道：“美人儿，好好考虑，翠怡楼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但是可别等到你人老珠黄了再进来。还有啊，”翠怡枝伏在柳素馨耳旁轻声说道：“雏儿更值钱哦！”
　　柳素馨不答她，只是望着她冷冷的笑。
　　“走！”王润宇牵起柳素馨的手便走，柳素馨也不挣，任由他牵着走。
　　“答应我，不许去翠怡楼当那个什么狗屁花魁”
　　柳素馨望着眼前的人，他现在已经高出自己一个半的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到底有多久，她自己也记不清。
　　“我问你话呢！”
　　“呵呵，我姓柳又不姓王，你凭什么干涉我？”柳素馨笑道，“男人应该都是喜欢花魁吧。花魁赚的钱一定比那些普通J N赚的钱更多！”。
　　忍不住伸手抚摸上他的眉心，想要将皱在一起的眉头抚平，果然舒展开来，于是重新呵呵笑了起来。收回手，低着头看着刚刚将他眉头抚平的两根手指，慢吞吞地说：“以前你们不都是小J N，小J N的叫？我总要去当个花魁才对的起你们，不是吗？”
　　“那时都还小，你还要去计较？”说着眉头又皱了起来。
　　柳素馨伸出手指再一次去将它抚平，王润宇皱眉的样子真的是很难看，“你们现在心里怎么想的以为我不知道？如果有朝一日我真的当上了花魁，便不用再被你们冤枉。就算再听你们叫一声小J N，我也当得理所当然！”
　　“你就没有想过夫子？”王润宇听她这样说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的握住，生疼。
　　“夫子？说给他买礼物的，你不提我还忘记了。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
　　柳素馨笑着离开，今天这个王润宇白痴得实在厉害，忍不住回头说了句：“我知道你是不愿意有个当花魁的同窗，这样吧，日后你若来捧我的场，我请翠姨收你半价，可好？”
　　王润宇气白了脸站在那里。
　　他以为随着自己的年纪还有学问的增长便不会这般苦恼，可还是这样，一点都没有好转。堵在胸口的东西越来越大，堵得心也越来越痛，而自己却始终无能为力。
　　他满脑子都是柳素馨，从最开始的大腿和白布，到现在的她整个人，他拼了命的想要将她从自己脑海中挤掉，却徒劳无功。三年过去了，他依然不清楚她和夫子之间是什么关系。他见他们两人在散学后一起说笑，她为夫子洗衣服，她陪夫子下棋，厚着脸皮悔棋，夫子笑着让她耍赖。她做饭给夫子吃，吃完了她洗碗，然后认真的为夫子沏茶。有时候夫子会喝酒，他们说了些什么他听不清。他清楚记得她每月来葵水的日子，他看见夫子身上穿的干净的衣衫心里就发堵。她做的这些都是妻子为夫君做的。夫子有给过她承诺吗？应该有吧，也许等她再大一点他们便会成亲，然后夫妻俩一起打理这间私塾。夫子应该是真心爱她，不然也不会不顾及别人的眼光对她这么好。她爱夫子吗？如果爱夫子的话为什么又要说去翠怡楼当花魁？她不知道这样夫子会伤心？难道最近他们两人闹矛盾了，所以故意要去气夫子？可就算要生他的气也不能随便说要做花魁啊！
　　头好乱，真的好乱。这又关他什么事？柳素馨与夫子，从头到尾就没有他的份，不是吗？
　　虽然知道这不关自己的事，但王润宇还是找到了夫子，不管怎样，他是绝对不会让柳素馨去的那个花魁的。
　　“润宇，你不了解素馨，她逗你呢！”夫子听他讲完，笑着说。
　　不了解素馨？逗我？王润宇不知道是因为柳素馨逗自己还是被夫子说不了解她，反正他现在真的是很生气，他要找到那个人问个明白。
　　“柳素馨！”
　　“有事？”
　　“你说你要去当花魁是骗我的？”
　　柳素馨不答她，只是望着他呵呵的笑，笑得花枝乱颤。王润宇想要上前一巴掌将她拍散，却又下不了手。
　　“其实我觉得你小时候挺机灵的，不知怎么越大越笨了，这是不是夫子常说的，你已经变成了书呆子？”
　　“素馨，你有心吗？”
　　“哎呦，王润宇少爷，我们两关系还没有怎么好，你可别这么叫我，我受不起！”
　　“你没有心！”
　　柳素馨望着离开的背影，觉得心里有个感觉，说不出来。
　　“夫子你爱她吗？”
　　“谁？你是说素馨？”
　　“……”王润宇默认。
　　“我爱她！”
　　原来被雷劈是这种感觉。他起身，离开，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他应该祝福他们，虽然他心里一如既往的厌恶这个道貌岸然的夫子，但是心里还是敬佩他，至少他敢承认自己爱着她。
　　“我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来疼爱！我不愿意看见她受苦，也不愿意看见她流泪，我希望能看见她平安的长大，然后找到一个幸福的归宿。”
　　已经走到了门口的王润宇停住脚步，回头，见夫子低着头喝茶，看不清他的表情。
　　“对不起！”王润宇在一瞬间体会到落入地狱，又从地狱回到地面的感觉，心脏有点承受不了。他真心道歉。
　　“这话你应该对她说！”
　　王润宇心中苦涩，看来她说对了，自己真是白痴，三年来居然一直这样想着她和夫子。
　　三年前的一天好像有这样一幅情景。
　　柳素馨在距离自己家门十几步的距离停住了脚步，不由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如果那个白痴还要说什么让她生气的话，她一定和当初一样，绝不手软。
　　“柳素馨！”
　　“嗯！”柳素馨一边应着，一边想着最近自己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你讨厌我吗？”
　　“我干嘛要讨厌一个白痴！”
　　“我们做朋友，好吗？”
　　“呵呵呵，我怎么可能和白痴做朋友！”柳素馨笑了起来。
　　“柳素馨，你没有心！”说完转身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愤怒，这个白痴为什么老要扔个背影给她？
　　“我有心！”追了上去，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起伏的胸前，“看见没有，它还在跳！”
　　手被人紧紧按在软软的胸上，感受到心跳，王润宇的脑子又被人灌了一坛子浆糊进去，晕晕乎乎。
　　“白痴！”柳素馨见他那呆样，骂了一句，甩开他的手，回家。
　　许岳明说王润宇你还是不要想了，你们两不可能，你家里是不会同意的。
　　许岳明说她不值得你这样想。
　　许岳明说男儿怎么能为这些事沉论呢？
　　许岳明说她柳素馨只是一个J N的女儿，是个小J N，她和你不配。
　　王润宇听了这话后将许岳明按在地上狠狠的揍了一拳。很快两人便扭打在一块儿，谁也不让谁。最后打累了，王润宇躺在地上，许岳明挨着他旁边躺下。
　　许岳明说王润宇，你真的爱她？
　　爱！
　　不在乎她的身份？
　　不在乎。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要去当花魁，我就去给她赎身。如果她再去当，我就再去赎。
　　赎到最后没钱了用什么去赎？
　　那我就将自己卖进去，只要天天能看见她，呆在她身边，让我做什么都成。
　　你赢了。好好爱她吧！
　　你就将忘了她吧，我比你更敢去爱她！
　　是啊，哪怕我比你先爱上她！
　　因为是J N的女儿，我的家庭绝不会接受。许岳明心里说着，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他早就放弃了，不是吗？
　　“柳素馨！”王润宇敲开柳素馨的门。
　　“你怎么了？”柳素馨被他鼻青脸肿的摸样吓了一跳。
　　“嫁给我吧！”
　　“白痴！”
　　“三年前我看过你大腿，我要对你负责！”
　　“许岳明不也看过！”
　　“我知道，可我赢了他。所以，你只能让我一人负责！”
　　“白痴！”
　　“不要叫我白痴，我会对你好！”
　　柳素馨不理他，把门关的砰砰想。
　　柳素馨十六岁那年，镇上有名的媒婆来私塾，夫子听她说了些什么便将她带到房里。学生们都挤在外面看热闹，王润宇只是看着柳素馨傻笑，柳素馨朝他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夫子房里看。心想这次夫子会答应娶个妻吗？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他们成亲了会不会对夫子好。一想夫子人长得俊，学问又好，谁嫁给他都会对他好的。想到夫子有人陪伴，不由开心起来。
　　“素馨，今年十六了！”
　　“嗯！”
　　“素馨，你觉得王润宇怎样？”
　　“不怎样！”
　　“今天那媒婆是王府请来的！”
　　“媒婆将他家的谁说给夫子了？王润宇家还有姐姐吗？”想到夫子如若真的和王家人结了亲，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一口茶，差点呛了夫子，“不是，是润宇！”
　　“那个白痴？他是男的怎么可以和夫子成亲？”这个薄情的人，去年还说要娶自己，今天居然请媒婆上门向夫子提亲。可他脑子有问题吗？夫子是男的，他们怎么可能……
　　“咳……咳……”夫子终究还是让茶呛住了。
　　“他家提亲，说要娶你。”
　　“我？”
　　“嗯！”
　　“那，你怎么说？”
　　“我说自然要看你自己的意思！”
　　“夫子的意思呢？”
　　“这是婚姻大事，我们不能草率对待。”
　　“也对！”
　　“你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你和润宇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没错！”
　　“他对你，这些年我也看得明白！”
　　“嗯！”
　　“所以，嫁与不嫁，还得看你自己的意思！”
　　“夫子，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在外偷听了半天的王润宇终于忍不住推门进来。
　　柳素馨附和的点头，夫子说了也是白说。
　　“反正不管你答不答应，都得嫁给我。四年来我没有一晚上睡得安宁！”王润宇说得霸道。
　　“你睡不安宁，买个门神回去便好，娶我回去又不能给你府上镇宅！”柳素馨答得认真。
　　“柳素馨，我爱你！”
　　“白痴！”
　　“我爱你，柳素馨！”
　　“白痴！”
　　王润宇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也不管夫子就在旁边坐着。他想就这样一直抱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柳素馨被王润宇抱着，感觉有种幸福在心底慢慢滋生。这种甜蜜的幸福和夫子在一起的感觉又不一样。望着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的夫子，紧紧抱着自己的人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边说着：柳素馨，我爱你！她觉得她的人生，从来没有这般如此完整过。
　　“夫子，那我就嫁给他吧！”
　　“嗯！”
　　一个月后是清明，夫子一个人提着祭品上了后山。来到一座老坟前将东西摆好，点上香蜡，一张一张认真的烧着纸钱。兴许是烟太浓，熏得他眼眶发红，熏得他眼泪流了出来。他嘴里说着什么，却没人能听见。